白熠宸双手环胸,静坐着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眉目舒缓。
花泫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撩起侧面车帘,看着照旧是一江秋水荡漾,灯红酒绿迷醉的船舫热闹之景,丝毫不见三哥的身影。
他略显气急败坏地掀开车前的竹帘,想也不想地便说,“竹影,你说……”
不待竹影回头,他自己就率先将话截断,一把将竹帘甩下。刚回头的竹影,正巧,和竹帘来了个亲密接触,一头雾水,怔愣不已。
小四爷刚刚是叫了我吗?好像是。为啥叫了我又不说话?
竹影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摸着后脑勺,乖乖转身驱车去了。
花泫月退回车厢,看着闭目养神的白熠宸,欲言又止,凑近了白熠宸,又退回,踌躇不定。许是厌烦如此心性浮躁不定的自己,花泫月赌气似的重重靠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学着白熠宸的模样,同样环胸闭目。
过了片刻,发现真的太难熬,而且心越来越乱,于是乎,花小四如佛家打坐般,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煞有其事地念念有词,念起了《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念了两遍《清心诀》,作用……对于花小四这样生性活泼的人来说……微乎其微。他轻甩着手臂,没好气地扇着象牙扇,“不念了不念了!三哥怎么还没有出来,急死我了!”
“小四,……”
白熠宸刚想开口,就听到花泫月从车帘的缝隙指着船舫,惊呼一声,“看,是她!”
白熠宸微眯着眸,透过车帘,看了看从船舫中仓皇跑出的南宁,盯着她脸上的那抹明显的绯红,眸色深沉。
“那三哥呢?”
花泫月耐不住性子,直接从车窗中跳下了车,奔向了船舫。还没等他跑几步,风溟就推着萧云起缓缓走来。
花泫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萧云起,看着他依旧深邃冷撒的眼眸,依旧面色如霜,唯一变的可能是他苍白虚弱的容颜上那一些红晕。许是喝醉了,许是……
“三哥,你怎样?身体有不舒服吗?”
“小四,今日之我,脆弱不堪,盲目不堪,悲戚不堪。”
三个不堪,是萧云起对今日莽撞自我的一种审视。他,天朝小宁王,冷酷淡漠,今日竟如此脆弱,如此不堪。
可他许是忘了,他是人,活生生的活着的人,他不是神,七情六欲,脆弱坚韧,他掌控不得,反而必将经历。
短短十年,从巅峰跌落至低谷,从爱国忠义至被人人疑心,这个昔日的翩翩少年,承受的远远比常人所见的多。也许他自己也习惯了把自己当作神,当做永远不会垮的神,正如旁人所想一般。
话落,风溟便推着萧云起上了马车。徒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花小四。
三哥不堪?几个意思啊?他用扇柄敲了敲脑袋,想不明白,便将扇子插进了腰间,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进了马车后,花小四看着已然闭上眼睛的萧云起,小声地拉过白熠宸,窃窃私语,“白无常,为啥三哥说什么他今天很脆弱,很盲目啊啥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白熠宸看了看微微蹙眉,闭目养神的萧云起,轻拍了拍萧云起的肩,“王爷,清漪之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