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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拜大佛沈南一头雾水(2)

卢舍那大佛依山而坐,居高临下,前来瞻仰的人必须登到半山腰才可见到它。因此,沈南转到龙门山南侧后,只得弃了马,拾阶而上。

突然的,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划过——我穿越到这里会不会与七年前自己与卢舍那大佛的一面之缘有关?倘若真的有关,那么,如果我今天再望它一眼,它是不是就能把我穿越回去?

想到这里,沈南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这念头令他热血沸腾、心跳加速,但同时又令他有些不舍——就这么回去了吗?李显回朝的大典还没开始呢,而且,今后还有那么多的重要的历史时刻我都无法见证了。还有,那些人,武则天、上官婉儿、李旦、徐彦伯、虚无、蕙儿、裹儿,还有,还有那个很不待见我的落儿,所有的这些人,我都还没去道别呢。还有,还有武则天赏给我的那些金银珠宝,随便拿回去一件都够我吃一辈子的啊!怀揣着这些一千多年前的宝物,我哪里还需要辛苦工作?哪里还需要委身于富婆?要不,再等等?等我回去跟众人道了别,等我回去带上我后半辈子的“饭票”然后再回来参拜这法力无边的大佛?

沈南想着就要往回走,可是刚一转身,他却又想,不行啊,奶奶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一想到奶奶,一切拖延的理由就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他想,这一次是因为李显回朝,武则天才放我出宫的,下一次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呢。而且,即便武则天肯放我出来,但看见我拿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一定会有所怀疑。说不定就我把扣下,不让我走了。不行,我不能再耽搁了,要是能回去就赶快回去吧,奶奶一定急疯了。倘若这大佛真的有神通,那么以后想来的时候再求他把我和奶奶一起穿越回来就是了。沈南这样想着,便不再迟疑,飞奔而上。

终于,沈南登上了窟龛的平台,崖壁间一尊巨大的雕像即刻映入眼帘,这就是名扬天下的卢舍那大佛。这一刻,明媚的晨光正洒在它的脸上,更给人一种佛光普照的感觉。

再一次的空灵,再一次的震撼。沈南在高逾17米的佛像前足足呆立了十多分钟,仰得脖子都酸了,他才“清醒”过来。

他朝四周望望,四周平静得没有一丝风,更别提穿越来时的那种暴戾的“龙卷风”了。种种迹象表明,他还在这里,在武则天统治的武周。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悲还是喜。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他此行的最初目的是要揭露卢舍那大佛的原型之迷。于是,他开始仔细的观赏他——面容丰腴饱满,修眉细长,眼睑下垂,双目俯视,嘴巴微翘而又含笑不露。不过,他的微笑并不似蒙娜丽莎那般神秘,而是庄重文雅而又睿智明朗的。大佛端坐于八角束腰莲花座上,身披袈裟,衣纹简洁清晰,飘逸而浩荡,看似流水,然而在薄薄的衣襞下却显示出壮硕躯体的健美之质感。

这尊卢舍那大佛于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12月建造完成,到此刻不过23年的时间。因此,这大佛还是崭新的,每一处细纹都还清晰可见。正因为它是崭新的,所以沈南反而觉得,与上一次见它时相比,这大佛少了几许斑驳的沧桑感和厚重的历史感。上一次是2005年,距大佛建成已经过去了1330年。

这是武则天吗?似乎有些象吧?丰额广颐,眉目修长。可是,又不完全一样吧?再者说,以胖为美的唐朝建造的大佛不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吗——脸部浑圆,双肩宽厚,胸部隆起,就像隔壁以瘦为美的北魏建造的大佛都一律的脸部瘦长,双肩瘦削,胸部平直一样。

沈南总以为,亲眼见了这大佛,其原型之谜就一定能水落石出了。却不料,见了也是白见,仍然是一头雾水。沈南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注定永远都是谜。就比如,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再比如,我的穿越之谜……会吗?真的会永远是谜吗?

想到这里,沈南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而后,他又朝那尊目空一切的大佛凝望了半晌,这才悻悻的离开。

事后,他又去问过武明空:“那卢舍那大佛是以您的相貌为原型建造的吗?”

武明空问:“你觉得呢?”

沈南摇头道:“我看不出。”

武明空一笑道:“朕也看不出。”

沈南诧异道:“那……那雕凿卢舍那大佛的匠师呢?他怎么说?”

武明空道:“这尊卢舍那大佛于大帝即位后的第一年(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50年)开始建造,至上元二年(公元675年)才告完工。当时,那匠师也没说什么。可是,等到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朕登基之后,那匠师却突然跑到朕的面前说,这卢舍那大佛是依照朕的相貌雕凿的。你说,他的话可信吗?”

沈南哈哈大笑道:“看来,要想知道这卢舍那大佛的真相就只有去问那匠师的心了。”

武明空狡黠的一笑道:“不如,你去问问?”

沈南道:“好啊,那匠师现在何处?”

