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都是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
集结号吹破了这个丧气的清晨,队列中的众骑士颓废的整理着腰间的长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赴死,怎么说也是让人郁闷的。
“骑士们,就算被战火侵蚀掉肉身,你们的灵魂也一定是高尚无暇的,就算牺牲,也绝不是没有价值的。”
别洛夫看着面前这帮士兵,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
克岚汀四处打量着,整支队伍撑死也不过七八十口人,就算人数上可以和山贼均衡,但这支队伍的状态..大多数还都是负伤的士兵,这种战斗...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队伍后不起眼的角落,披着黑袍的娇弱身影蜷靠在台级上,一股嫌弃的目光直直地洞穿别洛夫。
“莉莉安姐..这么不情愿啊。”克岚汀看的后背一阵发凉,下令朝王城南方的森林进军。
适应了王城生活的士兵迈进森林,先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虽说之前去往藏书阁也途径过一段森林边缘,但随着逐渐深入才觉得同森林的深处比起来,先前真的太友好了。
克岚汀抽出长剑,跳着劈开头顶横七竖八的枝丫,才使一点光线得以挤进来。
太阳不偏不斜地悬在众骑士的上方,看样子应该是才进入中午,可这遮天蔽日的树叶横在头顶,这道天然的屏障整齐地把空间上下分割开,幸亏是入秋,叶子多少有点枯黄,要是换成春夏,恐怕现在就和傍晚没得差了。
“真难想象那些山贼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在他身边的别洛夫念叨着,不时回头看两眼跟在队尾的莉莉安,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要不先让大家修整一下?”克岚汀戳了下骑士长,眼神扫着身后早歪七扭八的队列。
骑士长点了下头,下令先在原地休息,盔甲的碰撞声即刻传开,众士兵一下瘫坐在地上,掀开罩在头上的银盔喘两口粗气,呜呜泱泱的互相抱怨。
克岚汀挪到班的身边,看他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
“这山贼缺心眼吧?把寨子建在这破地方,他们下山打个劫啥的不累死个屁的。”班在地上随手抓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朝挂在脖子上的汗珠乱擦一气。
“他们打劫都要花上半天时间在赶路吧,毕竟寨子建的近了估计早就被王城歼灭了,也轮不到咱趟这浑水。”
克岚汀从口袋中拽出一只手巾擦汗,用看野人一样的眼神看着班。
“你丫的..有手巾不早说。”班一脸怨念地看着他,“骑士长来?没和你在一块?”
“估计他现在..正忙的不可开交吧。”克岚汀撑起身子向对尾打量,就瞟见别洛夫长官蹲在黑袍女孩身边,麻利地递水擦汗...
“这也许..就是已婚男人的痛苦吧。”克岚汀同班默契地向骑士长投去怜悯的目光。
“当~!”在两人几尺处远的树干爆出沉闷的一声,一支明晃晃的箭矢生硬地插进树干。
“擦...”克岚汀一惊迅速拉起班伏在一棵树后,“刚刚修整的声音太大了,咱八成被围剿了。”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士兵迅速寻找掩体,将盾牌护在身前。
“找掩体掩护,弓箭手准备射击!”在队尾的别洛夫拉起莉莉安隐匿在一块岩石后方,扯着嗓子向士兵发令。
克岚汀在树后小心地探出眼睛,向刚才射来箭矢的位置看去,才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地连个毛都没有。
糟了..他心里乱想着,看来山贼很熟悉这片树林,再加上这个光线,对方随便埋伏一下怕就能把这队伍打个零散。
一秒..两秒...除了刚刚飞来的箭矢再没有什么动静,整片树林除了一些乌鸦惹人生厌的叫声再无任何杂音,难道...只是在警示自己?
转眼间零星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众骑士挥舞着盾牌尽力抵挡住箭矢,乒乒乓乓的碰擦声在树干间不断回荡。
弓箭手趴在掩体后搜索着目标,也顾不上有没有瞄准就朝阴暗中释放箭矢,好在有几只黑影应声跌落在地上,但看着四周士兵的伤亡数量,这再怎么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班用盾牌罩住克岚汀和自己,把飞来的箭矢挡落,克岚汀抽出背后的弓箭对着潜伏的山贼射击,这样下去..估计撑不了多少时间。
一支支箭矢划破空气,朝八方涌去,在岩石后面忽地升起一阵高光,照亮了大片视野。
“莉莉安姐?”
几道火球从岩石后飞出,精准的砸在山贼的身上,数道身影映着火光跌落。
“她还是会魔法攻击的嘛...”克岚汀好歹松了口气,举着盾牌抵挡着剩下的零星箭雨。
箭矢逐渐消停了,换来的则是一阵浩荡的马蹄声。
“开什么玩笑?”
