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季凌正在办公室里签字。
门外秘书通报：贺院长到了。
季凌签字的手，停在空中。
他侧目看了看小心翼翼地男秘书，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三两分钟时间，老贺已经拿着一份文件递到季凌面前。
“几所检验机构？是否数据的可靠度百分之百？”
季凌不看文件，面无表情地盯着老贺的眼睛。
“六所，数据百分百可靠。”
“一种……结果？”他顿了顿，好像后面两个字，无比的沉重，需要再吸一口气才能完成。
“是的。”老贺迎向季凌的目光，凝重的好像空气都停止流动。
“哦！”季凌丢下笔，右手扶额，修长的五根手指，用力地扎进乌黑浓密的发间。
“也就是说，从当前的DNA检测来看，这个叫小童的孩子，就是我生理意义上的亲生子？”稳了稳情绪，季凌重新坐直身子压低声音。
“可以这么说。”老贺点头，表情不容置疑。
“好。”季凌紧咬下唇，长出了一口气。
老贺识趣地起身告辞。
季凌伸手按下右手桌上的电话：“阿杰，备车！”
车子一路狂奔，直扑电视台本部。
停车、上电梯，马不停蹄地，一把推开钱五儿办公室的门，刚刚的讨论声、叫喊工作的催促声，以及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嘈杂声，一下寂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隔断里，伸出的一张张或惊讶、或迷惑、或迷恋的男男女的面孔。
“钱五儿！”阿杰站在办公室入口处，高声疾呼。
刚刚探出半个脑袋的钱五儿，吓得赶紧把头缩回去。
心想，完蛋了。季凌替他弟报仇来了！
此时，不逃等待何时？
她一手拿包，一手拿一本大大的杂志遮脸，躬着身子想从后门开溜儿。
几步之外，季凌早看到那本“长了腿儿”的杂志。当下不动声色，折身返回走向后面的门口。
钱五儿蹑手蹑脚地走出后门，回身往后看，确实没发现季凌的身影，不由松了一口气。
妈呀，吓死本姑奶奶了。
钱五儿懒懒地放下举着的杂志，伸手拍了拍胸口，一抬头，竟见季凌冷着一张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哎，妈！”钱五儿不由一哆嗦。
“你弟弟那钱，我真不是骗他。一瓶酒一万多块，两人一顿饭吃了三万多，我就一电台的小记者，没房、高车、没背景……”
“告诉我楚立夏在哪儿，之前的一笔购销。”钱五儿掰着手指头诉苦，被季凌冷冷打断。
“楚立夏？”钱五儿一时气结，合着这两兄弟一门心思，都在她的死党这儿。
“不知道。”再不济，她钱五儿也不能出卖朋友，这是原则性问题。
“钱五儿拐走了我儿子，如果你不配合我追回孩子，我就告你们同谋。”季凌知道，不使出杀手锏，钱五儿绝对不可能乖乖说出姐妹的地址。
“你儿子？”钱五儿转头苦笑，“骗鬼呢？”
几天前，她可是亲眼见他季凌从楚立夏手中将小童劫走，理由是什么？楚立夏虐待儿童，他不过是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事情的热乎劲儿还没过，突然就成了他儿子，这说谎，多少也得看看现实情况吧？
季凌早料到钱五儿有此想法，当下抖出一张亲子鉴定书，递到钱五儿脸上。“看到没？如假包换！”
钱五儿接过，看了看鉴定书，又看了看季凌。这种事儿，她一点不陌生，因为前段时间有一则新闻报道，牵扯到亲子鉴定，不大爱学习的她，为了深入报道，确确实实将个中问题好好研究了一番。
当然，她也不否认，世界上的假货比真货多，谁能保证一手通天的季凌，为了找到楚立夏，不会拿份假的鉴定书来骗她？
“我要拍照，取证！如果你敢造假，损失的可不光是你季凌的名声！”钱五儿说毕，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她这一招儿有两个用途，一是威慑季凌，如真敢造假，他应该知道后果；如果是真，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凭良心讲，她巴不得这份亲子鉴定书是真的，因为只有它是真的，楚立夏才能摆脱小童这个拖油瓶洗脱羞辱，开始新的生活，说不定，台里领导念及自己的失误，让小夏重新当回主持人。毕竟，在栏目尚未开播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见季凌毫无反应，钱五儿心下已经乐开了花。
当下要给楚立夏打电话。
惨得是，电话一直没办法接通。
“我的耐心你已经用到极限，现在我倒数五个数，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季凌开始面无表情地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好！我答应你。”钱五儿的脑瓜比谁都快，别说他是小童的亲爹，就算不是，小童跟这么一豪门有什么不好，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对左右拎不清的楚立夏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有一件，不能招惹楚立夏。”任何时候，聪明的钱五儿手里都不掉枣。
“哼！想多了！”季凌看也不看钱五儿，鼻孔里哼出几个字。
看着那张俊得无可挑剔的侧脸，钱五儿心下一动，接着，小心脏由不得砰砰跳个不停。
之前的那几面，火爆脾气的钱五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远处看，只知道季凌是个帅酷的美男，没想到距离看，竟有种完美的不真实感。
奈何她举着写下的地址，眼睛还没呆愣几秒，阿杰已经从身后上前，一把抢过，两人一前一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深处。
钱五儿伸手抹了一把流到嘴角的哈喇子。
帅，真帅！也真酷！可惜他弟季元豪就没长这么一张脸！
正午过后，楚母在楚立夏的催促下回家休息，原本打算带小童一起，却被小童拒绝。
他想陪着楚立夏。
午餐已过，剩余的食物还有几份。依旧有一两个食客断断续续走过来，楚立夏学着母亲的样子，将食物加热，一碗碗端到客人面前。
春日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她坐在餐车前，思绪飘忽。
突然，小童拿着一朵小红花向她跑过来：“姐姐，送你的。”
楚立夏刚刚淡漠的表情，转换成一抹微笑，只是那笑还未完全绽放，便被小童身后，那辆黑色而闪亮的奔驰车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