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晏宫崇心里有多不想让轩辕裕点名要林穆青前去和亲的事情曝光,而这一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
翌日,晏宫崇到了朝堂之上才发现,不胫而走的消息原来还不止一个。
“摄政王,微臣恳请摄政王大人交出凤临公主出使楚国和亲!”当朝丞相率先站了出来奏请道。
紧接着百官连声启奏道,“臣恳请摄政王大人交出凤临公主出使楚国和亲!”声如洪钟,连成一气。显然,群臣不禁知道凤临出使楚国和亲能化解两国战事,还知道了凤临本人就在晏宫崇身边。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眸中一闪而过一丝愤怒,晏宫崇脸色阴冷地看着大家,良久之后方才扯了扯嘴角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逼迫本王吗?”
“臣等不敢——”群臣蓦地双膝跪地,接着齐声说道,“臣等只是希望摄政王能以国事为重,为燕国百姓的福祉着想。两国开战,战火纷乱,既劳民又伤财。若是只需派出一名女子前去和亲就能使燕楚二国化干戈为玉帛,试问摄政王何乐而不为啊!”
“不用你们提醒,国事与女人,孰轻孰重,本王还分得清楚。”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群明摆着就是要逼他就范的大臣,晏宫崇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多谢摄政王忍痛割爱——”又是一阵整齐的响亮声响起,晏宫崇见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群臣面面相觑,却又同时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就知道,他们勤政爱民的摄政王是不会为了个女人而置燕国的黎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大臣们相继散去。
而此时,天下第一大隐世家族,东方府上,书房中,一袭白衣的东方慕睿正手执丹青,在画纸上绘山水。
“慕睿,你说,晏宫崇这次会将凤临嫁给轩辕裕吗?”在旁研磨的粉衣女子仰着头好奇地问道。
“纵使心中有所不愿,可这次也由不得他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出口,东方慕睿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说道,“不过倘若他要是不答应,那么这燕楚二国之间的战事可就再无缓兵之计了。”
看到东方慕睿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粉衣女子抿嘴一笑,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东方慕睿,开口称赞道,“还是主子英明,将轩辕裕点名要凤临前去和亲的事公诸于世。这样以来,不管晏宫崇将不将凤临下嫁给轩辕裕,晏宫崇都会犹如双脚踩在针尖上,既要忍受锥心之痛,又寸步难行。”
“哦,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见识。”完成最后一笔,东方慕睿抬起头,眸中带笑,一脸欣赏的看着粉衣女子赞道,“难怪楚伯父经常在我跟前夸你聪明。”
“哪有,你别听我父亲大人瞎说。”粉衣女子放下墨锭,双手把玩着发丝,一脸娇羞的别开了脸。
看到女子害羞的模样,东方慕睿却是淡淡一笑,继而说道,“走吧,听楚伯父说你哥今日就到,和我一同去替他接风洗尘吧。”
“嗯。”粉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东方慕睿一同走出了书房。
“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你大哥,若不是他飞鸽传书告知楚伯父,轩辕裕此次出兵意不在攻打燕国,而是意在凤临公主,我又怎会有机会让晏宫崇进退两难呢?”东方慕睿与粉衣女子一路聊着便出了门去。
午时,天下第一楼。心情沉重的林穆青在二楼的雅间一个人喝着闷酒。
“咚咚咚……”一阵简短的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便开口问道,“穆青,你在里面吗?”
听清来人的声音,林穆青眉头一挑,却是快步上前将门打开,“舞姐姐,你身子不好,不在王府里好好歇着,跑出来作甚?”凤舞当年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虽然后来服了轩辕裕的解药得以续命,但她的身体却无法恢复到中毒以前的状态,时常都是病怏怏的。
“穆青,放心,我的身子不碍事的,咳咳……”掩面轻咳了两声,凤舞缓步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眼桌上那几个空空如已的酒瓶子,回头看向林穆青开口就问,“轩辕裕点名要你前去和亲的事,你都知道了?”
闻言,林穆青身子一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坐到凤舞身旁,缓声问道,“舞姐姐,你怎会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没有记错,晏宫崇今天早晨出门之际,还再三叮嘱管家对于昨晚桥将军来信一事绝不能透露给他人知晓。也就是说晏宫崇并没有打算将轩辕裕点名要她和亲之事告知他人。所以她刚才从凤舞口中听到这件事时,才会表现得那么意外。
“我是从下人们口中得知的。”坐直身子,凤舞握紧林穆青的手,神色担忧地继续说道,“穆青,你还是想法子赶快逃走吧。”
“逃走?舞姐姐为什么要我逃走?”林穆青一脸不解的看着凤舞,皱了皱眉,眯起眼问道,“难道,晏宫崇已经答应将我送去楚国和亲了?”目前除了这个,林穆青想不到任何让凤舞开口叫她逃走的理由。
“没有,王爷他没有答应……”凤舞说着扭过了头,眸中隐隐泛起点点雾光,接着哽咽的继续说道,“但是,朝中那群大臣却硬逼着他将你送去楚国……”
朝中那群大臣?听着凤舞的话,林穆青眉头一皱,接着奇怪的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凤舞亦是疑惑地摇摇了头道,“只是听王爷府上的人说,王爷今早去上早朝之时,群臣齐齐跪下奏请他把你交出……”
“那晏宫崇是什么态度?”不待凤舞把话说完,林穆青就出言打断了她。此时此刻,与那些大臣们是如何知道轩辕裕点名要她去和亲一事比起来,她更想知道当群臣逼迫晏宫崇时,他是什么态度。
“王爷他,王爷他……”
“他,答应了?”看着凤舞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穆青心里顿时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一定是他答应了,不然你又怎会叫我逃走了?”嘴角苦涩的扬起,林穆青自说自话道。
看着林穆青眼中划过一道受伤的情绪,凤舞急忙出言解说道,“青儿,不是这样的,王爷他并没有答应,他只是告诉大臣在国事与女人之间,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楚。”凤舞本想帮晏宫崇说好话,可哪知却越描越黑。
国事与女人之间,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楚?听完凤舞的话后,林穆青忽然笑了,“他不会为了我而不顾燕国的存亡,他已经决定了要把我送去楚国和亲,这就是他的决定。舞姐姐,你说我分析的对吗?”
