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沈知岚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继续道:“所以今日罗公子登门拜访为的是?”
罗解元准备了一肚子歪理想跟她说道说道,没曾想沈知岚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诧异道:“罗某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想将当日之事说个清楚罢了。”
沈知岚抬袖掩唇道:“我听罗公子此言也明了了此事的始末。有劳罗公子亲自走上一遭了。”
罗解元见沈知岚如此好说话,反倒心虚起来:“既如此,罗某也不好叨扰姑娘清修,这就告辞了。”
沈知岚摆了摆手:“送客。”说着头也不抬,伸手从桌上捡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罗解元彻底傻了,这沈姑娘确实好说话,可待人的礼数却是一点也无啊,他来不及多感叹,只见沈家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话道:“大小姐,罗同知大人到了。”
!!!
罗解元咽了口吐沫,早先大的板子似乎此刻更痛了,他僵硬地问沈知岚:“沈姑娘,贵府可有侧门?实不相瞒,罗某此次出来乃是背着家父,还望沈姑娘体恤一二。”
沈知岚咧嘴缓缓地说:“有啊。”
罗解元闻言大喜,还未说话便听得沈知岚继续道:“可惜来不及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罗解元深呼吸不敢回头。
“臣见过仪恩县主,犬子今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县主大人大量切莫同他一般计较。”罗同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一旁的罗解元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谁是仪恩县主?
“罗大人不必多礼,我身子不便,今日难免怠慢了,倒是罗大人海涵一二。”沈知岚微微点了点头,杏眼含笑道。
罗同知本就对自己儿子暗害沈家姑娘一事心存歉疚,如今见她虽还在伤中,又加封了县主却偏偏没有一点傲慢,因而更是惭愧,恶狠狠地剜罗解元一眼。
罗解元还后知后觉地沉浸在“仪恩县主”的称呼中,冷不丁地被自己亲爹这么一等立刻回了神。
“县主既然身子不便,微臣也就告辞了,以免扰了县主的清静。”罗同知拱了拱手,正欲离去。
呵,这还真是对儿亲父子,说话做事都一个路数。
“且慢!罗兄人都来了,本侯不好生招待一番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沈知岚探着身子向外瞧去,嚯,好家伙,沈侯爷掸了掸衣袍似笑非笑道,身后二十多个官兵侍卫站在院子里。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想必是今儿个罗解元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侯爷报信儿了。她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侯爷这事儿,只是这一院子的官兵大剌剌地立着,十分扎眼。沈知岚扶额:她这个爹可真是从未有过低调的时候......
罗同知冷哼一声:“既是招待,侯爷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请来了金甲卫?”此时罗同知的心里已隐隐地觉察不妙,只是沈侯爷为人处事都不按常理,他也只得先静观其变。罗解元就不同了,他一介书生,又加上平日里罗同知那个小心翼翼地样子,长了二十年了还头一次见着金甲卫,他一紧张身上不知何时出了些汗来,浸过衣物粘在身上混着不久前才上的药膏,浑身一阵肿痛,扶着椅把地手也不由得更紧了些。
“罗兄先坐下,不急。”沈侯爷做了个请的手势,避重就轻地道。
“爹爹。”沈知岚坐在太师椅上象征性地低头叫了声。沈侯爷也才打量了沈知岚一眼,皱眉道:“落冰快将你家小姐扶回去。”沈侯爷见她外面只罩了个小袄,如今马上要到正月间了,屋里火盆再旺也禁不住她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啊:“先回去取件大髦来,省得路上再受了风。”
罗同知见沈侯爷这般作派,也猜着八成侯爷的意思,不就是想故意恶心人么,他抄着手不答。
罗解元毕竟年轻,又被金甲卫的到来激了一激,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可不是么,省得这路上受了风也也怪到别人身上来。”
罗同知听自己儿子这么说,气得险些当场动手,厉声道:“放肆!胡沁些什么?往日读的书都道狗肚子里去了?”他实在是气不打一处儿来,自己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糊涂东西出来!
沈侯爷也是头一次见脑子这么不清楚的人,亏得自己当初还张罗着想把岚儿说与他。呸!什么玩意儿啊。
“贤侄这是话中有话啊?”沈侯爷捡了张椅子坐下,冷笑道:“有什么话贤侄不妨当面说开来。”
“并没有什么话,侯爷不必抬举犬子了。今日我请家法训了他一番,想来也是年轻人气盛一时气不过,这才瞧什么不都顺眼。”罗同知忙开口抢再自己儿子之前回了话。
“哦?罗兄啊,不是我说你,贤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考中了解元,究竟所为何事还要请家法,也是太不顾贤侄的脸面了。”沈侯爷尤觉罗解元心中不顺,又添了把火道。
咦?原来他是考中了解元才被人称为罗解元啊......尴尬了,沈知岚扯了扯嘴角,她还以为是这缺心眼儿孩子就叫解元呢,不过这人也够骚的,又不是考中了状元,天天解元解元地让人这么喊自己,也是一绝。
沈知岚不动声色地望着正厅内侯爷同罗家父子你来我往地过招,便也不觉无聊了。轻声启唇道:“罗大人,这会子天色渐暗,不若留下来用了晚饭罢。”
罗同知闻言一愣,仪恩县主瞧着好相与的模样,却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罗同知想到这里才突然忆起这几年市井上流传的“沈小霸王”,这就对了,亏他方才还觉得仪恩县主举止大方可亲,想来也不过是封了县主又赐了婚性子收敛了些罢了。
“不必了,侯爷此番留我父子二人在此到底所为何事?”罗同知渐渐不耐起来,她们谁也不提沈知岚日前受伤一事,只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着太极,看谁能熬住。
一旁的罗解元就更难受了,方才在人前被父亲揭开了短,这会子身上的伤愈发疼得疼痛难忍,细小地汗珠冲额间淌过,一下又一下地腐蚀着他的耐力。
“侯爷不过是想问我那日是否勒马惊吓了沈姑娘,使其受伤一事吧?”罗解元毕竟是个读书人,身上的伤令他此刻已然坐立不安,再也无法忍受,径直开了口。
沈知岚斜睨着他,忍不住咋舌,罗解元真是猪队友中的顶峰了。又瞧了瞧罗大人的脸色,也是一阵惨白。
沈侯爷听出来不对,这小子倒是会偷梁换柱,他是想问为何如此做,这小子倒好,直接改成了是否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