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来不及喊，来不及叫，鲜血已经滚滚溢出了他的伤口。她要抢回刀，可是他却轻易的避开了。
“你可能不相信，曾经有个女孩为了要救我，就是用它放完了自己全身的血液。手腕，脚腕都割开了……”
他眼里抹不去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既然是为了要救你，我想那个女孩可能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样伤害自己。”
他擦拭着刀子，笑的那么凄凉。“我答应了她要好好活着，所以只能每天这样给自己一刀，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我的血才能流完，才能让我去她那边找她。”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听上去……你们很相爱？”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爱吗？如果爱，为什么到最后却……
望着手中的酒瓶，他沉沉的低下了头，隐约中，她似乎能望见他眼眸中闪烁着的泪光。
“那个女孩……是水俏宁？”她还是忍不住要开口。
他点头，算是默认。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丢掉了酒瓶，酒瓶碎裂的同时，他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流淌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那感觉，比她自己流泪要酸楚百倍千倍。
“我和俏宁……本来可以很好很好。”他沉默许久的开口似乎是将周遭的所有全都隔离了，对他而言，此时此刻，在这里就只剩下他和这个女生。不，恰当而言，这个空间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她个性很强，经常会耍我，也从不依我，但这只是在私底下。在公众面前，她总是会一副小女人的样子为我维护着面子。我爱疯了这样的她，着魔一样的爱着……”他边说着，脑海里不断是和俏宁经历的种种。那是他全部的幸福，也是最深入的疼痛。
“可是……却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她……”
“误会？”女生一个吃惊，心不由的颤抖，直觉告诉她，也许在今晚，她会得到那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老天真会捉弄人啊，让我误会了她和冥野零，让她误会了我和莫晓恩。”他的感叹看似说的轻巧，但是却透着浓浓的悲伤。“其实只要我和她之间有一个人解释了，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会……”
他托着自己的额头，双手插进了秀发之中，他哭的更厉害了，连身体都在颤抖。“为什么等她死了我才知道那个人只是她的哥哥，为什么到她死了我还没能告诉她莫晓恩从来都不是我的什么人！”
“可是她说她为你打掉过孩子！”不受控制的质问后，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也是听说的，大家都在传。”
“孩子？”他苦涩一笑，“就是因为这句话，让俏宁彻底对我失去了信任，她以为我骗她，她以为我和她只是玩玩。不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咆哮过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可是他竟然不在乎！就像没留意到她的急切一样，他继续有些喃喃的往下说着。
“我十五岁的那年，经常玩夜店，开夜车，记得那个晚上，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喝醉了酒，一个人晕晕沉沉的在街上游荡着。路过天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桥墩上好像要跳桥的样子，我就过去拦住了她，我问她为什么想不开，她说她怀上了孩子，孩子的爸爸却在知道她怀孕后把她甩了。我告诉她，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她为他去死，后来我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个人就是莫晓恩？”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觉得她打掉孩子是因为我。”
“如果只是这样，那为什么那天你追着她出去了三天都没有回来！”整整三天！那三天她过的有多艰难他知道吗！她一直告诉自己他马上就会回来跟你解释，所以她就一直等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他却没有解释一句！
在这个时候，他们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谁都没有留意到自己或是对方的话中是不是存在着问题，只知道她问他就答，他答了她就问。
“那晚是莫晓恩第一次出现在俏宁面前，她说的那些话任谁都会误以为我和她之间存在什么，俏宁也不例外。我想解释的，可是莫晓恩对我说如果我跟她走她就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俏宁麻烦，我信了她，所以就追着她出去了，我以为俏宁会理解我，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莫晓恩会提出要我陪她三天，当做是我还她的人情。我没有理由拒绝她，因为的确是我欠了她的，如果用三天就能偿还我对她的亏欠，那么我愿意。所以那三天，我就一直在她身边。”
