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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宿命牵绊 阳关三迭

阳关三迭

五匹快马驰到近前,后面还跟着数十名手持水火棍、快步疾奔的衙役。

为首的一乘快马上坐着一位眉目威严、容貌方正的中年人,两腮留着青色的胡茬,身穿赭石色正四品官袍,正是京兆尹虞庆则。

李忠领着几名手下率先迎上前去。虞庆则听他简要地描述了事件经过,表情凝重,却一言不发,也不置可否。

虞庆则为人精明强干,自不会轻信了李忠的一面之词。他一边吩咐仵作验查尸体,一边派手下寻找人证、讯问口供。自己则亲自前来求见萧锦玉。

“下官治辖无方,致令匪盗横行,伤及良民,更令兰陵县主受惊不小。下官实在是惶恐之至!”虞庆则拱手作揖,言辞谦卑,语气却强硬有力。

萧锦玉头戴帷帽,婷婷玉立于一株秃柳之下,客气道:“大人言重啦。您日理万机,时时处处想着为圣上分忧,又要为京城百姓四下奔走、殚精竭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事?”虞庆则唇边泛起一丝讥嘲,“数十盗匪明火执仗,在京畿十里之地打家劫舍?此事只怕很快就会惊动圣听。县主怎会以为是小事?”

萧锦玉故作惶恐,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啊?闺阁女子见识粗陋,让大人见笑啦!不知,眼下该如何是好呢?兰陵愚钝,还望大人多多指教。”她说着说着,居然向虞庆则墩身施了个福礼。

虞庆则忙侧身避过,一脸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只是想亲口问一问县主,事件的经过到底如何?以防稍后圣上问起,下官也好一一据实奏对!”

萧锦玉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嗫嚅道:“请大人恕罪!不是兰陵不肯详告,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与婢女一直置身于马车之中,与现场相隔太远。具体情况真是不太清楚。只不过,听见了丝丝姑娘高声呼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吩咐国公府的侍卫上前救人的……”

虞庆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犹自不信:“下官与县主已非初识。据我所知,县主您平素行事很有分寸,最不喜多管闲事?既未搞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又怎会莽莽撞撞地就出手相帮呢?莫非,县主与那位‘落雁居’的花娘早就相识?”

萧锦玉知他动了疑,按照先前打好的腹稿,略带忸怩地道:“虞大人英明!实不相瞒,兰陵与这位丝丝姑娘却曾有过一面之缘。只因她擅长跳胡旋舞步,在京城之中十分出名。兰陵平生酷爱舞乐,故而对她印象极为深刻。今日途遇流民。这些人红口白牙地诬蔑她是什么逃妾,又嚷着要抓她回去沉塘……兰陵心知这些人必是居心叵测之辈,一时间动了怜悯之心……呃,贸然替人出头,未及想到后果……现下也后悔得紧了。回府之后,自不免去向父兄领罪。还请大人见谅!”说着连声叹气,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虞庆则细察她的举止、神态,不似作假,言辞又恳切合理,当即信了三分。

不久,仵作和差役们纷纷过来回禀。各人所说的情况与李忠等人的描述也相去不远。

虞庆则半信半疑,立即差人去查实这些乔装之人的真正身份,另一方面又派人押送着牛车和尸体,并丝丝等一干相关之人回京兆府去细问原委。

萧锦玉也承诺在进香完毕之后,京兆府可随时传唤李忠等人前往配合调查。虞庆则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得鸣金收兵了。

////

方才,十里坡上一场腥风血雨转眼间已消逝无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批人前脚刚走,押解着李东明的官差后脚就到了。

李忠与其中一名押送的官差小有交情,出面送上了几份丰厚的程仪。

押解的官差个个跟着沾光,听说是案犯的同乡想要前来相送,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顺水人情。

