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聂永唯前几日不小心失足,落了水,亏得救了上来,可人气都快没了,请了好多大夫,总算是救了回来,可救了回来后,聂永唯因年纪小,抵抗力也弱,落下了病根,吃人参也不见好,后来伺候聂永唯的下人也跟着染了病,被聂苏氏听闻了,赶了来看,硬说是染上了瘟疫,正要把聂永唯送出府隔离。
这原本姚姨娘不想将事闹大,聂永唯落水一事,除了她院中窕香阁一等人,没人知道,她也未告知聂子棋。
聂子棋也急,一听聂永唯出了事,便匆匆赶去窕香阁。
一路上听红露所言,她怒得转身打了红露一巴掌,恶狠狠道:“混账东西!不早些告诉我!若是永唯有何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红露捂着脸,哭道:“二小姐,是姚姨娘不让奴婢告知的呀,奴婢也不敢。”
聂子棋胸口起起伏伏,被气着不少,只剜了红露一眼,又提起裙摆,加快速度向窕香阁跑去。
而此时的窕香阁中,屋外挤满了人,屋内吵成了一片。
聂苏氏坐于堂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姚姨娘跪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裙角,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还低声下气地求聂苏氏:“大夫人,妾身什么也不求,只求你不要带走永唯。”
尽管她是怎么哭,聂苏氏还是没有半分动摇,而是催促着下人赶快将聂永唯抬走。
“还愣着干甚?你们想让整府的人给他陪葬吗!”她坚决的样子,实是有些可怕。
下人们是左右两难啊,整府的人都知道,聂子画与聂永唯是聂川最疼爱的一双儿女,谁敢动他们啊。
见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聂苏氏拍了桌子,站了起来,历声道:“有何事我担着!左右我都是为了这个府中着想。”
虽有些难为,听了聂苏氏这一番话,他们正要硬着头皮抬走聂永唯,门外传来了一声:“慢着!”又使得他们停下了动作。
聂子棋提着裙摆进了门来,没有一丝好脸色,面若冰霜。看到了聂苏氏也在屋中,放下了裙摆,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向聂苏氏行礼,然后将地上的姚姨娘扶了起来。
聂子棋一进屋中,屋内开始安静了起来,她向聂苏氏行礼,聂苏氏也不理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双手放于胸前,傲气得很。
聂子棋也不理,转身要去看聂永唯,聂苏氏瞥了她一眼,启唇道:“慢着,他染上了瘟疫,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
聂子棋只觉得好笑,勾起了嘴角,转身看向聂苏氏,语气淡淡的:“大夫人,就是小孩子贪玩,染了风寒,什么瘟疫的,可吓死子棋了。”
“你信或不信,随你,可他确实染上了瘟疫,服侍他的几个下人,都被感染了,如今都已经病入膏肓了。”
聂子棋知道事态严重,但这瘟疫也来得太过于诡异了吧,她来不及细想,依旧不饶人:“大夫人,这事你不觉得巧了么?这瘟疫是说来便来的吗?就单单永唯染上了,还感染了别人,也太过于诡异了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观摩着聂苏氏,聂苏氏是没有什么表情,还是一副傲气模样。
“哼!如今都添上了几条人命,第一要事是采取措施,隔离传染者,随后的再一一处理。”
“可……”
聂子棋话未说完,聂苏氏便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行动!”
聂子棋眼看聂永唯都被抬出来了,正要上前阻止,有几个婆子摁住了她,动弹不了,她盯着聂苏氏,看着她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已经是心灰意冷了,用鹰似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聂苏氏。
她有些不服气,“大夫人,你这是作什么。”
“没什么,知道你是他的亲姐姐,会包庇他,我虽不是他亲生母亲,但这也是为了他好,为了整个府里。”聂苏氏傲慢不逊,句句有理,势在必得。
聂子棋看着聂永唯从自己身旁经过,努力挣扎着,却逃脱不了。
眼看聂苏氏的目的要得逞,门口传来一句:“住手!我看谁敢动他!”
众人顺着声源从门口看去,聂川气势汹汹,眸中的火气特别浓,青筋暴起,他一进门,便瞪着聂苏氏。
聂子棋趁着众人松懈之时,挣脱了出来,小步跑到聂川面前,哭喊着:“父亲,永唯只是染了风寒,那些下人自己在外染上了瘟疫,大夫人方才说的,怕永唯也染上了瘟疫,要将他隔离。”
聂川平息了怒气,皱着眉看着聂子棋,平日里聂子棋什么样的姿态他清楚得很,哪有这般柔弱委屈的样子,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聂苏氏是万分没有没有想到聂子棋会来这么一出,忍着怒气,面无表情,并未言语。
聂川又转头瞪着聂苏氏,厉声问道:“真有此事?”
“老爷别不信,伺候永唯的人可是真的染上了瘟疫,而永唯必须隔离!”她是有言有据。
聂川是有些难容了,“可这瘟疫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再说了子棋也说下人们是从外边染上的瘟疫,关永唯何事?”
聂苏氏勾起的嘴角,笑道:“老爷,哪有染了瘟疫就偏偏是伺候永唯的下人?这不是巧了么?”