班拔出长剑,踌躇地迈出掩体,看着浩浩荡荡涌来的山贼,“这种地形,他们也能骑马?”
转瞬间二三十只砍骑逼到面前,凌乱的骑士无一不抵起长剑来回闪躲着,拼命找机会反击几下。
克岚汀在山林间翻滚着,刚伏起身子一把明晃晃的银刀闪在自己眼前,直接照着自己面门砍来,他向后踉跄着,只感觉右眼一阵刺骨的灼烧感,发腥的热流混着眼泪滚到嘴角,他瞬地倒在地上,万幸反应力还没下线,抄起剑刃劈在马腿上,骑手顺着惯性一路翻腾在地。
他挣扎地爬起来,捂住自己的右脸,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下下刺激着神经,他感受到了..那只右眼再分辨不出什么景象...就这样...瞎了。
他疯了似的冲到跌落在地的山贼前,紧咬的双鄂快要把自己的牙齿压碎,死命地挥舞着剑刃,要是在平时,估计早就把对方劈成一滩烂泥,奈何现在仅凭一只眸子,距离感根本没法把握,攻击全然被对方躲开。
山贼在剑刃间窜躲着,即刻抓住一处破绽,照着他的脖颈挥起一刀,克岚汀瞬的抽回正在进攻的长剑抵住,两人仅是一个呼吸间便交换了攻防。
刀光交错在剑刃间,这样的窘迫也同样发生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骑士身上。对方的攻速竟愈发的变快,克岚汀只觉得虎口死命的震了一下,长剑在空中打了个旋插在旁边的土地上。
“呵..真难看啊。”克岚汀看着面前逼来的刀刃,踉跄地向后退去,举起盾牌挡住几次离自己仅有几寸远的刀口。
山贼耐不住了,另只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一并朝克岚汀砍来。
两把刀剑哐地砸在盾牌,克岚汀只感觉双腿一沉,向后坐倒在地上,紧跟着的是朝自己逼来的刀刃。
“这样的骑士..也太逊了。”他双手耷拉在地上,无力地歪着脑袋,愣愣的看着朝自己面门砍来的刀刃。
“锵...”早已脱手的盾牌自己飘在身前,伴着碰撞声挡下了这一击,霎时一只火球从不远处袭来,把面前的山贼硬直地击飞。
克岚汀瞪大了左眼,伴着模糊的视线和身体的触感,他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抱得很紧..足以止住他右眼涌出的热流。
“臭小鬼..我来晚了。”
还完好的嗅觉让他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那个笨蛋魔女身上的淡淡香味。
“笨蛋魔女..”
他感觉身上的力渐渐收了收,只模糊地看到克莱儿起身,紫色的长发飘舞在空中,挥出法杖挡在自己身前,刺眼的光芒从法杖中爆出来,精准的贯穿每一只山贼的胸膛,前几秒还纠缠不清地战场当今横着他们被贯穿的躯体,逐个跪倒在地上。
剩下的零星骑士仍保持着刚刚进攻的姿势,发白的嘴唇打着颤,这是一股什么力量...
“克莱儿!”
莉莉安搀着骑士长踉跄地跑来,旧伤还没好利索的骑士长现在显得更加虚弱,盔甲的缝隙中插着一支歪折的箭矢。“我..没来得及保护好他。”
克莱儿跪坐在克岚汀面前,手有些颤抖地触碰着他右眼的伤口,咬着嘴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眼角几滴晶莹顺着滑下。
“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她苦笑着,声音中带着啜泣。“无论怎么样,都是改变不了的。”
“老女人,你再哭妆可就要花了。”克岚汀嘴角向上轻挑,痛楚什么的估计都忘到一边了。
“要你管...”克莱儿向前抱住他,泪水顺着面颊滴在少年的肩上,压迫着使他喘不过气。
一般..童话中感人的重逢都是伴随着危机一同降临的,也许也包括这次...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数十个身穿教袍的使徒跟在一名扣着淡黄卷发的男子身后,慢条斯理地走来。
“那..是教会的人吧?”
“他们来干什么?这帮畏手畏脚的家伙。”
零星瘫在地上的骑士握紧手中的剑刃,互相交换着眼色。
“实在抱歉。”
带头的男子整理了下夸张的教袍,缓缓地倾吐每一个字,克岚汀见过他,那个油腻的中年教主。
“打扰了几位的重逢,实在是身不由己,毕竟,鄙人受上天之托,前来惩戒这两位楚楚可人的魔女小姐,实在,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