琳琅得了许可,提着拾掇好的行囊,捡了个僻静之处与李东明相见。

冬日的北风轻轻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生疼。

李东明里面穿一件破破烂烂的雪绫缎中衣,外面套着一件半旧的葛布破夹袄,腰间用草绳一扎就算完事。他脸上、胸膛、四肢都隐约可见横七竖八的鞭痕和拷打痕迹。

琳琅眼见兄长形容狼狈、脸色惨白,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顿时心痛如绞,叫了一声大哥之后,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着转。

李东明还算镇定。他拉了拉身上污秽破烂的布袄,使劲想掩住累累伤痕。无奈却遮了这边,又漏出了那边。一番无用功之后,他只得讪讪地选择放弃。

翕动着干涸得蜕皮的嘴唇,李东明伸出一根黑乎乎的手指,温柔地替琳琅拭去脸上的眼泪,强笑道:“小琳,你别难过呀!大哥的身子好得很。这一丁点儿皮肉伤全不打紧,过两天就没事了。你放心!”

忽而又露出愧色,讷讷道:“只是,实在对不起主子,辜负了她的一番心血。日后你跟在主子身边,一定要替大哥好好报答她的深恩大德。”

琳琅一个劲儿地点头,泣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自省得……”

眼见分别在即,李东明也忍不住鼻头发酸,眼圈微微泛了红。他努力忍下泪意,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爷娘临终前特地将你交托在我手中,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将你养大成人。可是这些年……这些年来,大哥无用,不能留在身边好好看顾着你……今次一走,只怕是,怕是连你出嫁的喜酒也喝不上了……”

琳琅已哭得泣不成声:“大哥,你别说啦!别说啦!”

“莫哭!傻丫头,你莫哭呀!”李东明一阵心疼,又是一阵懊悔。一时间哽咽难言,再也接不下去。

琳琅扑倒在他怀里,俨然成了一个泪人:“大哥,西北天寒地冻,又物资匮乏,常有突厥入关袭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这一路过去,爬山涉水,更是艰险万分。我,我真的是担心得很。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否则,否则,我也活不下去了……”

李东明仰面望天,好不容易把即将流下来的眼泪又咽了回去,斥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你放心好了!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这次……只怪我自己不好!哎,谁叫咱家当年曾欠了明家不少恩情呢。李家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大哥这一次算是全都回报过了。可是,可是却也坏了主子的大事,实在是没脸再去求见主子了。”他满怀愧疚,不住地摇头叹息。

琳琅哭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小姐,她也明白,所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李东明轻轻抚弄着琳琅的秀发,遥望着远处的马车,嘴唇在琳琅耳边低声道:“你替我转告主子。临行之前,太子曾到天牢面见过我一次。依我看,东宫这回定会全力保我平安。你让主子不必再替我忧心了。还有就是,老皇帝这一次伤得肯定不轻。我之前曾亲眼瞧见,那支羽箭贯穿了他的胸膛,已伤及到了脏腑。可是,太子竟似全不知情。宫里瞒得这样紧,其中必有古怪。主子聪慧过人,说不定能想清楚里面的关节,可以善加利用。你一定得把我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主子知晓,请她日后行事多加小心。我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报效主子啦?!希望她能多多保重!”

琳琅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满脸希冀地说道:“小姐说了,让你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自暴自弃。等这件事情慢慢淡了,她再想法子让你回来……”

李东明一把捏紧了琳琅的胳膊,急切道:“不行!你转告主子,千万不可再为我冒险了。切记,切记!”

