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黎心去了常医生的诊所。
她打车过来的，常磊的诊所偏南一隅，市区打车的话路上消磨了快一个小时。
这家诊所不大，是一栋三层楼的仿古建筑，门口伫立着两根柱子，四周树木成荫，大门口却一片落叶也没有，很干净。
窗户是雕花设计，从外面看，里面并不大，黎心上次来的时候下大雨，没有仔细看，只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第二次来。
她有些紧张。
门口的小护士看到她，礼貌地上前询问：“你好。”
黎心也点头道了一声你好，她往里面瞧了一眼，目光复杂地问：“常医生在吗？”
“找常医生啊？在的。”护士微笑，“我带您进去吧。”
她在前面引路，黎心后脚跟了上去。
这栋小房子完全隐匿在浓荫之下，地上偶尔有斑驳的影子，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穿透而来，外面稍稍还有些热，到了屋内，瞬间就凉了下来。
护士一路转了两个弯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
得到应允后，护士推门而入，笑着同常磊说道：“常医生，找你的。”
说完，护士礼貌地退了出去。
黎心站在门口，轻轻地转身，将门带上了。
她慢慢地走到椅子旁，客气地道了一声：“常医生，你好。”
常磊抬起头看她，他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三十岁模样。黎心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脑海中只闪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句话。
恰恰好的成熟，恰恰好的优雅。
常磊弯着唇角笑了：“是黎小姐吧？”
“你认得我？”
“嗯，致修和我说过很多次。”常磊伸出右手，“请坐。”
黎心落了座。
常磊嘱咐她：“不必太紧张，平常心就好，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们就随便聊聊天，聊什么都行，好吗？”
黎心点头说好。
她在瑞士的时候接受过一年的心理治疗，她出了车祸，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做过开颅手术，以前三天两头头疼痛的时候，她会背着宁致修偷偷吃阿司匹林，被宁致修发现的时候是她服用过多阿司匹林导致了副作用。
引发了很严重的胃肠反应，恶心，呕吐，腹痛。
那一次，黎心车祸手术才不过半年，差点去了小半条命。
几乎常年住在医院里，每天都吃很多的药。她的身体代谢机能变得很差，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噩梦开始频繁。
就是那个时候，宁致修替她找了心理医生。
……
“能和我形容一下，你的梦境吗？”常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黎心每天都做梦，好的坏的，各种梦境。
梦到最多的，是那张看不清的脸，那道永远刺眼的光，和那扇关上再也打不开的门。
很多次，很多声音在耳边叫嚣。
很吵，很刺眼。
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接过桌子上的那杯水，喝了满满一大口，这时整个人才似乎好了一些。
她开始娓娓道来：“我梦到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里，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里面有一张床，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很漂亮。一个女人挺着肚子在房间里找人，一直在那里翻箱倒柜地找，一直找，可找不到，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开始坐在床上哭。”
怎么会那么难过呢？她摸了摸眼角，有泪，“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常医生。”
她歉意地擦了擦眼泪，笑了笑。
那个梦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缺了一块。
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