聂川未在言语,在沉思着,聂苏氏见他半信半疑,便有开口说道:“老爷若不信,便去瞧瞧。”
聂川是有些犹豫了,但还是移步去看了。
聂永唯一副病态,面色苍白,奄奄一息,似要断了气,可听一旁的大夫说,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异常,可奇怪的是聂永唯身上起了很多红点,人又昏迷不醒。
半响,聂川才说道:“夫人,你可知瘟疫一事宜,有多严重?”
聂苏氏虽不明聂川心中到底作何感想,却也明白他的意思,“老爷你大可放心,这事我也安排好了,定不会传出去。”
“那如此的话,我瞧着永唯也没什么事,何须隔离?”
聂苏氏始终动了容,却不愿就此罢休,“老爷,知道你疼这孩子,可也有个度,这可关系到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啊。”
“隔离,是可以,那你想把他隔离到何处?”
这事聂苏氏倒是没有想好,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这……”
灯火通明,乐声凑响,朝歌一片繁杂热闹,台上笙歌夜弦,台下人声鼎沸,鱼肉美酒,飘香在整座朝歌。
纵使台上不是舞姬戈颜,朝歌也是热闹非凡,只是戈颜起舞,台下没人敢喧哗,一心观看表演。
奈何这戈颜,千佶这二人不是时常表演,起性才演一出。
聂永评坐在台下,早已是耐烦不安,他好容易放松一次出府寻欢,想一睹朝歌有名舞姬戈颜的真容,奈何无缘见上一回,他可是心中痒痒,不甘啊。
这会他已然醉了,吵着要见戈颜,可谁理他,自个玩自个的。
一旁的瑜王是心烦意乱,又有个人吵吵闹闹,正要上前平息,却瞧见此人有些面熟,思想个一二,才想得起来,是聂家二少爷,聂永评。
他可心欢喜了,他今日的烦心事可算有得解了,正要上前打个招呼,聂永评却走开了,一个人偷偷摸摸从后台偷溜进去。
瑜王心觉奇怪,聂家向来规矩有礼,是书香门第世家,怎可偷溜进朝歌后台,那可是众多舞姬聚集之地。
他正疑惑,也跟了上去一探一二。
戈颜此时正坐在厢房中一个人喝闷酒。
她面色少有的苍白,虽喝了酒,脸上毫无一丝红晕,她眼神涣散,盯着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面无表情,似在沉思着什么。
忽然房外传进来了一句:“戈颜姑娘。”打乱了她的思绪,回了神。
她瞥了了门外一眼,冷声道:“何事?”
“戈颜姑娘,你开开门,我有事与你说说。”
这门外的便是聂永评,也无须见怪他会找到戈颜住所,朝歌后台便是舞姬们的厢房,每个人的厢房挂着自个名字的牌匾,这样好找。
而聂永评顺着朝歌这个优点,找到了戈颜的厢房。
戈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回道:“多有不便,若是有事无须与我说,告诉老板便可。”
“那可不成啊,必须是要与你说的啊,外人可不成。”
房中一片沉寂,戈颜也懒得回他。
“永评兄,你可叫本王好找啊,你在这作什么?”
这时房外又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戈颜心跳漏了一拍,吓得手中的酒杯掉了下来。
她忙起身开了门。
入眼真真切切是她心心念念思慕之人,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朝她看来,真切能看到他的眼珠子内是她的影子,墨发修身,好看的面容起了一抹笑颜,感性的嘴唇张开来:“戈颜姑娘。”
“你认识我?”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
他回道:“姑娘是朝歌有名的舞姬,当然认识。”
“舞姬”,这一词狠狠砸到她心头,这是她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心中虽难受,却也未露出一分一毫。
“二位在我房前有事吗?”
瑜王还未作答,聂永评抢先一步,一脸笑容:“嘿嘿,戈颜姑娘,我与你有事说说,咱们进房去相商如何?”
“永评兄,何事要进房相商,本王还有事要问你呢。”
聂永评是有些难为了,毕竟戈颜就在此,他就快成功了,可瑜王是何人,谁敢忤逆他,他皱着眉:“殿下,这…我还有事与戈颜姑娘相商呢。”
瑜王用手拍了他肩膀,目光如炬,盯着他,启唇道:“大晚上的,你是要作何进人家姑娘相商什么?本王记着聂府可是家训严格,永评兄这是……”
戈颜是心有欢喜,难得有一抹红晕惹上脸颊,她自是欢喜,也不敢表露,又将门关上。
聂永评见此可不得了,阻止道:“戈颜姑娘,我话还未说,你怎的把门关了,戈颜姑娘!”
戈颜把门闩上,露出了笑容,“你能有何事与我说?我现在不想听。”
聂永评拍了拍门,急道:“有有有!我们府上今日有个劲爆的秘密。”
“这秘密与我有何干系?”
聂永评摸了摸头,确实如此。
“确实没关系……”他也懊恼,他真没什么话好说的。
关于聂府的事,瑜王向来关心,“聂府能有什么秘密?”