琳琅犹不甘心,婆娑着泪眼,问道:“可,大哥,难道你不想再回京吗?小姐,她那么聪明。她一定会想出法子……”

李东明不等她的话说完,断然道:“糊涂!你可万万不能在主子面前胡言乱语,乱她心神,听懂了吗?我此番是自作孽不可活,已是坏了影卫们的规矩。主子非但不处罚,还拼死救下了我的性命。你我兄妹本就欠着主子一条命,今生今世也还不清的。你岂可在主子跟前再提这等无理要求?!我告诉你,千万莫要因为主子仁慈,又待你极好,就得寸进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大哥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眼神坚定凶狠。琳琅的胳膊被抓得生疼,直吓得模糊着一双泪眼,愣愣地不住点头。

李东明长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他替琳琅拉了拉被揉皱的衣袖,又温言劝道:“你也别总记挂着我,好好当你的差。若是今生还有机会能为主子效命,纵是上刀山、下油锅,我李旭只要皱一皱眉都不算是个人!”

“说得好!”只听一声喝彩,原来是珊瑚快步走到了两人身边。她扬了扬手中的一张花笺,递到李东明手中,“这是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小姐说了,为防有人暗中窥视,她不方便现身相见。不过,她让你自去找纸上所写之人,后续的一切都早已为你安排停当了。”

李东明心中充满了感激,默默记下了花笺上的字迹,顺手便将纸笺塞入口中嚼碎,接着又艰难地咽入腹中。

他猛地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面朝马车方向,“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候,官差们与李忠等人寒暄完毕,已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们重新为李东明戴上枷锁。一名官差接过琳琅手中的包袱,道一声:“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赶路吧!”

琳琅上前一步,死死扭住李东明的破袄,泪眼婆娑、恋恋不舍。李东明却将心一横,利落地拂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去得远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咿咿呀呀”的胡琴声,曲调苍凉、曲意哀怨,竟是那首著名的《阳关三迭》。

马车里的萧锦玉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放下了车帘,揉揉发酸的胳膊,心底涌起了一阵愁绪,接着又是一阵怅惘……

////

东宫外书房,装潢得金碧辉煌。宽大的小叶紫檀木制成的家具,青砖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波斯绒毯,一缕百合香从铜制双鹤鼎炉的鹤嘴里袅袅吐出,飘散出馥郁的芬芳。

鹰武卫都指挥使成守义垂首默立在侧。一个打扮普通,其貌不扬的男子跪伏在地上。

太子背负着双手,高高在上。他静静地听完了密探的回禀,沉思半晌,蹙眉问道:“你说那些刺客或与秦王府和萧家有关?”

“是!”密探道。

太子心头疑窦丛生,再次确认道:“不是晋王府?而是秦王府吗?”

密探拱手肯定道:“小的瞧得真真的,的确是秦王府和梁国公府。”

太子仍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难道老二和老三联手啦?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杀兄夺位吗?”

说着,他回身指了指成守义道:“那件黄金甲可有消息了吗?是在萧家,还是秦王府?”

成守义与密探交换了一个眼色,犹豫道:“现下还没有确切消息!”

“什么?还没消息?”太子大为恼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

成守义和密探齐齐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太子绕着条案走了半圈,下令道:“除了之前那些人,给孤再派些人手去盯紧了秦王府和萧家,对了,还有那个胡姬。一打听到黄金甲的下落就立即回报。这次咱们非要来个人赃并获不可!”

成守义与密探不约而同地拱手作礼,异口同声地答道:“是!”

待二人出了书房,太子还在小声嘟囔:“怪哉,怪哉?!老二和老三一向是面和心不和的……他们几时关系变得这样好了?刺杀不成就盗走黄金甲,这是想干什么呀?”

“来人!”他陡然拔高嗓音,向着外间唤了一声。

一名玄衣暗卫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俯身作揖道:“主子有何吩咐?”

太子阴森森地道:“去查查那件黄金甲到底有什么古怪!”

