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小水池旁,蔚夫子在拼尽全力挡住雷电蛟龙的一击后,身形踉跄地直直向后了倒在水面。
喘着粗气的蔚夫子双臂折成了七八断,胸口也被蛟龙的犄角顶了个窟窿,透过窟窿可以看见蔚夫子的一根断肋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心脏嘣嘣,血水就顺着断肋流到水里,将水面染成了血红的一片。
而被弹开的雷电蛟龙愤怒地朝着蔚夫子一声大吼,瞬间天地间龙吟大起,随后张开大嘴直奔水池,势要将蔚夫子连同其身边的氤氲中的三圣藕一口吞下!
而此时的老道终于也是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条雷龙是一头双头龙虺,难怪一直只见其首不见其尾。
但此刻情况紧急,老道人来不及细细研究这雷劫异物,挥动起巨大的拂尘将雷龙抽飞,随后将蔚夫子之前交给他的那一物件用力一掷,直奔蛟龙而去。
但那雷电蛟龙丝毫不顾砸过来的黑影,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现在它的眼中只有蔚夫子身旁氤氲之中的三圣藕,若有肉身,它也许就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之间了!
“小瞧它?”老道人嘴角一扯,到底只是天劫死物,这个物件,如果是敌人朝他扔过来,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遁走三千里!
老道人食指一勾,黑色物件就顺着蛟龙的鬃毛进入了其耳朵里,随后老道人收指握拳,轻呼了声:“爆!”
刹那间,只见那蛟龙头骤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悄然湮灭,就像是一个泡泡破裂,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呜!”雷龙吃痛地哀鸣了一声,下一瞬间其眼中雷炎大盛,一种狠绝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其浑身的龙鳞发出耀眼的光芒,扭动着雷躯直扑水池。
雷龙体内的能量狂暴起来,越来越不稳定,不过眨眼间雷龙就变成了一条散发着极致光芒的白龙,自忖已经得不到三圣藕的雷龙,欲直接将之毁掉!
它得不到,那阻挡它得不到的人,也休想得到!
“不好!”蔚夫子和老道同时惊呼,蔚夫子一个转身将氤氲中的三圣藕护在胸前。
而老道则一口精血喷在了拂尘之上,拂尘骤然又变大了几分,拂尘飞舞,瞬间出现在蔚夫子背后,然后刹那缩小,化成了一个仅供一人躲避的盾牌将蔚夫子护住。
“嘭!”
随着一声巨响,一小朵蘑菇云就在蔚夫子的身后不足一丈处形成,周围光线瞬间被吞噬一空,形成的雷电冲击一波一波地朝四周散去,仅仅半个呼吸就摧毁了方圆百里的草地,并且还在朝着远方继续波及。
“哼!”
老道人冷哼一声,双手朝天一挥,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瞬间将此地罩住,冲击波被尽数挡下。
随后老道人一步走到蔚夫子身后,伸手朝着前方一点,一个透明的正方体将蘑菇云剩下的能量包住,随后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骰子状的小正方体被老道人收入袖中。
这时,老道人才伸手,将掉光了尘丝的拂尘召回手中,颇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后收入了袖中。
“还好吧,老伙计?”
蔚夫子虚弱地捧着手中地氤氲靠在老道人的怀里,神色复杂地说道:“你说,我会不会和藕生孩子?”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老道人正要开口…随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骇然地看向那团氤氲之气。
他当然知道这团氤氲之气是什么,但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都有些怪诞呢?
“它刚刚吸取了我九成九的心头之血。”蔚夫子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刚刚,已经听到了轻微的心跳声。”
“不可能!”
听到这话,老道人比蔚夫子更加激动,一把就把那氤氲夺了过来放到自己耳边听了听,随后就将之塞回了蔚夫子,神色有说不出的古怪。
这本是蔚阳的救命之物,也是刘青的修行之基,可现在…
“要不。”老道人试探着说道:“他现在还没有成形,也不算是人,你就……”
如果是老道人自己,他也许早就下手了,但这事儿放在蔚夫子的身上,可能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不出老道人所料,蔚夫子一口回绝了,没有丝毫犹豫。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唯杀身以成仁。即便它只是个普通的人,我也不能取其性命来救我自己。”
“更何况…”蔚夫子看向氤氲,颇有些无奈:“更何况,它,是我的血脉呢?”
