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彪与金莲日向夜宿,非至一日,这日便来到二龙山下,向守关的小喽啰说明了来意,小喽啰报上关去。不多时,山上头领曹正与施恩便下山来与二人相见。这曹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徒弟,因师父遭童贯陷害,刺配沧州,他便也流落江湖,前时路过二龙山识得杨志,便上山落草。这施恩原是孟州牢城管营的儿子,因父与同事相争,气绝身亡,施恩便杀了那官,逃走江湖,路过二龙山与曹正争斗,不分胜负。杨志见了,便留在山上。二人与田彪、金莲见了,问了来意,便对二人道:“你二人来晚了,前些时还在这里,几日前投梁山泊去了。”田彪、金莲听了,告辞曹正与施恩,便往梁山泊而来。
这日,二人行在荒落的山路上,行了五六十里完全不见有人家,转眼天色晚了,二人牵了马儿,慢慢行上一座山岭,趁着月光一步一步走下岭来,只见月光初升,照得大地草木如同白日。正看之间,只听得前面林子里有人嬉笑之声。田彪道:“又来作怪,这一般空荡荡之处,有甚么人嬉笑?”走过林子那边去一看,松林中,傍山依水,有一座坟庵,约有十几间草房,推开前两扇小窗,一个先生搂着一个妇人,在那窗前看月嬉笑。金莲见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道:“这山间林下,却做这等勾当。”将马让田彪牵了,去腰间拔出剑来,在月光下看了道:“几时不曾发誓,今日又如了愿了。”竟来到庵前敲门,那先生听了,便将窗儿关上。金莲气急,拿起石头便去打门,只听“呀”的一声,侧门首开,走出一个小道童,喝道:“你是什么人·,如何半夜三更,大惊小怪,敲门打户作甚么?”金莲上前一把揪住,喝问道:“快说里面那先生是什么人?”道童未及回答,只见庵中那先生大叫道:“是谁人敢来撒野!”拖地跳将出来,那先生手抡两口宝剑,直奔金莲。金莲道:“我的本事,不要箱里去取。”舞手中剑来迎那先生。两个就在月光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三口宝剑,寒光闪闪,冷气凛凛。斗了良久,浑如凤迎鸾,如似角鹰拿兔,两个斗了几十回合,那先生被金莲卖个破绽,让那先生两口剑斫入将来,被金莲转身来,看的亲切,只一剑,那先生的头滚落一旁,尸首倒在地上。田彪大声喝彩:“妹妹好剑法!”金莲提剑回笑道:“还不是你这师傅教得好。”田彪冲庵内大叫:“庵里的婆娘,我不杀你,只问你个缘由,你快出来!”只见庵里走出那妇人,倒地便拜。田彪道:“你休要拜我,你且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妇人哭道:“奴是这岭下张太公的女儿,这庵是俺奴家的祖上坟庵,这先生不知是哪里人,来我家投宿,言说善习阴阳,能识风水,我家爹娘不合留他在府上。因请他来坟上观看地理,被他说诱,又留他住了几日,那一日见了奴家,便不肯去了,住了三二个月,把奴家爹娘兄嫂都害死了,却把奴家强掳在此庵中住。这个道童,也是别处抢掠来的。这岭叫蜈蚣岭,这先生见这好风水,以此便自号蜈蚣王道人。”田彪道:“你还有亲眷吗?”妇人道:“亲眷自有几家,都是庄农之人,谁敢来与他争论。”金莲问道:“这厮有些金昂吗?”妇人道:“他也积蓄得一二百两金银。”田彪道:“有时快去收拾,我便要放火烧庵了。”那妇人问道:“恩人,你们要吃酒肉吗?”金莲道:“有时,便来请我们吃!”妇人道:“请恩人庵里去吃。”金莲道:“怕有别人暗算我们。”妇人道:“奴家有几颗头,敢嫌得恩人。”二人便随那妇人与道童入到庵里来,见小窗边桌上果摆着酒肉,二人便坐下饮用。那妇人与道童便去收拾金银财昂。田彪道:“今晚权在此宿上一夜,明日早上再走不迟。”次日早晨,那妇人捧出一包金银,献与二人,乞求性命。田彪道:“我不要你的,你自与道童去养身,快走!快走!”那妇人与道童拜谢了,起身去了。田彪、金莲便放起火来,将道人尸身也投入火中烧了。两人迤逦选路,望梁山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