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初,楚淮安替晏宫崇看病回来后,便去了林穆青房间,见林穆青不在房中,便寻了小二来问。好在清河早有安排,小二告诉楚淮安林穆青随清河出去闲逛去了,他才没有生疑回了自己房中歇息。
晏宫崇身中剧毒,楚淮安为他解毒,废了不少心力与内力,回到天下第一楼时,他已疲惫得不行。
清河是晏宫崇的亲信暗卫,亦是天下第一楼副楼主,武功修为上自是毋庸置疑的,有他陪在林穆青身边,楚淮安便也放心地回屋休息去了。
待林穆青与清河回到天下第一楼时,已是深夜时分。从小二口中得知楚淮安已在隔壁房中歇息,林穆青便回了自己房中,并没有前去打扰。
翌日,柔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林穆青穿好衣服,越过梳妆台,打开了窗门,清新且寒冷的空气顺势钻进了屋来。林穆青低眸看着堆满白雪的街道,也许是过早的缘故,此时街道上并没有过多的行人。
“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穆青,你起床了吗?”
“起了。”听到楚淮安的声音,林穆青应了一声,便转身前去开门。
“昨晚和清河上哪儿转悠去了?”楚淮安笑着进门,一脸好奇地问道。
“没去哪儿,只是在帝都随便走了走。”林穆青敷衍的说着,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暖手。
楚淮安见状,忽地想起什么似地,侧头看了眼大开着的窗户,回眸生气地瞪了林穆青一眼,“不是告诉过你吗?你现在的身体吹不得寒风。”话音未落,他便起身前去将窗户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
林穆青听到楚淮安关切多过责骂的话语,微微笑了笑,抬手倒了杯热茶,看着已经坐在她对面的楚淮安道,“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用过早膳了吗?”楚淮安接过茶杯,便婆妈地问道。
林穆青淡淡一笑,却是摇头,“没什么胃口。”
楚淮安一挑眉头,放下茶杯,便起身道,“没胃口也得吃点,我叫小二替你备点。”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对于楚淮安如此体贴的照料,林穆青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收回了目送他离去的目光。
她起身走到窗前再次打开了窗门,刺骨的寒风吹得她抱紧了双臂,昨晚晏宫崇说过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转,目光缓缓向皇宫的方位飘去,在不久的将来,她与晏宫崇必会在那宫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做一些万无一失的准备工作。想到此处,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黑石市场的方向,听说那里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只要有银子就成。念及此,林穆青淡然一笑,天下第一楼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林穆青开始在心里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楚淮安一声轻叹打破了林穆青的沉思。
林穆青徒然转头,目光正对上楚淮安眸中那无可奈何的目光。这样的眼神让林穆青自觉地将窗户关好。
“我要回谷了。”楚淮安启口,想起他刚出去唤小二之际,他的随从兼车夫交给他的那封飞鸽传书,一抹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从那眼中掠过。师傅紧急召回,这谷里莫非是出了大事了。
原本还想着寻个借口打发楚淮安离开的林穆青,此时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出声问道,“回谷?怎么这么突然?”
楚淮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刚收到师傅他老人家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紧急速回四个字。”
在仙尘谷期间,林穆青并不曾见过楚淮安的师傅,只是从轩辕琳口中得知那是个性格极其古怪的老头,自他将仙尘谷交于楚淮安打理之后,便四海云游去了,从此亦是极少出现在仙尘谷内,这次他突然飞鸽传书急招楚淮安回谷,怕是有要事。
恰好林穆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事关重大,且危险重重,不便让楚淮安参与,她恰好有打发他离开之心,便也不挽留道,“你何时动身?我送你。”
楚淮安看着林穆青,见她眸中毫无一丝不舍之情,心中恍然闪过一丝落寞,他开口却是,“马车已在楼下等候,我上楼来就是与你告别的,你身子羸弱,不宜吹风,此番还是不要送了。”
林穆青淡声道,“那我送你下楼。”
楚淮安见林穆青执意,淡淡一笑道,“也好。”
“那还等什么?”林穆青说着走出了房间,她是真心把楚淮安当朋友,所以才不想让他陷入她与晏宫景那些恩怨之中。临别之际,她能为他做的仅是送他一程。
楚淮安抬眸看着他前方的林穆青,单薄的唇角苦涩的勾起,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冷,很难靠近,无论他为她做了什么,她的表现都是淡淡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怎样的男子,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此时,他与林穆青已走出了天下第一楼,赶车的车夫见楚淮安出来,恭敬地唤了一声,“谷主。”
楚淮安收回思绪,对车夫微微颔首,继而转眸看向林穆青,林穆青对他笑道,“前些日子,承蒙你出手相救,我才能侥幸存活至今。我知道你财大气粗,谷中遍地是宝,金银珠宝在你眼中只是俗物,我也不敢用那些俗物来回报你对我的大恩大德。但我也绝非是那种不知感恩图报之人,请容我说句大话,日后,若你有需求,只要是我能办到之事,绝不推迟!”