暗卫躬身一礼,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寂静的书房之内,只留下了一脑门儿糊涂官司的太子殿下——杨勇。

/////

当天晚上,萧锦玉也被父亲叫进了梁国公府的书房。

她早知今日之事绝对瞒不过萧琮的耳目,因此也没想过要刻意掩饰什么,大大方方地就来了。

一踏入书房,只看见萧琮黑沉着一张脸,正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飞快地写着点儿什么。

萧锦玉依照规矩,跪倒在地,磕头问安。萧琮却连头都懒得抬起来一下。这样子令萧锦玉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心知父亲这是生了大气。

她也不急于开口辩解,只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领受责罚。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萧琮方才收了笔势,将手里的狼毫重重地搁到笔架之上,又捡起写好的奏折细细吹干,才冷冷地看向萧锦玉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萧锦玉面带愧色:“女儿知道!今日本不应该自作主张,胡乱替人善后。这下子不仅为萧家招惹了是非,还得罪了东宫和太子……”

萧琮大怒,忍不住打断道:“错!大错特错!”

他几步从书案后跨了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手指直点到萧锦玉的额头,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别人不清楚,难道连你阿耶我也不知道吗?你生来就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此事若非对萧家有利,我敢断言你是绝不会出手的。更何况,要说得罪东宫。自从你姑母嫁给了晋王,萧家就已经被迫绑上了贼船,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余地?晋王其志不小,萧墙之祸尤可预见,因此咱们得罪太子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萧锦玉抬起脸来,目光纯然,直视着萧琮,其中似有不解。

却听萧琮叹道:“我说你错,是因为你当时就不该下车去亲自涉险!”

萧锦玉身子一颤,微微垂下了眼睑,眉目间的一颗红痣泛出点点血气。

萧琮强压怒火道:“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猜出了那些人的身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手段如何毒辣,你不是都已经亲眼目睹过了吗?为何明知对方绝非善类,还要心怀侥幸,想着与虎谋皮呢?!玉儿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他“砰砰”地拍打着桌面,厉声道:“我来问你,你对突厥狼卫了解多少?你可知道他们向来凶残成性,手下少有活口?一个女儿家居然敢面对面地去跟狼卫们谈交易?好啊,好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气怒交加,越说越是激动。萧锦玉紧咬下唇,不敢吱声。

萧琮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又数落了好一通大道理,萧锦玉依旧是沉默不语,诚心诚意地认错。

见女儿态度良好,又放心不下她脚踝上的旧伤,萧琮一面在心里叹气,一面讪讪地作了罢,让她起身。

他直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端起书桌上的茶碗,“咕噜噜”地喝下了一大口,才勉强平复了胸腔里的后怕。

萧锦玉如蒙大赦,从地上盈盈站起,凑到父亲身边,讨好地问:“对于这些突厥狼卫,阿耶还了解多少?能否再多说些与女儿听听?”

萧琮手中的茶杯一顿,撇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道:“以我所知也并不比你多多少!这些狼卫便如咱们中原的暗卫一般,行事诡秘,令人难以琢磨。我只听说,他们乃是突厥武士中最精锐的力量,擅长潜伏、刺杀等深入敌后的单兵作战,是一股很可怕的黑暗势力。而他们的首领就更加神秘了。虽说只不过是个突利设,官阶在突厥牙帐中并不甚高,可是权力却极大。一般都是由身份高贵、血统纯粹的实力派人物来担任,外间俗称之为‘狼王’!据说,就连突厥的大可汗也要对狼王礼敬有加,退避一射之地……”

萧锦玉脸色骤变,眉心的血痣射出一道潋滟红光,嘟囔道:“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狼王’?”说着,指尖不由自主地在腰间一阵摸索,掏出一枚墨色的扳指。

萧琮目光一闪,起疑道:“这是什么?”

萧锦玉将扳指置于掌心,亲手奉送到父亲面前。萧琮轻轻捻起这枚扳指,细看半晌,一脸诧异之色。

萧锦玉道:“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长着一双碧绿色眼眸的人给我的。他说,只要我答应为这件事善后,庇护‘落雁居’和一名唤作安提丝的胡姬,他便许我一个承诺,无论什么都可以!”

萧琮眼皮直跳,道:“你怀疑这个人就是‘狼王’?”

