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槛儿,便是街道。
这条街名叫骆驼街,处在康山城的西边最边缘,紧贴着城墙,主要是一些底层民众在居住,几乎没什么商铺。
此时已近黄昏,街上已没什么行人。
夕阳斜在山顶上,将秦江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他信步而行,刚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前面门中蹿出,踉踉跄跄地朝他快速撞了过来。
秦江下意识一闪身,想要躲开。
只是他刚刚换了新的身体,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天榜第一那个秦江,所以只用了一点点力量。
可是这个刚换的孱弱身体哪里有前世那个身体灵活?在他的错误判断下,自然就导致了错误的后果——他,被人给撞到了!
这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
秦江刚刚得到的一点好心情荡然无存,爬起身来,就要发飚。
这时,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胖妇人怒气勃发地冲到近前,野蛮地揪住那女子的头***起胖手,重重扇了那女子一个耳光。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个小贱妇!反了你了!还敢跑!现在你倒是跑啊!”
那女子靓丽的脸上迅速浮起五条鲜红的指印,却不敢还手,只是用手捂着脸,埋着头,泪水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落,却是一言不发。
秦江认得这两个女人,是张屠夫家的,算是他的邻居。
那被扇的女子名叫苏怜儿,人如其名,确实是个可怜人。
那胖妇人是她的婆婆张刘氏。
张刘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苏怜儿的丈夫张老大,只不过患了重疾,英年早逝。
苏怜儿就是因为给张老大冲喜才嫁过门儿来。
可是就在成婚当天,张老大就一命呜呼了。
原本的一桩喜事就这么变成了丧事,这么一来,张家人自然将罪责全推到了苏怜儿的头上。
说她克死了丈夫,对她横眉冷眼,随意虐待。
苏怜儿本就身世可怜,否则好端端地也不会嫁给一个病痨鬼。
她没有娘家人,性子又懦弱,自然便任由张家人欺凌了。
不仅如此,张刘氏觉得花钱买来的儿媳妇,自然要肩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不能白吃干饭。
正好二儿子张老二也没有婚配,便打起了让苏怜儿改嫁给张老二的主意。
苏怜儿本就生得水灵,张老二早就眼馋地不行了,听父母这么说,自然是千肯万肯。
可是,苏怜儿却不肯。
她认为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丈夫既然死了,她便做了守一辈子寡的打算。
况且这嫁了老大再嫁老二,本就有悖人伦,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她自然更不愿意点头了。
张刘氏跟她说了不下五次,苏怜儿死活都不愿意答应。
张家人拿她没办法,愤怒之下,对她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轻则喝骂,动辄拳脚相加,还让她干最累的活儿,吃残羹剩饭,想用这样的方法来逼迫她就范。
可是这苏怜儿外表虽然柔弱,内心却极其坚韧。
任凭张家人如何打骂,她就是咬死不松口。原本一个水灵灵的妙龄姑娘,硬是被折磨得像个女鬼一般憔悴。
自从秦江兄妹在这里住下来后,就没见到过她不挨打的一天,在午夜里,还时常能听到她一个人低声啜泣的声音。
兄妹俩对她虽然很同情,却奈何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河,只得敢怒不敢言。
张刘氏见苏怜儿闷站着,也不哭也不叫,就像是打在一个木头桩子上一般,心中更是来气,将苏怜儿捂脸的手掌拖下来,抬起手掌又向苏怜儿脸上扇去。
可是她的手抬得老高,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就像是被人施法给定在了那里一般。
她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秦江给握在手里。
“哎,我说,老女人,是不是可以了。”秦江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觉得这样装逼帅极了!很有格调!
只是他忘了,他的脸昨天被陈霸道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做出这样的表情,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让人不敢恭维。
张刘氏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秦江一向懦弱,平常跟自己说话都卑躬屈膝的,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子了?
还骂自己是老女人?他不会是昨天被陈霸道给打傻了吧?还是说,他已经答应了要给陈霸道当便宜大舅哥了?以为攀上了高枝儿,所以敢这么嚣张?
张刘氏回过神来,看着秦江青红相间的脸,讥诮道:“哟,没被陈霸道给打死,气性儿倒是长了,老娘管教儿媳妇,有你什么事儿?”
“你管教儿媳,是没我什么事儿,不过你碍着我眼了,我就得说两句。”
天榜第一被雷给劈死,秦江满腹的憋屈,见人都想打两下,见狗都想踢两脚。
他现在是没事儿都想惹点事儿出来,更不要说他对苏怜儿本就十分怜悯了。
以前那个秦江不敢站出来,他能理解,可他怕什么?他可是曾经的天榜第一啊!
打架吗?求之不得啊!
张刘氏气极反笑,一边挺着胸脯,一边阴阳怪气地道:“哟嗬,好大的口气啊,你以为靠卖妹子攀上了陈霸道就了不得啦?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张家怕过谁?还碍你眼了?我碍你怎么了?我就碍你了,我碍你,我碍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呸!臭不要脸!你这老女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羞没臊。我虽然长得是好看了一点,可你也不能把这种爱慕之言宣之于口啊,大家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这样说出来,大家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秦江肺都要气炸了,他坚决不需要这样既没颜值又没身段儿的爱慕者,高贵的白天鹅永远不会接受低贱癞蛤蟆的爱。
苏怜儿抬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秦江,这幅尊容哪里和好看沾得上半点关系?饶是她刚受了极大委屈,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爱慕之言?”张刘氏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一张胖脸涨成了大红布,恼羞成怒道:“好你个小王八蛋,敢戏耍老娘,看来昨天你的打还没挨够,你既然找打,老娘就成全你!”
张刘氏一边骂着,一边想顺手扇秦江几耳光,可是她的手腕被秦江给抓着,挣了几下,却挣不脱,只得松开苏怜儿的头***起左手向秦江的脸扇来。
秦江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伸手指轻轻一弹,张刘氏的手便被弹了回去。
然后秦江闪电般伸出手掌,在张刘氏的脸颊上,一口气连扇了几十个耳光。
喜欢扇耳光是吧?正好,小爷我也喜欢!
“啪啪啪……”
几十个耳光一气呵成,连声音都是连贯的,非常有节奏感。秦江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了一声“爽!”
几十个耳光下来,张刘氏的脸颊已经一片红肿,和秦江的鼻青脸肿倒是挺登对。
两人大眼瞪小眼,像是两个小鬼儿在深情凝视,画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张刘氏懵了!平时都是她打人,什么时候有人敢打她了?
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个打她的人,竟是平时像一条狗一般向她摇尾乞怜的秦江!
羞辱的感觉在她内心滋生并飞速蔓延,满心满脑都是报复的念头,可是她已经不敢向秦江动手了,于是,她扯开喉咙咆哮起来。
“哎呀!打人啦!非礼啦!快来人……”
“啪!”
她话未喊完,便被秦江一个巴掌抽了回去,声音戛然而止。
“我呸!你想的美!我非礼你?也不拿块儿镜子照照!”
秦江最恨人侮辱自己的品味了,侮辱人格可以,侮辱品味绝对不行,这会影响自己的泡妞成功率的。
这时,张屠夫和张老二听到呼喊,已经从屋里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张屠夫手里还提了一把杀猪刀。
街坊四邻也奔了出来,站得远远的,翘首向这边望来。
罗双双跑到门边张望,见哥哥正握着张刘氏的手腕,顿时吓了一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跑了过来。
“哥,你干嘛呀,快放了张大婶!”
罗双双一脸紧张,这才一会功夫,哥哥怎么就跟张家发生冲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