武明空道:“在阎王爷的阎罗殿中。”

沈南倒……

沈南来到龙门石像驿的时候,虽然距庆典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李显和韦早早就迫不及待的换上朝廷命服,坐在房间里等着了。

沈南按照惯例给李显测了血压,服了药,而后略微寒暄了几句,他便退到院子里等候。

自回宫以来,虽然沈南每天都要往李显处走一遭,但却从没见过李显的三个女儿。今天,直至庆典的时辰到了,李显和韦早从房间里走出来后,沈南才看到她们三人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

蕙儿牵着小重茂的手走在最前面,裹儿紧随其后,他三人都穿着雍容华贵的朝廷命服。但身为“姐姐”的落儿却和小忠一样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走在他们三人的后边。沈南见了,不禁有些纳罕。

事后,沈南专门向徐彦伯打听此事。

徐彦伯道:“那落儿姑娘不是王爷王妃的亲生女儿,她是养女,而且还是王爷王妃在房州私自收养的。”

沈南诧异道:“在房州私自收养的?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不能出门的吗?怎么会有机会遇到外人,还将其收为养女?”

徐彦伯道:“我听崔敬嗣崔刺史说,那落儿姑娘的生父是房州府衙的一个差役,给王爷守了三年的大门,对王爷一家甚是恭顺谦和。崔刺史上任后不久,落儿姑娘的生父便突发怪疾,死在王爷幽所的大门外,享年不过三十五岁。落儿姑娘是这个差役家中的独生女,其母早丧,他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如今她父亲一死,落儿姑娘便孤苦无依了。正巧,那时王爷王妃刚得到消息说,他们一直幽闭于洛阳皇宫的女儿李永儿于不久前因病死了,王爷和王妃全都处于丧女之痛中。落儿姑娘的生父病死的当晚,李永儿分别给王爷王妃托梦,让他们将落儿姑娘收为养女,还说,落儿姑娘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见了落儿姑娘也便仿佛是见了她了。于是,王爷和王妃请崔刺史帮忙,让他把他们想要收落儿姑娘为养女的想法转告给落儿姑娘,并且说,如果落儿姑娘不嫌弃他们是待罪之人,就过来跟他们一起住吧,好歹也有口饭吃。落儿姑娘知道了,也很愿意,便搬进了王爷的幽所。这事,崔刺史在奏折里早就向皇上汇报过了。皇上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吧。”

沈南这才知道了落儿的身世,不过,此是后话。

且说这一刻,平生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活动,而且还是活动的主角,蕙儿和裹儿都不免有些胆怯。一走出房门,裹儿便紧张的拉住蕙儿的手。蕙儿倒还镇定,轻声对裹儿道:“别怕,咱们是王爷的女儿,要拿出金枝玉叶的范儿来,不要让人家瞧不起。”

蕙儿一边说着,一边给了裹儿一个坚定的微笑,然后她将自己的手从裹儿冰凉颤抖的小手中抽了出来。再然后,她挺直了腰干,官范儿十足的向前走去。裹儿见她如此,也便学着她的样子,跟着她一起走。

沈南见她们二人都绷着脸,如临大敌般的目不斜视的走来,从他身边经过居然都没看到他,不禁哑然失笑。

听到这不合时宜的笑声,裹儿忍不住扭头瞟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沈南。她不由得轻声惊呼:“沈大哥!”

听到这声“沈大哥”落儿和蕙儿也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不过,她二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蕙儿的表情是惊喜,而落儿的表情却是冰冷与不屑。

走在蕙儿后边的落儿见蕙儿的脚步有些慢了,便催促道:“快走吧,时辰已经到了,别让母亲骂你。”

正说着,驿站外突然锣鼓喧天,爆竹齐鸣。原来,李显与韦早夫妻二人已经走出了驿站,率先在百官和百姓面前亮了相。

蕙儿于是急忙收起自己脸上的喜悦之色,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出驿站的大门,和裹儿及小重茂一起立于李显和韦早的身后。

武明空没有出席这次庆典,但却派来了上官婉儿和狄仁杰。上官婉儿将制书交由狄仁杰来宣读。李显一家跪领圣旨后,即接受百官迎贺。而后,他们一家七口坐进两顶二十四抬大轿里,由仪仗队开路,后面跟着百官护送,迤逦行进在回宫的大道上。

当蕙儿钻进官轿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已经逃离了沈南的视线(虽然,她也不能肯定,他的视线是否一直在她身上)。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惆怅。她真的不懂,怎么会这样?

庆典结束后,李显一家被安置在粉刷一新的英王府里,也就是李显为英王时的老宅。李显自调露二年(公元680年)八月二十三日被立为太子离开英王府迁至东宫,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个年头了。阔别了十八载后重又回来,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的李显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物,回想着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真是感慨万千。

李显行至宅前,宅前栽着一株梧桐树,高五丈,树干笔直无节,树皮平滑翠绿,树叶浓密,远远望去宛若一把碧绿的翡翠巨伞。树下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飞白体大字——青桐。这是二十年前,二十三岁的英王李显写下的。那时候,因为母亲武明空喜飞白体,所以李显也一时兴起的练了一阵子。不过,如果说武明空所书之飞白体宛若流星划过苍穹,瀑布飞纵悬崖般潇洒酣畅的话,那么李显所书之飞白体便宛若微风吹过铜墙,浅水行于黄土一般,滞而不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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