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座皇宫都传开了,太后昨夜梦见先皇,先皇梦中哭泣,说想念家人。
皇帝凌灏离听闻此消息后,当即决定前往先皇陵墓探望。
而随行的名单,由太后拟定。
儿子去了,媳妇自然要跟着。
太后带去的两个宫妃,一个是颜若歆,一个便是翘璃韵。
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自然没有人有意义。
先皇想念家人,这事自然是不能耽误。于是,并没有经过什么周密的安排,一行人便出发了。
四位主子,四辆车,前往太庙。
对于皇帝自己单独乘坐一车的事情,并没有人惊讶。
毕竟两位主子失宠的事情,已经是所有宫人都认定的事实。
宫人们都想,若不是战火连连,大概皇帝早就选妃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行人出了皇城后,皇帝竟是将自己的贴身宫婢素月叫上马车,说是让她上来泡茶。
但,车里暧昧的声响却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事实。
宫人们不禁啧啧称叹,怕是两人早就已经在一起了,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在路上就行了好事。
一时间,随行的宫女,不禁都羡慕起了素月。
……
一路无波,两个多时辰后,马车在陵园的门外停了下来,一行人按着皇家的规矩,一一行了大礼后,天色已晚。
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凌灏离明日还要早朝,自然是不能宿在这里,当即便启程离开。
上车前,翘璃韵贴了过来。
“皇上,臣妾最近学了些泡茶的门道,想让皇上试试。”翘璃韵语气委婉,双眸里泛着哀求,故意将自己委屈的模样暴露于人前。
她是乔太傅女儿的事情,早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只是还没有得到翘璃韵本人的证实,这件事便好似雾里看花一般,看不清真假。
而如今,她这般可怜的姿态,无非就是想借此来让凌灏离妥协。
若是凌灏离对她继续无情,那她有一日站出来的时候,今日在场的人就都是人证,所有人都会知道凌灏离是怎么对一个忠臣遗孤的。
凌灏离面色无波地打量了她片刻后,竟是点点头,回了个“好”字。
上车前,凌灏离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车旁的素月一眼,没有多言,便上了马车。
翘璃韵以为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可是,谁知道上了马车,凌灏离一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离,我们之间真的回不去了吗?”翘璃韵的心很疼,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却是辜负了她的情。
如果他肯回心转意,那她不会与任何人合作,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她心里最爱的那个,永远是他。
哪怕他不是那么爱她,只要对她像以前一样的好便可。
“韵儿,是你一手毁掉了朕对你的信任。”凌灏离视线冷冷地扫向她,无情地说道。
“那日我根本不知道颜若歆在,才会一时糊涂说了那些话。若是我知道她在,我绝对不会做影响你们感情的事。”翘璃韵赶忙解释。
“是吗?”凌灏离轻轻地扯动唇角,反问道。
“是。”翘璃韵连连点头,“我早就已经想通了,你是皇上,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与你的妃子相处。”
翘璃韵委曲求全地说,打算先获得恩宠,再想办法铲除异己。
“韵儿,你能想通,朕就放心了。”凌灏离盯着她,“只要你不再做让朕心寒的事情,朕一定会保证你一生荣华,衣食无忧。”
翘璃韵的心里莫名一颤,赶忙安慰自己,不会的,凌灏离什么都不会知道。
“以后韵儿什么都听你的。”翘璃韵说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呼吸了下,心里喟叹,“还是他的气息最让她着迷。”
凌灏离并没有阻止她的举动,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她见他没有拒绝,试探着伸出手,在他的胸口上画起了圈圈。
她刚一动作,手便被她扣了住,冷声警告道:“韵儿,不要闹。”
“离,人家想你了。”翘璃韵扑到他的怀中撒娇。
“韵儿,刚拜祭完先皇,朕不希望让人说出闲话来。”凌灏离的声音更冷,更严肃了几分。
翘璃韵很生气的在心里反驳,“来时,你与那个素月不一样是在车里做这等事,这个时候才来装君子?”
她眼角的余光不禁往车板的方向射去,心里全是浓烈的怨恨。
她知道,素月就随行在车外,他不碰她,是担心素月听到吗?
那个素月若是落在她的手中,她定然不会让这个人好过。
而且,一个低等的宫人,怎么与她比?
若不是颜若歆突然与凌灏离失和,那个宫人也不会钻了空子。
心里再多的怨与怒,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听话地直起身子。
就在这时,车队里的马匹突然受惊,随即有人高喊,“有刺客。”
这声音刚一落下,凌灏离的御驾也被忽然勒停。翘璃韵的身子向前冲了出去,幸好凌灏离从身后拉了她一把。
她坐稳后,凌灏离吩咐道:“待在车里,不要出去。”
“那你去哪?”翘璃韵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放手,朕下去看看。”凌灏离用力抽出被她握住的胳膊,下了御驾。
翘璃韵心里一急,想着他定是担心素月那个狐狸精,心里不甘,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了御驾,她便见素月站在一群宫人的堆里,根本不见凌灏离的身影。
她心下一惊,望向颜若歆的马车方向。
果真见到凌灏离一路弑杀,已经奔着那边去了。
“保护本宫。”她对侍卫高喊一声,立刻有人跑过来保护她。
她一路向前,侍卫便一路向前。
好在,这边并没有什么刺客,在凌灏离到颜若歆的身边时,她也到了。
她上前一步,挽住凌灏离的胳膊,高声宣誓,“离,我们同生共死。”
凌灏离轻皱一下眉心,虽然没有甩开她,却是对身旁的颜若歆道:“歆儿,不要怕,有朕在。”
颜若歆看向他时,视线正好与翘璃韵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翘璃韵当即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颜若歆却只是与她冷冷对视一眼,并没有其他回应。
就这样,三个人在侍卫的保护下,与刺客打斗起来。
只是,这些刺客招招都是致命的招数,凌灏离带出来的人又不多,还要分散一半去保护太后。
而凌灏离一手拿剑,一条手臂被翘璃韵挽着,颜若歆自然就落了单。混乱中,颜若歆被冲散,落在了另一个战圈中。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娘娘小心!”
