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眼疾手快,一把搂住金面,他背上有伤,秦弈只能把他扛回客房。
“少爷,公子他…”元伯半路经过,看那位公子后背血淋淋的,吓了一跳。
“元伯,准备伤药和养心丹,要快。”秦弈轻柔的把金面放下,让他趴在床榻上。
“是,少爷。”元伯一刻不敢耽误。
秦弈一点点扒开衣衫,后心到肩胛血肉模糊。
完好的皮肤上还有深浅不一的旧伤,责罚的痕迹、箭伤刀伤不止一处,秦弈眉头揪到一起。
“少爷,我来吧。”元伯拿着药粉和养心丹的药瓶进门。
“不,我来。”
秦弈先是将伤口周围的血擦拭干净,再洒上药粉,缓慢而又仔细。
也许是被伤势惊到,秦弈有些出神,手上力道重了些,痛楚让燕云昭清醒过来,他倒吸了口气,攥紧床单。
“你醒了?抱歉,手重了些。”
燕云昭没想到是秦弈亲自为他上药,他没多想,只是偷偷摸了摸脸,人皮面具还在。
“…疼吗?”秦弈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怎么,燕云昭竟鬼使神差的应了,“习惯了。”
秦弈露出惊异的目光,燕云昭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秦弈的心却揪了一下。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说过。
“弈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习武?”
“好。”
……
“弈哥哥…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
“我买给你,尝尝就知道了。”
……
“叶儿,你怎么越发瘦了?”
“瘦一点,弈哥哥才抱的动我,还有,不要叫我叶儿,太女气。”
“不,我就叫,叶儿,叶儿。”
“不要叫了,弈哥哥,站住别跑!”
“来追我啊,哈哈哈…哎呀!”
“弈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
“……”
“弈儿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你!”
“父亲,是我自己跌倒的,不关叶儿的事。”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上家法!”
“父亲!”
……
“叶儿,疼吗?”
“不疼,我习惯了,弈哥哥你疼吗?”
“不疼…”
……
“快救火!快救火!叶儿还在里面!”
“来不及了,火势太大,少爷还是避一避吧。”
“可是……”
“少爷快躲远点!”
“叶儿!”
……
回忆将秦弈惊回当下。
“你……”秦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何要替我求情?”燕云昭沉声问。
“我说过,你陈情,我表意,既然时机不对,那便另寻机会,人若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像叶儿。
秦弈看透他的心思,燕云昭很不爽,不过也因为秦弈,他免了一死。
燕云昭没再多言。
秦弈上完药就离开了,心事重重。
当晚,秦弈拿出府内的醉千里,就在客房院中饮酒,时不时会瞥上客房一眼,屋里的那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突然心中对那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趣,也许是因为思念记忆中的漂亮弟弟,也许只是因为他本身。
这一切,被站在回廊的元伯看在眼里。
自从秦弈从客房出来就魂不守舍,看来公子受刑的事情,让秦弈又想起小少爷,历来如此,元伯心知肚明。
他们却不知道,子时刚过,燕云昭就感觉像是火烧一般,从四肢向胸口方向聚拢,就连背上的伤势也灼热非常,不一会燕云昭便浑身是汗。
房间里没人,燕云昭也只是低声痛哼,身子蜷缩成一团。
记得上一次丹药迟领,还是两年前出任务耽误了。
十日,今天已是第三日,拿不到丹药就是死路一条。
灼热感又是持续了一刻钟,缓了许久燕云昭才平息下来。
这一夜,秦弈饮酒到三更,元伯陪至三更,燕云昭几乎一夜无眠。
客栈中——
江伶毓管店家要了纸笔。
“秦求情,论失察之罪已责,秦囚之意为合谋,望阁主示下。”
消息送走了,至少要三天才能来回,江伶毓从怀里拿出阁主给的红色丹药,“希望你有命活到阁主回信。”
————
清晨,元伯送早饭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燕云昭略有些疲惫的模样。
“公子这是怎么了?”元伯赶紧上前查看,除了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其他别无异常,元伯权当燕云昭是伤痛导致的。
“公子吃点东西吧,老朽做了些清粥小菜。”元伯捧着粥碗,细心吹凉递到燕云昭嘴边。
在鬼手阁可没有人这样照顾过燕云昭,他很是不习惯,强撑着起身侧卧,伸手想自己拿过来吃,一只大手抢先把碗夺了过去。
“受这么重的伤,乖乖让人喂不行?”秦弈端着碗,像是责怪,又好像是关心。
燕云昭撑着身子不住的颤抖,明显不支,秦弈轻叹,扶起燕云昭,元伯把靠枕叠高,让他斜靠着。
“真是够倔的,以前受伤的时候也这么逞强?”秦弈舀了口粥递到他嘴边。
燕云昭刚才这一动,痛的直皱眉,也就只能从了。
粥很平常,但也很暖,在鬼手阁可不会有这种待遇。
燕云昭乖乖的把粥喝光,秦弈才叫元伯把碗筷撤走。
秦弈坐在床边,时不时的瞄人一眼,眼神飘忽不定,燕云昭则是死盯着他看,两人许久对坐无言。
“…抱歉,害你受苦。”这句话也许也是秦弈想跟叶儿说的。
燕云昭不知道秦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悲伤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呵…你若歉疚,何不将内鬼之事告知魂祭使?”
