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朱红宫门斜侧的一端,一颗圆形兰石,反射着皇城北城楼间隙中,透下的光束。兰石下,是一精致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拱形小小通道,远望,竟无一丝突兀感,它的存在反而点缀着,这漫长延伸开的呆板厚重城墙。
探查过一番的小猫,踏着猫步,背光中,穿行在侍卫为它让开的大道上。
瞄了一眼,正进入宫门的三人,辨认出那是不久前,骑马大呼大叫的三人,它耸了耸了猫须,便不再理会,轻身跃上城墙,眨眼间,就进入了它独享的兰石小小通道。
皇城清馨一角,满是花花草草,树树叶叶,这是已故皇爷爷赐给念儿小公主,独享的独亭小林。
微风扫过片片枝叶,晃动的叶影,洒上少女洁白脸颊。她闭目呼吸,缓缓的;踏草轻步,慢慢的。
藏在淡粉长摆下的点点白花靴,轻踩在干枯的枝丫,传出轻轻的咔嚓声,让少女止住脚步。
一直小心翼翼侍候在身后的老妇人,一下便扶住了少女腰间,“小心着点,走慢些,不急——不急的——”说着说着,老妇人老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岁小时,也不这样,能蹦能跳的,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远处,独亭的花廊下,龙轩行望着树荫下的少女与老妇人,负在身后的手松开,摆了摆,止住了身后文杨凌的哭诉,长叹,“是朕负了文爱卿,就让文妃她,安心地待在这皇城中吧,朕——朕会思出好法子的!”
文杨凌衣袖擦了擦眼角,“小女——唉——罢了,老臣听从陛下便是,可——”
“文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可那凤袍,小女当如何处置?!”
龙轩行皱了皱眉,“那——就让文妃好好收着吧!”
一旁侍着的王成,忙不住的干咳。
“还——还是让文妃派人,将那凤袍送往仙湖吧!”龙轩行有些尴尬,瞥了一眼正低眉,看不见是何神情的文杨凌,岔开了话题,“朕让文爱卿寻得那灵簪,可有下落,公主的怪疾,唉——朕的小念儿越来越单薄了,朕怕——”
“陛下——当初的百里氏早已四散,老臣寻遍南北,只寻得百里曾有一女,二八时,嫁入当年的王老将军府,之后便——”
龙轩行眯起双眼,“王老将军——王老将军?文爱卿所言,可是那被先皇先定叛逆,后又亲提谥号的王耀郎,王老将军?!”
“是的,陛下——当年,那女子便是嫁给了王老将军的次子,名为桑云,现今,也不知是否还在世间!?”
文杨凌话毕,独亭一时无声。
半晌,咔——,远处又传来一声枝丫断裂的脆响,那是继续漫步的少女,又踏断了青草中的一段细枝丫。
“无论是死是活,朕必须寻到那灵簪!”望着自己小公主那披风中,很是残弱的身子,龙轩行负着的双手,握了握。
这段时日,他总觉事事均不妥,雅儿不归,又不得去,竟还有胆大之辈寻衅仙湖;小念儿身子白崖静养,可并不见好转,反而多了眼疾,回归途中,更是遭遇歹人;还有那些无事竟想生事的臣子,何必堵那些罪人,上绝路;对了,白卫城,仙……
“陛下——陛下”,王成轻唤。
龙轩行回过神,“何事?”
王成看了一眼文杨凌。
“无妨——”
“有百里王报!”
龙轩行这才注意到,王成身边多出的宫人。
咔嚓——独亭五丈外,一颗不大的老树上,猫身一闪而逝。一节枝丫,轻轻落在了草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那是熟悉的身影,龙轩行笑了笑,伸手,“拿来给朕!”
“吴奶奶——”离独亭越来越远的树荫下,少女的声音有些虚弱。
“吴奶奶在的,小念儿累了吧,也该歇歇了。”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像似变了!”
“是何变了?”
少女双眼眯出缝隙,眼前突显得树木,重叠下让她晕眩,她忙扶住身侧的老妇人。近似双瞳的双目,视物模糊中,竟是重影,这让她很不适,更甚者,视物不足片刻,便欲吐,这是她一直不愿睁眼的真实原因。
可,现今身边均是伴她长大的花草树木,离开两月余,却给了她些许陌生,她想看看。
“小念儿——小念儿”,老妇人的声音担心的急切。
少女又闭上了双眼,又摆了摆头,“变了——”她耸了耸小鼻,“香淡了——”点点白花靴蹭了蹭脚边的嫩草,“稀疏些,枝丫也断了!”
老妇人皱了皱眉,望着少女优雅的侧脸,纳闷不已,真不懂少女心中究竟如何想,自己的身子弱成如此,却担心这些花花树树的,有何用!?
“难不成是这四方变了湿温?!”少女小声呢喃。
老妇人正在思索湿温之意,砰地一声,她扭头回望发出声响的独亭,远远瞧着龙轩行一手正拍在木柱上。
“好胆大的景王,朕的好皇弟,他——他想反了朕不成,王成,速去派人,将那些个仙物,给朕追回来,要——要是他不给,就将他一起拿了,来见朕——”
听见龙轩行传来的咆哮声,少女轻声问着,“景叔又犯了何事,什么仙物?”
老妇人摇了摇头,“像似那坏小子劫了你父皇的仙物,仙物——”老妇人双眼一亮,“难不成是传言中,降在白卫城的那些?”她赶忙扶着少女,“走了,回去瞧一瞧,究竟是何始末,会将父皇气成这般模样!?”
咔咔——咔咔,紧挨着独亭的大树顶端,一支斜出的粗大枝干,突然断开,重重地砸在独亭的飞檐上。
一声尖利的猫叫,在轰隆的巨大响动中,格外刺耳。
“陛下——陛下”有人呼喊。
少女猛地睁开双眼,一片模糊中,粗大的树干枝叶遮住了,整个眼前的独亭,她的心,猛调了一下。
“陛下——陛下”又有人大喊。
少女一把推开老妇人,提起裙摆,奔向独亭。
断瓦残枝间,喵——喵,小猫竖起双耳,睁大针般双瞳,露出了小獠牙,一只猫爪,缓缓试探着,飘落在龙轩行手边的那片纸。
“父皇——父皇——”少女被枝丫绊倒,单薄的身子重重压断了另一枝丫,衣袖带落了身侧的一株红花的片片花瓣。
随花落下,断了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