四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让楚淮安充分的了解到,林穆青是个不喜亏欠别人之人。面对林穆青此番心意,他也不再拒绝,而是笑着说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说罢,他便众身跃上了马车,继而又卸下腰间的一个锦囊,掷于林穆青手中,继续道,“你身体羸弱,不宜操劳过度,我见你寻人心切,车马劳累怕是少不了,锦囊里尚有几粒药丸,身子虚弱或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倒是可以排上用场。”
语毕,不再林穆青道谢的机会,楚淮安劲直钻进了马车,同一时间,车夫扬起马鞭,骏马仰头一嘶,快速奔了起来。
目光楚淮安的马车消逝在街道转角处后,锦囊在手,淡淡的药香味直扑鼻尖,林穆青淡淡一笑,将锦囊放于怀中。
虽不知锦囊里放的都是何物,但林穆青知道楚淮安的手里没有俗物。囊中之物,必是宝贝不假。
“人都走远了,还站在这里傻笑做什么?”
一道熟悉而又愤怒的声音响起,林穆青循声望去,一脸醋意难掩的晏宫崇已然立在她的身旁。
“你怎会在这里?”林穆青挑眉问道,在她的记忆中,晏宫崇此刻应当病怏怏地躺在王府的床上静养才是,可眼前这愤怒的想吃人的男人,与昨晚那虚弱得下不了床的男人,确实是同一个人。
“哼,本王若是再不来,你的魂恐怕都要被勾走了。”那该死的楚淮安既然敢勾引他认定的女人,晏宫崇一想到楚淮安双目含笑站在林穆青身旁那居心叵测的模样,就恨不得带兵平了那仙尘谷。
听到晏宫崇这疯癫的话,林穆青终是知道他又吃醋了,无语地伸手扶额,却是理智地说道,“人多口杂,还是进屋说罢。”
晏宫崇环顾四周,也觉得这天下第一楼的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便不吭声地跟在林穆青身后上了楼。
“你昨夜明明弱得不像话,这会子怎会相安无事的出现在这天下第一楼,难道那楚淮安给你吃了仙丹不成?”上楼,进了坏境最僻静的那间房后,林穆青便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说到此处,晏宫崇心中对那楚淮安的恨意便少了几分,楚淮安昨晚给他服下的虽不是仙丹,却也是由千载难逢的药材炼成的灵药,不然他这会子也不可能出现在林穆青眼前。
心里虽是这般想着,他却不打算回答林穆青方才的问题,而是端坐在一旁,扔出一个药瓶至桌上道,“这瓶里是变声丸,听清河说你有需要,本王便带了过来。”
听见晏宫崇自称本王,林穆青白了一眼眼前这个端王爷架子的男人,尔后掏出怀中的锦囊,扔至晏宫崇的腿上,冷声说道,“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宝物。”不懂医术的林穆青,自然瞧不出这锦囊里的药丸,都是些什么成分。但晏宫崇不同,他是略懂医术的,而他懂医术这件事,林穆青恰巧是知道的。当然,她也不是神仙,这是清河告诉她的。
晏宫崇拿起锦囊,放置鼻尖处,用力的闻了闻,紧接着,只见他扬起剑眉,满脸的笑道,“宝贝,都是些千金难求的好宝贝。”
“真的?”林穆青闻言,一把将锦囊抢了过来,打开,双眸发光地瞧着锦囊里的那些东西,开口问道,“都是些什么宝贝?”
“九天灵芝,血菩提,华佗羹,梦岸神草,重生丹,还魂丹。都是些强身健体,滋养补气,救命还神的神药。”
说到此处,晏宫崇眸中的神色又瞬间黯淡了下去,楚淮安这混蛋,素日里自己向他讨这些宝贝,他都一副小家子气不愿给的模样,这次却一口气给了穆青这么多,他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好他这次闪得快,不然,非扒了他皮不可!哼,敢打青儿的主意,就是找死!
“那我可得好好收着。”林穆青说着将锦囊收了起来放至怀中,而后才拿起桌上那瓶变声丸,服了一粒。
“听说你这帝都有个黑石市场?”服下变声丸后,林穆青缓声问道。
听到林穆青那慵懒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后,晏宫崇心下一怔,没想到她的声音变为男声后,竟也这般令人沉醉,让人忍不住为之靠近。
然就在晏宫崇失神这个瞬间,林穆青却愤然倾身上前,右手紧拧着他的耳朵,厉声道,“你个该死的,居然把我声音变成了男的?”
顿时,剧烈的痛感从耳朵处直接传至脑门,晏宫崇奋力地挣脱开林穆青手上的束缚,身子跃过一旁,愤怒的指着林穆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晏宫崇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般整治,高傲的性子使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眸中燃烧着同样愤怒的火焰,林穆青侧目狠狠地瞪着晏宫崇,却不再说一句话。
晏宫崇揉着耳朵,在林穆青的注视下,敛起了周身的怒气,继而扬起一抹得逞地笑,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擅作主张将你的声音变为男声,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女子的装扮太惹眼,而且我若与某个女子接触太平凡,或是走得太近,必会引起皇兄的高度重视。我不想你的身份过早曝光,而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以男儿身示人比较稳妥。”
晏宫崇条条是道的说着,话中毫无一丝私心可言,其为林穆青安危着想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然林穆青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才不会相信晏宫崇心里一点私心也没有,真是个小气到家的男人。
不过晏宫崇说得也在理,恰好她也有以男装示人的打算,便收起了怒意,冷声问道,“衣服在那里?”
晏宫崇既然早已做好了让她以男装示人的打算,必会将一切装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果然,只见他扬手拍了拍,房间的门便嘎吱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