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楼中户南侧的房间里，两个女生边喝饮料边聊天。
“除了桃子，我还是第一次进男生卧室。”秦双环顾四周，一副参观模样，客厅传来桃子的大笑，混着电视里的游戏声。
“不是吧你，你以前都只跟女生玩儿？没有关系铁的异性朋友？”
“就打电话对题之类，又不会跑去人家。”
“那肯定因为你没拉帮结派！我妈以前老是敲打我说，你们一大帮子玩可以，一对一绝对不行。”
“拉帮结派我也没去过男生家。”秦双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老古董。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杨青彤放下饮料，凑近身子问。
秦双不待多想，条件反射般摇摇头：“我没有，也不想，也……也不敢。”
“怕老师？怕家长？怕影响学习？”
“嗯，觉得是很遥远的事。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在一起吗，可是我们还要高考，也许会去不同的地方，什么都是未知数，就算喜欢了也没什么用吧。”
“什么有用没用的，你可真一根筋。喜欢是种情绪，就跟喜怒哀乐一样。你能控制你开心时候不去笑难受时候不去哭吗？”
秦双听出些意思，歪着头问：“你喜欢谁啊？”
杨青彤连连摇头：“我也害怕。”
“你肯定不是怕老师怕家长，怕分开吗？”
“再猜。”
“怕吵架？”
“分开啊，吵架啊，前提都得在一起，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我怕单相思，那太可怜了。”
“那你单相思谁啊？”
杨青彤没好气：“谁有本事能让我单相思，厉害的他。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不喜欢我的人。”
“哎？为什么照片里都没有孙攀他妈妈？”秦双指着书架上的相框问。
“不太清楚，他爸妈很早就分开了。”
“离婚了？”
“可能吧，不过应该不是因为感情问题，我印象里他爸妈关系很好的。小时候他妈妈带他去很远的地方看他爸，那时候他还写过一篇《夜车》的作文，在全校公告栏刊登来着。”
秦双看见几张照片明显被刻意裁剪过，喃喃自语：“那为什么分开呢。”
“你以后千万别在他面前问关于他家的事儿，禁忌，提也别提。”
“他以前是这样吗？”
“哪样？”
“闷闷的，不太近人情，也不怎么爱学习。”
“以前没这么闷吧，混不吝的。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当初他可是以前三的名次进的师大初中部。”
秦双看着满书柜的书道：“唉，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运动会结束那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了，让我以学业为重，多交兴趣一致，成长环境相仿的朋友，多和本班同学沟通，加强班级凝聚力之类。”
“怎么？在映射运动会上咱们帮卷卷的事儿？”
“你说什么叫成长环境相仿。”秦双问。
杨青彤禁不住冷笑：“这么说孤儿只能和孤儿做朋友？”
秦双思索道：“看要怎么理解，也不一定错啊。成长环境差别太大，想法观念肯定会有很多出入。想想挺奇妙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认识孙攀和卷卷，人和人在一起……”
不等秦双说完，杨青彤霍的一声把饮料墩在写字台：“狗屁，沈佳好像还是单亲家庭的，我看你俩不是挺好吗？你是想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压根不可能和十三班的人玩吗？”
秦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啊，你说什么呢。”
“你俩谁去客厅招呼下，你班的人到了。”孙攀倚在卧室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杨青彤拿起饮料，喊着沈佳的名字先走一步，剩下秦双像个犯了错的人，她看着孙攀，却还来一个沉默的眼睛。
秦双来到客厅，桃子满嘴蛋糕渣跑过来，他擦了擦表弟嘴边的食物，下意识去看杨青彤。
周霈递过来一块：“沈佳自己做的。”
秦双接来咬了一口，冲沈佳笑笑：“好吃，意料之中。”
“肯定之前吃过独食呗。”杨青彤道。
一句和往常无异的玩笑话，飘在此刻的空气里却形成一股巨大的暗流，推着秦双坐到杨青彤旁边，她递给同桌一块：“我刚不是你说的意思，我是想谢……”
“妈呀这蛋糕我不要，吃了人会变煽情。”杨青彤拿过蛋糕去堵秦双的嘴，那股暗流又化成了和往常无异的笑闹。
“高子卿没在吗？”沈佳问。
众人一愣，孙攀指了指卫生间：“听着像个陌生人。”
“你叫他卷卷啦，这个是潘安孙攀。”杨青彤介绍。
沈佳点点头：“他电话里让我带作业，可我只写了英语。”
“可以了，我一个字还没动。”周霈说。
孙攀看了杨青彤一眼，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在笑有人刚才向卷卷大言不惭，信誓旦旦有周霈在抄作业不成问题。
“我也全白板，刚逛回来。”秦双附和。
杨青彤打圆场：“要什么紧，一会儿分工合作，群策群力嘛。倒是卷卷怎么回事啊，蹲了小半个钟头了吧？”
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卫生间门口，只见沈佳的狗也趴在那儿，众人又不约而同望向沈佳。
“金毛，过来。”沈佳叫道，狗狗趴着没动，沈佳遂起身向它走去，“肥皂味，它觉得熟悉。”
孙攀看了沈佳一眼，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是年轻时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还是被弃家而去的母亲影响，即使在现代化的今天，父亲依然坚持用肥皂手洗衣物。孙攀的校服、家里的被单、日日罩在全自动洗衣机上的罩布，永远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喜怒无常的父亲会因侄女送来一台洗衣机而大发雷霆，也会因为看见儿子倒洗衣液而打翻脸盆。
马桶的冲水声、水管的流水声、卫生间门的解锁声，一系列声音后卷卷推门而出，被猛然起身的影子吓了一巨跳：一只哈着舌头向自己行注目礼的大金毛。旁边穿着格子裙的主人抓了抓它脖颈，它便又温顺的蹲坐回地上。
“来，来了啊？”卷卷颇不自然。
“嗯。”
“坐啊，咋还在厕所门口迎接我呢？”不肖一秒他便恢复了正常，耍起嘴来。
金毛弓起身子窜进卫生间，沈佳跟了进去，卷卷略觉尴尬：“难不成是我占位儿了？失敬失敬。”
“哥哥，你拉屎了吗？你要没拉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桃子认真道。
“小子，这叫如厕、解手、人有三急。什么占着茅坑啊，你姐就这么教你写作文的？”
“别茅坑了，我还吃着呢。”杨青彤抗议。
“沈佳还买蛋糕了？”卷卷不客气拿来一个。
“是她自己烤的。”秦双解释。
卷卷嘴角扯出一个怪笑：“够意思，我就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