说罢,蔚夫子的脸部,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老人斑,皮肤骤然缩水变皱,一股浓烈的死意慢慢从蔚夫子身上弥漫开来!
今年,是蔚夫子最后的时光,本以为可以通过这三圣藕续命,心存的希望的蔚夫子一直不曾放弃,就像是含着参片吊着命垂死之人,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蔚夫子握住了老道的手,两人好友数万年,而此刻他也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时也命也,他也认命了。
“等它完全成形,就将我和它都送到我弟子身边吧!我来这里,本来,就是让他给我送终的。”
“好。”老道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对于看惯了离别的他,似乎再没什么事能勾起他的悲伤。况且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完成蔚夫子最后心愿更重要吗?
…………
而此刻,他的弟子正坐在露天饭馆的桌子上,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屋内。
刘青将买回来的药分成了两份,他买了很多,因为想着以后还能用。一份放在凳子上,一份放在桌子上,而这时,加上药包,桌上共摆了三个纸包。
不一会儿,旁边的门帘掀开,满头大汗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擦着汗朝刘青笑了笑:“公子不用担心,伤口不深,几乎只是擦伤了表皮。”
“大叔,对不起!”
话虽如此,刘青还是起身深深行了一礼,毕竟是他,让汉子唯一的女儿受伤了。
“公子切莫如此!”中年汉子赶紧将刘青扶起来。
“谢谢,大叔。”
被扶起的刘青也不再客套,毕竟家里还有人等着用药,拉着中年汉子走到桌前,快速地说道:“大叔,这里有三个纸包,右边第一个,是糯糯后续的药,我留了些,应该够了;随后,是给婶婶买的一些补药,因为不知道婶婶具体的伤势,所以不知道要买什么种类的药;而这最后这一个纸包,是我给糯糯的辛苦费。”
说道辛苦费,刘青不由地咧嘴一笑:“这辛苦费不多,大叔你尽可以放心用,先给婶婶治病,应该还能剩下些,剩下的就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吧。”
“你给了这么多!”
汉子听到刘青的话语,赶紧拿起那装钱的纸包拿起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纸包很是厚实,里面应该是一张张平铺的银票。汉子没有拆开,即便是最低面额的银票,对于汉子一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中年汉子郑重地将纸包递给刘青:“大叔不能因糯糯受了一点点的伤,就收你这么多钱!”
刘青退后一步,含笑道:“婶婶醒来后,大叔请代我转告婶婶,婶婶因刘青而遭受无妄之灾,刘青深感惶恐;也请大叔在糯糯醒来后和糯糯说一声,刘青不是一个好哥哥,没能保护好她。”
说罢,刘青再次一礼,随后从窗口一跃而出,只留下一句话语在房间里回荡。
“大叔安心用钱就好,婶婶您醒来就会明白的。”
……
青莲部的驻地外,双手撑着下巴的苏沁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昏昏欲睡,这时,一只手出现,轻轻地捏住了她的琼鼻。
“哎呀!”苏沁猛地一惊,然后就见到了满脸笑意的刘青,眼睛眨了眨,知道药应该是买到了。
随即凑到刘青身前兴奋地问道:“买到了?”
“你看。”
刘青晃了晃手中药包。
“太好了!”
苏沁高兴地接过药包,拉着刘青的手就往门内而去。
“小叔和哥哥等了好久的药,都快急死了!”
“哎!”
而站在原地的刘青摇了摇头:“你给大兄送去就行,我回去换一身衣服。”
这时,苏沁才注意到刘青云袍上到处都是血迹,走到了台阶上的苏沁赶紧跳下来,皱着眉担心道:“没受伤吧?”
“没有。”
刘青摇了摇头,松开苏沁的手,轻声道:“你赶紧把药送去,我换套衣服就来找你。”
“好吧。”
苏沁打量了下刘青的脸后就点了点头,血色很足,看起来不像受伤了的样子,随后转身朝着院内跑去。
目送着苏沁进了院门,刘青抬头看了看半空的新月,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总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