“亏欠？”她是越听越糊涂了。
“两年前，我在酒吧跟别人起了冲突。我把碎酒瓶直接插进了那个人的腿上，当时骨头都看的见了，那个人的腿是当场废了的。他的朋友正好都在场，嚷着会报案让我坐牢。我当时很乱，我也不知道莫晓恩是什么时候来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拿着水果刀插在了那个人的伤口上。所以到最后，被送进监狱的人就成了她……”
“所以……你和莫晓恩……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从来都没有。我的心从来都在俏宁身上。可是这些，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说。好恨，我好恨。”
面具下的双眸终于抑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泪，那一刻，她大声笑了，也大声哭了。痴痴傻傻的一直笑一直哭。
她庆幸！庆幸自己救活了他！不然她一定会因为这个迟到的解释而后悔一辈子。
“来，喝酒！”
之后的他们又是很长时间的拼酒，没有了刚开始的压抑、苦闷。她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而他，醉也好清醒也好，终于将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就算俏宁听不到，他的心也舒坦了很多。因为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个夜晚是漫长的，也是最温暖的。
踉踉跄跄的起身，女生要离开了，她的六个小时已经差不多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花泽炎叫住了她，瞥头问着她。
女生似乎有些迟疑，最终她还是笑着望向了他“我暂时还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要有，你可以叫我未离。因为我的出现只是为了要告诉一个人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
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眼神，似乎有着千言万语。
她走了，烙印在他视线中的背影已经有些重叠了，他想他真的是醉了，因为刚才，他分明是听到了俏宁的声音……
“咳——咳——”
看着女生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老人只有轻咳几声，以示自己的存在。“看起来今晚的收获似乎不错，竟然让你高兴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生就已经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没有背叛过我，没有！”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连说话都是带着愉悦的。虽然是在他的怀里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兴奋。她手舞足蹈的拽着他的衣服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开心传递给他。
“他说了他终于告诉我了！他爱的人只有我，从来都是我，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了！我……”
这一刻的她一定是不甘心的，很不情愿的，她今晚的六个小时在这一个瞬间划上了句号。眼里还满满的占据着幸福，她好想再这么继续兴奋下去，哪怕只是多一分钟的时间。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倒在那个熟悉的怀，借着自己最后的意识，她很抱歉的对老人说道。
“哪次不是我善后。”老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抱怨。叫了辆的士，扶着女生晕睡的身体他们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
之后的好几个夜晚，女生都会来红唇。
之后的好几个夜晚，花泽炎也会来红唇。
但是那些夜晚，她只在台上跳舞，他只在台下喝酒。他们从来都不说话，可她跳舞的时候眼睛只看着他一个人，而他喝酒的时候，精力也全放在她身上。
“既然每晚都为她而来，为什么不直接找她？”
花泽炎喝酒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韩诺和雷亚。
“我看的……是俏宁。”
“水俏宁？那个女的是水俏宁？”雷亚完全听不懂花泽炎的解释。
“因为他们很像，所以在她身上，花泽会看到水俏宁的影子。”比起雷亚，韩诺更了解花泽炎一些。不要说花泽炎了，就算是他，这几天一直看着这个女生，好几次他都将她和曾经的俏宁混在了一起。
“她叫未离……”
目光依旧转回了女生身上，每当说起她的名字时，心里总会忍不住回味几句：未离未离，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是想告诉谁？又为什么会对他提起？
女生离开的时间总是会在她出现的五个多小时以后，每当她毫不留恋的走出红唇后，他都会走上舞台，握着那还残留着她温度的钢管静静的站在那好久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多见她一次，他的心就会更深一步的混乱。似乎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却总是想不出会是什么。
这天，他又来到了这里。按照习惯，他叫了酒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舞池。唯一不同的是，舞台上还没有她的身影。