凌灏离大惊,循声望去,便见一把剑向颜若歆刺了过去。
他想甩开翘璃韵的手,奔过来。可是,翘璃韵却死死地挽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
“韵儿,松手。”凌灏离怒斥道。
“离,我怕,不要不管我。”翘璃韵这会儿脸上已经带了泪水,“乔家就我一个人了,不要不管我……”
凌灏离挣扎的力气瞬间被她的话化去,耳边却再次响起了惊呼声,“娘娘!”
等两人再望去时,那把剑已经插进了颜若歆的身体里。
凌灏离的力气瞬间回归,一把甩开挽着他手臂的翘璃韵,冲了过去,将向下倒去的颜若歆抱入怀中。
“歆儿,你不要吓唬朕,歆儿……”凌灏离惊慌失措地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而那些刺客的目标似乎只是颜若歆,在她中剑后,有人喊了一声“撤”,能脱身的刺客便都飞身离开了。
翘璃韵站在不远处,看着颜若歆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凌灏离的龙袍,她觉得全世界都清净了。
颜若歆甚至没来得及与凌灏离说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翘璃韵觉得,从颜若歆出现后,她第一次这般开心。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甚至会跳起来欢呼。
但,看着凌灏离那般痛苦,她的心不禁又有些痛了。
既然颜若歆已经不在了,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离。”她走过来,刚想要关心凌灏离一句,便听他暴怒地喝道:“给朕滚开!”
翘璃韵吓得心里一哆嗦,却一点都不生气,她能理解他这会儿的内疚。
可是,人走茶凉,她不信凌灏离可以记颜若歆一辈子。
没有了颜若歆这个劲敌,她不愁他不回到她的身边。
“太医!”凌灏离的高呼声再次响起,他抱着怀里满身是血的女子跌坐在地上。
在场之人,又有谁看过皇帝如此失态?
须臾,随行的太医小跑过来,跪在地上为颜若歆号脉。
太医的手在她的脉搏上轻轻一搭,膝盖便是一软,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半晌,才艰难地禀报道:“皇上,颜贵妃薨了。”
“你胡说什么?”凌灏离当即红了眼睛,“若是救不活娘娘,朕要你给她陪葬。”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太医一下接一下地将自己的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太后这时候走了过来,轻声劝道。
“她没死。”凌灏离低喃一声,视线冷冷地扫向太医,“来人,将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朕拉下去砍了。”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怀中的女人脸上,声音却瞬间变得温和,“歆儿,别怕。朕会带你找更好的太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将你从朕的身边带走。”
凌灏离抱着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颜若歆,站起身,向自己的龙辇走去。
而被侍卫刚刚拉起的太医,还在哭喊,“皇上,饶命啊。”
翘璃韵见此情景,有些气不过。颜若歆已经死了,为何他还要牵连无辜的人?
想到这,她上前一步,拦住凌灏离的去路。
“皇上,太医已经尽力了,放了他吧。”翘璃韵大义凌然地道。
她真的变善良了吗?不,她不过是想要显示自己母仪天下的风范。
只是,她的话刚一落下,却见凌灏离的视线蓦地一寒。
她心里不禁哆嗦了下,想要退开,又不甘心,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她呢。
她正不知是进是退,太后忽然插言,“皇上,为了颜贵妃,就放了这个太医吧。就当是帮颜贵妃积点德。”
凌灏离阴厉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沉默片刻后,回道:“就依太后所言。”
太后吩咐道:“放了他。都准备准备,启程吧。”
话落,太后轻蔑地扫了翘璃韵一眼,向自己的车驾走去。
翘璃韵气得一咬牙,既气太后抢了她的风头,亦气凌灏离为了颜若歆妥协。
但,这会儿不是生气的时候,她要在凌灏离最伤心的时候,留在他身边安慰他。
这般想着,她立刻抬步,跟上了凌灏离的脚步。
凌灏离先她一步,上了御驾。她随后跟上,才一掀开帘子,凌灏离森寒的视线便扫了过来,无情地丢出两个字,“下去!”
翘璃韵的脸一下子白了,颜若歆出事后,他已经几次三番让她颜面无存。她很想对他说,又不是她杀了颜若歆,他没有资格这般对她。
可是,看着他眼中浓烈得好似什么都化不开的怒意,她还是收了步子,退了下去……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她的劲敌不在了,她一定可以笼络回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