“我不能…适时我会让线人撤出鬼手阁,现在还不行。”秦弈不能让线人陷入危险当中。
燕云昭早该想到秦弈做此打算,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会在适当的时机说出真相。
三日风平浪静,燕云昭夜夜煎熬,傍晚,江伶毓接到城主回音。
“留徽宣以监秦动,再做打算。”
既然阁主发话,听命就是了。
江伶毓将字条烧尽,待到深夜,前往城主府。
她绕道后门,看四下无人,轻扣三声,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元伯。
“你是……”元伯没见过江伶毓。
“鬼手阁,有要事找秦弈。”江伶毓简单扼要的说明来意。
秦弈与元伯早已通气,鬼手阁一有消息会派人来城主府,元伯四周看了看,把江伶毓让进门。
“请随老朽来。”元伯引路,带着她到书房。
“少爷,有客到。”
“进来吧。”
秦弈一看是她,起身相迎,“原来是魂祭使,深夜造访,可是阁主回信了?”
“是,阁主交代,既然秦城主有合作之意,那金面便留在徽宣城中,若需阁主定夺,去信也方便些。”
其实秦弈已经猜到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是装作很惊喜的模样,“与鬼手阁合作,定能成就大事。”
“金面在哪儿,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请便,元伯,带姑娘过去。”
到了燕云昭房门前,江伶毓这才发现,书房离这个房间很近。
“姑娘,公子就在里面。”元伯识时务的站到一边。
江伶毓推门进屋。
“谁?”燕云昭很是警惕。
“是本司使。”
燕云昭听到声音,扭过头一看,强撑起身,“属下……”
“罢了,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谢魂祭使。”
江伶毓走到床前,燕云昭背上的伤用白布盖着,再用布条交叉绑住。
这种伤本就不好包扎,看来秦弈还真是用心。
江伶毓从怀里掏出装丹药的瓷瓶,小声说话,“阁主交代,叫你留在城主府,该干什么你应该清楚。”
燕云昭点了点头,接过瓷瓶,倒出里面的红色丹药吃下去,此时也该说出事实了,“阁中有秦弈的人,是谁还不清楚,但一定在刺杀程渊的那批人当中。”
“哦?怎么这么肯定?”
“…属下被抓及交涉,便是秦弈交代内鬼的说辞。”
“难道是李青灵?”
“属下以为,秦弈想保这内鬼,若真是李司使,怎会如此简单暴露?”
“她若是说银面带话于她,也无法辨认真伪。”
“是。”燕云昭确实不敢确定。
“既然阁主命你留在这,那内鬼之事也要多留心。”
“属下领命。”
“今夜,我便回阁中复命,丹药会按时送来,不要让他人知道此事。”
燕云昭点了点头,事关重大,自然要谨慎才行。
话也带到了,江伶毓起身离去,回鬼手阁之前,她还要会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天一亮,徽宣城主府就迎来了那位郡王爷,看来又是来蹭吃蹭喝的。
“早饭吃什么?”南宫良兴致勃勃的直奔后厨,正好碰见元伯。
“郡王爷这么早就来了,早饭刚刚备好,大鱼大肉可是没有的。”元伯对这位郡王爷完全不抵触,甚至还抱有好感。
“无妨无妨,本王就想吃些清淡的。”南宫良笑眯眯的回应。
弱冠之年,虽然是皇帝的义子,但也算是皇族,这般孩童个性倒是少见。
下人们一一把饭菜端到前厅,元伯单独拿食盒装了一人食准备给那公子送去。
“元伯,你这是……”南宫良疑惑的询问道。
“给客人准备的。”
“既然是阿弈的客人,那便一起用饭吧,本王也好认识认识。”
“这位客人不太方便。”元伯微笑着回了话,拎着食盒就离开了,南宫良随后往前厅去。
秦弈练完功收拾妥当到前厅,南宫良迎面而来,顿时秦弈脸黑了下来。
“阿弈!”
“莫不是郡王府的饭菜不好吃?还是你想在我这城主府住下?大清早就来我府里,像什么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儿的厨子哪比的上你府里的。”南宫良也不给秦弈回话的机会,直奔厅内,秦弈无可奈何,跟着进去。
两人刚落座,南宫良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直称美味,秦弈轻叹口气这才动筷,第一口还没到嘴边,南宫良突然来了一句。
“你家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