今晚，她迟到了。
没有她，这里似乎一下乏味了很多。连这酒也变得没味道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今晚不会来了？
越是这么想着，也就越觉得时间是那么漫长。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寻觅到了她的身影。
看到她握着钢管站在那里一点点的开始扭动腰肢，他竟有种放松的感觉。
拿起酒杯想要美美的饮上一番，唇瓣刚触碰到那微凉的杯口，凝聚在女生身上的目光却蓦然蹙紧。
她没有带面具？
也就意味着，他将正式看到她的脸了？
他不由的站起了身，内心有焦躁也有狂喜。脚步朝着女生走去，由急促渐渐变得缓慢，变得沉重，到最后他直接愕然站在了原地。
看着还在那扭腰摆臀的女生，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气顿时间冲进了脑门！
“莫晓恩！”
吼着她的名字，他直接跨上了舞台一把将她从钢管上拽了下来，火气填充着他愤怒的双眸，他捏着她的胳膊，似乎想将她毁在自己手里一样。
“我不准你带着这张脸在这里勾引任何人！”
这张脸，是属于俏宁的！想到这，他越发恼火的抓着了莫晓恩。
“不，炎，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不——准！”他当下就打断了她。“你没那个资格！”
俏宁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永远。
“还有，这个舞台，也不准你靠近。”
愤怒的甩开莫晓恩，转身的第一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傻傻的驻在了原地。他气莫晓恩擅自占用了俏宁的脸，那是因为在他看来那是对俏宁的侮辱。可是……他为什么会气莫晓恩在这跳舞？那是未离的位置，可是……他为什么要管？为什么他不能接受莫晓恩照着俏宁去整形，却可以接受未离照着俏宁在跳舞？为什么他的潜意识会接受未离相似于俏宁的种种行径？
“未离，俏宁……”此时此刻，他混乱一片的脑海早已都是俏宁和未离重叠交织的影像。
“炎你听我说……”莫晓恩追了过去，想要赶上花泽炎挪开的步子，却不想猛然撞进了一副魁梧的身躯里。
她本能的抬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好个莫晓恩，拿着我的钱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就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吗？”
“聪，聪哥……”莫晓恩自知大事不妙，连连后退，可是她口中的那个聪哥连同他的手下却硬是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炎，炎救我！”除了向花泽炎求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抗了。
“今天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看上去那聪哥似乎有几把刷子“连本带利，一共一百五十万，有钱还钱，没钱还命！”
“我才向你借了五十万而已！”
“老子放的是高利贷！”说着，聪哥直接揪住莫晓恩的衣服甩了她两个巴掌，“哎哟，我差点给忘了这脸是假的，我看看有没有被我给打变形了。”
“放开她。”
“炎！”听到花泽炎的声音，莫晓恩那叫一个雀跃。“炎，我向他们借钱都是因为要做这个手术的关系，你就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帮帮我，我保证没下次了。”
“小子，这没你什么事，一边去。”
花泽炎冷冷的看了莫晓恩一眼，然后开始掠起衣袖，解开衣领。“是没我什么事，可偏偏我现在心情不好。”
如果打一架可以让他忘记那些有的没的，他会愿意。
在那场斗殴里，双方都挂了彩，还闹到了警察局。放高利贷的是不会去惹警察的，所以进了警察局就一口咬定是平常的小擦小碰。从警察局出来，那个聪哥告诉花泽炎，这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炎，你没事吧？”看着花泽炎嘴角的淤青，莫晓恩殷勤万分。
只可惜，花泽炎不买账的完全不让她靠近自己半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
夜色再美再迷人，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夜。
小木屋里，老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女生一直在他旁边照料着。暖暖的炉火偶尔会发出霹雳巴拉的柴裂声。
“因为我，让你们浪费了一个晚上，我很抱歉。”
“明天晚上我就会让他知道我是谁，所以你必须马上好起来，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相认。”女生的眼里是认真是肯定，她笃定，明晚他一定会知道她是谁，一定！
今晚的红唇依旧热闹非凡。
思绪混乱了一整天，脚步却还是习惯性的走来了这里。
她已经到了，那么卖力的在舞台上跳着。那种妖娆，他承认，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
只是一个晚上没见到她，他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多么急切的渴望。看着她，他会觉得心安，会觉得平静，好像那些想不通的繁琐都能抛之脑后一般。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她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