萧锦玉点点头。

萧琮凝视着扳指,道:“有可能!你可打听出他们潜入京城想干什么了吗?”

萧锦玉道:“他说是为了寻人、寻物。我咋听之下也是不信。可是,直觉告诉我,他又不像是在说谎。不知阿耶有何高见?”

萧琮摇头道:“这些人的心思,我哪里能猜得出来?!他们如今人在哪里?可还在京城附近活动吗?”

萧锦玉摇摇头,道:“他们已经飞马南下了!”

萧琮道:“南下?他们去南边做什么?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古怪,古怪得紧!只不过,来无影去无踪,声东击西向来都是狼卫们的拿手好戏。东宫那场刺杀八成也是他们搞出来的花样……最近京城风声紧得很,四处都在捉拿刺客。他们躲一躲也是正理。你确定他们不是北上回突厥,而是南下吗?”

萧锦玉道:“那个人是这样说的。我也想不明白,而且至今仍猜不透他们为何要冒险去闯东宫?难道真的是去刺杀太子的?搞得动静这样大,几乎是人尽皆知,却又无功而返,怎么看怎么奇怪。全不似传说中狼卫们的风格呀?!”

萧琮也极为赞同。父女俩竟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萧锦玉瞅瞅沉思中的父亲,干脆转换了个话题:“阿耶,李东明已离京,被流放西北了。如今东宫之内,我再无可用的眼睛和耳朵。不知那个明克让?阿耶觉得还能用否?”

萧琮道:“那天以后,我就吩咐他最近要低调行事。若无必要,不可贸然与我们联络。只是打探一下消息而已,应该还是可用的……你放心,我自会安排。”

父女俩心意相通,自不必赘言。

萧锦玉突然蹙起眉头,忧心忡忡:“可是今次我已然公开得罪了东宫,怕是日后有的苦头吃了。再过几日便是冬至节,阿耶徇例是要进宫朝拜的。我只怕太子会鸡蛋里面挑骨头,当众给阿耶难堪,那可怎生是好呀?”

萧琮瞪了她一眼,走到书案前,扬了扬刚刚写好的奏折,道:“还用得着你操心?你阿耶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萧锦玉满腹狐疑,细细读了奏折,侧头想了想,顿时喜上眉梢,不无讨好地道:“难怪人家都说,姜是老的辣。这下女儿想不服气也不行啦!”

萧琮佯怒道:“你这张嘴啊就会哄人!”说完,转过背去,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

谁知,还没等到冬至节太子发难,萧锦玉就意外地接到了李世民从西山大营传来的消息。

十月十七日夜,陈朝扼守歧亭的南康内史吕忠肃联合江陵城内的陈纪慧大军两面夹击,连夜偷袭了睡梦之中的隋军大营。

韩擒虎部寡不敌众,已退守至庐江沿岸。

皇帝闻讯震怒,密旨在西山练兵的贺若弼部即刻发兵,前往庐江驰援。

数万大军备战多时,早已准备停当,次日就要开拔。李世民亦要随军出征。

萧锦玉一整夜辗转难眠。第二日,天未亮便轻装简从,自梁国公府后门打马而出。她与珊瑚两人各乘一骑,飞速向西山方向驰去。

山岭间旌旗遮天,一条窄道蜿蜒向前,整齐的队伍绵延数里。军士们个个身披战甲,手持刀枪,气宇轩昂地向南急行。

李世民头戴银盔,腰悬宝剑,手提一根马鞭,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他遥遥望向远处的山岭,苍松翠柏,微雪盖顶。

一座高崖之上,两乘骏马临风而立。马上之人衣袂飘飞,仿佛临江仙一般,随时会乘风归去。

为首的那名红衣女子策马于绝壁之上。她鲜艳的衣裙被山风吹得飒飒作响,在青葱色的山林和白色的新雪掩映下仿佛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一名青衣女婢背负皮囊,骑马跟在她身后。

队伍之中,贺若怀亮使劲儿打马追上了李世民,十分讨好地道:“世民哥,咱们这样子一路急行,大概多久能抵达前线呀?”