“穆青,你别这样……”看着林穆青那双笑得空洞的眼睛,凤舞鼻子一酸,展开手臂就搂住了她说道,“舞姐姐看了心疼……”
“舞姐姐,别哭,我没事……”吸了吸鼻子,林穆青抬眸瞧着抱着她低声抽泣的凤舞,心底划过一道暖流,“好好养好身子,身子养好了,你才有力气随我一起去楚国。”
去楚国?凤舞身子一怔,随即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穆青问道,“青儿,你要去楚国和亲?”林穆青心里有多讨厌轩辕裕,凤舞比谁都清楚,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林穆青会答应嫁给轩辕裕。
嘴角苦涩一笑,林穆青坦然的说道,“既然这是宫崇的意思,那我就只好从命了。”
“穆青——”看着林穆青故作坚强的模样,凤舞心疼地唤了一声。
“他当年为了我而放弃了凤国大片江山,才使得轩辕裕这只狼崽茁壮成王,因此而威胁到燕国。这次和亲,就算是我还他的吧。”眨了眨眼,林穆青尽量想要自己表现得淡然一些,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的脸上都只有苦涩回转的味道。
目光疼惜的看着林穆青,对于林穆青要去楚国和亲之事,纵使凤舞心有百般不愿,但见林穆青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低头咬了咬唇,凤舞若默默沉思,去年若不是林穆青为了救身中剧毒性命垂危的自己,她又怎会私下放走轩辕裕,以至于楚国今日大兵压境,让轩辕裕对林穆青有机可乘。
林穆青为她做了这么多,如今也是自己该回报她的时候了。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凤舞缓缓抬起头来,拉过林穆青的手轻轻拍了拍,缓声说道,“穆青,只要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轻易下结论。毕竟王爷还没有下旨要你出使楚国和亲,不是吗?”
“呵……”扯唇轻声一笑,与凤舞的乐观精神比起来,林穆青的心情依旧沉重。燕国的存亡在晏宫崇的心里有多么重要,林穆青比谁都清楚。晏宫崇是绝对不会为了个女人而置燕国于危难之中而不理的。
“舞姐姐,你先回王府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出言打发走凤舞之后,林穆青抬眼深深地望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坐回座位上心情压抑的继续喝着闷酒。一炷香以后,让林穆青出乎意外的是,恍然间,她竟然听见了楚淮安的声音。
“楚淮安!”站起身来,林穆青快步向前打开房门,目光欣喜地对着从她房前经过的身影唤道。
“穆青……”身后传来的这道叫声,让与东方慕睿等人同行的楚淮安格外的惊喜。停下脚步,回头互相看着彼此,二人相视一笑。脚步轻快上前,林穆青扬手轻推了楚淮安的肩膀一下,笑问道,“哎,什么时候到燕国的?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这个老朋友说一声啊?”林穆青目光盈盈的看着楚淮安,此时的她心中只有老朋友重逢时的喜悦,对于之前和亲一事对她所造成的阴霾则被她深深藏了起来。
忘了有两年还是三年没有见过林穆青了,楚淮安双眸带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缓声回道,“今天刚到的,这会儿刚下马车。”
“哦,如此说来,你一下马车就来我这儿来报道咯?”慵懒的伸着懒腰,林穆青微眯着眼看着楚淮安问道。
“呵呵……”一言被人道破心思的楚淮安,低头轻笑了两声,却是不语。
而站在楚淮安与东方慕睿之间的一位粉衣女子却突然上前出声道,“可不是嘛!我与慕睿在府里为他备了洗尘宴,他瞧都没回去瞧上一眼,便拉着我俩来天下第一楼了。”粉衣女子说着又戏谑地瞟了一眼楚淮安与林穆青二人,而后接着说道,“还说什么燕国帝都最好吃的美味佳肴都在天下第一楼,若是来了燕国帝都,不到天下第一楼去品尝一下美食,这趟就算白来了。原来吃美食是假,看美人倒是真的。”话音落下,目光来来回回在林穆青与楚淮安身上打转,嘴角染着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听完粉衣女子打趣的话后,林穆青身子一怔,眉头微微蹙起,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怒意,继而目光深沉地看着楚淮安与东方慕睿问道,“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女的?你们俩谁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