“唉,就是有人得了瘟疫呗!”
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待到反应过来,瑜王就已经抓着他的双臂问道:“何人得了瘟疫?你妹妹怎么样了?”
他是急了,也顾不上形象,见聂永评吞吞吐吐,不敢说的样子,又问了一遍:“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妹妹怎么样了?”
“子书好着呢。”
“谁问她了,姝怀,姝怀怎么样了?”他是真急了眼,紧紧抓着聂永评的双臂,聂永评是个真疼啊。
“殿,殿下,你先放手!四,四妹妹好着呢,嘶……就是前几日闹过一回……”聂永评疼得脸都扭曲了。
“为何事而闹?这可不是姝怀的做风。”
聂永评自知自己说了太多的话,也不敢再透露半分,挣扎了几下,从瑜王手上挣脱逃跑了。
瑜王还在原地思索着,聂府近日竟发生了众多事宜,他只顾着喝酒,不问世事。
虽听聂永评说聂子画没事,他怎可放心,对着厢房内的戈颜道了句:“戈颜姑娘,多有打扰,就此告辞了。”
戈颜虽在房中,隔着一扇门她也是听得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她是心寒。
刚刚浮出的笑容僵持在脸上,目光寒冷,脸色又是苍白一片。
也终是直接刺你一刀,比得上给了你温柔,再给你一刀来的好。
满心欢喜,终是一道冷泉,泼灭了所有。
戈颜攥紧了拳头,隐忍着心中的委屈,虽然眼眶有些涩,但她还是忍住,笑了出来,以笑代泪,岂不更好。
聂永评心想逃脱了瑜王便好,正暗暗自得,要走出朝歌后台,忽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挡了他的道。
“何人在此?朝歌后台岂是人人想来便来的?”
这小姑娘白嫩嫩的,是真惹人可爱,聂永评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向四周喊道:“来人!快些来人!有人闯入了后台!”
聂永评是暗叫不好,若被抓着了,可就槽糕了,定会被聂川知晓,就如瑜王所言,聂家家训严格,他来这本就犯了戒。
聂永评也顾不了什么,连忙跑。
“湘儿,发生了何事?”千佶匆匆跑来,生怕这小丫头出事。
萧湘浮起了笑容,一双眼睛弯弯的,如月牙般好看。
“师父,方才我瞧着那人是从颜姐姐那出来的,可不要出了什么事啊。”
千佶二话不说便往戈颜厢房走去,他虽放心戈颜,却不放心那歹徒。
而萧湘跟在千佶身后,打量着千佶,她是真心觉得千佶是越看越好看,双眸都不愿移开半分。
萧湘想。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是真心为千佶量身打造的一句诗。
而走在前面的千佶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小姑娘在打量着他,只希望戈颜不要出事,他虽与戈颜言语上不合,但情分浓郁,只是两人都喜欢对彼此毒舌。
待到戈颜厢房时,千佶伸出手,敲门问道:“湘儿是歹徒从你这出来的,你可有事?”
“无事。”戈颜不冷不淡。
没事便好,不过令千佶奇怪的是,每往他到她房门前问事,她都是一句话未答,直接开门让他在她面前直接说。
这回是真的奇怪,他又不放心问了一句:“真的?”
“不真还有假,我要歇息了,你是要一起吗?”戈颜是真不耐烦了,恢复了平日的语气。
这回所有的奇怪念头都消失尽殆,千佶只道了一句:“不必”便带着萧湘回去了。
秋风入窗里,喜迎雁西归,嘈杂呼闹声,不如归去乡。
上空有些暗晴,白云西卷,一缕孤烟从灶头升起,尾处有浓烟,头处的烟早已飘散。
这日聂府早早迎来了瑜王,索性将聂家人吓住了,瑜王是何人物,他们也不敢怠慢,都将好茶供上。
近日聂府事多,关系重大,聂川生怕瑜王知道了什么,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服侍着。
瑜王是真心有不安,昨日他没听聂永评细说,真不知道聂子画发生了何事,怎么会闹上了。
他虽有不安,但哪敢表露出来,抿了一口茶,吃了几块点心,望了望四周,聂家人是来齐了,可唯独不见聂永钰和聂子画。
聂永钰不见,他可以理解,可聂子画不在他来这又有何用?
半晌,他才问道:“听说近日贵府事多啊”
聂川捏了一把汗,战战兢兢道:“是……是啊。”
“如此,本王是不该打扰的,但……”
聂川忙道:“不打扰不打扰。”
瑜王点了点头,笑着跟聂川寒暄了两句,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都未见聂子画前来,昨日聂永评虽说聂子画无事,但他还隐隐担心。
开口问道:“为何未见姝怀?”
聂川赔笑道:“额,四丫头大约这会应该还未起呢。”
瑜王有望了望四周,不禁有些怀疑,这个时间点,众人都起了,聂家人也全都齐了,聂子画未有前来是真奇怪。
他也没了耐心,“你们聂家的事,本王都知道,未见到姝怀……”
终究是什么也逃脱不了瑜王的耳目,聂川赶忙叫唤了人去将聂子画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