李世民定定望向高崖上的女子,似乎已出了神,全然没有听见怀亮的话。

贺若怀亮又唤了几声,随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定睛一看,顿时惊呼出声:“那,那,那是谁啊?怎么,怎么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高崖上的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的目光,掉转马头,飞快地驰下高崖。

两匹马穿行在幽暗的林间,与整个队伍并肩而行。

贺若怀亮见无人搭话,犹不甘心,又凑近李世民些许,问道:“世民哥,那是谁呀?莫不是南陈的密探?”

他一脸大惊小怪。李世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忽听,林间响起一声清脆的竹哨声,接着便有一声声刺耳的鹰啼远远传来。

浓密的树丛间突然窜出一只苍鹰。它羽翼奇大,身形硕长,竟是一只姿态雄健的极品海东青。这只海东青绕着李世民的头顶上空飞翔盘旋,久久不去。

贺若怀亮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李世民的左腕上不知何时已套了一只鹿皮手套。他从颈间扯出一条红绳,绳端系着一只式样怪异的竹哨子。

李世民将那支竹哨放入口中,“嘘溜溜”地吹了起来。似是召唤,又似是回应。

海东青仿佛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呀!”地一声清啸,翅膀一收,急速俯冲,径自朝着贺若怀亮的面门直撞了过来。

这一下飞扑之力极大,海东青羽翼拍打出来的劲风吹得贺若怀亮脸皮发疼,连盔顶的红缨绒球也晃动个不停。

贺若怀亮被吓得整张脸发白,连眼睛也发了直。

可那海东青根本没顾得上理会他,潇洒地一个转身,翅膀扑腾数下,伸张五爪,稳稳地落在了李世民的左臂手套之上。

它羽翼的边缘甚至还扫到了贺若怀亮的脸庞,一股子飞禽的腥气扑面而来,使得贺若怀亮喉头一阵翻涌。

李世民见海东青到来,却像是遇到了熟人一般,格外开心,乐呵呵地道:“小家伙,你怎么来了?是陪你家主子来送行的吗?”

海东青滴溜着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骄傲地昂起脖子,好似一只得胜还朝的大将军。

它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爪子,侧头将厉喙放在鹿皮手套上蹭来蹭去。

李世民抬头仰望,见前方山势已穷,再无去路。

高坡上的红衣女子已翻身下马。后面的青衣女婢从背囊之中取出了一具瑶琴。

红衣女子接过这具有名的“九霄环佩”,在一块凸起的巨岩上盘膝而坐,手指拨弄琴弦,轻轻地演奏了起来……

水悠悠,山高高,

红颜易逝催人老。

不求封侯拜相日,

只愿郎君乐逍遥。

风萧萧,路迢迢,

关山数重君去遥,

莫问相思何时寄?

丹心已随郎去了……

正是那首《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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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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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沟通领导才放心怎么做事领导才信任大全集

    大多数职场中人既不了解领导的心理活动,又缺乏与领导交的技巧,因此和领导之间产生了隔阂。这常常使我们的判断、工作方式和态度产生偏差,不但不能创造一个身心愉悦的工作环境,反而阻碍了成长和发展。只有与领导保持有效沟通,充分展示自我的能力和品格,消除与领导之间的误解和隔膜,才能获得领导的信赖和器重,才能有更好的上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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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誉

    商誉

    人无信不立,商无誉不兴,商誉是一个商人的立身之本。重生回八十年代初的曾绍清,凭借着自己的先知先觉以及良好的商誉,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书写一段传奇。……………………………………………………………………………………雪恋已经完成VIP字数四百万,无太监记录,一旦签约,保证完本,大家放心收藏阅读。……………………………………………………………………………………《商誉》书友群:204717589,对本书有爱的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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