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磨练（2）
一个月后的一天，袁心仪刚摆下摊子，还没来得及做上一笔生意，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对门男人推着车跑了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叫着。
“快走，城管来了。”
城管！袁心仪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城管就是专门管他们这一帮无证无照的流动小贩的。她连答应的功夫都没有，连忙将地上东西往上搬。眼见搬的差不多了，可是，已经迟了，一大堆城管如同天兵天将降临到了她面前。
“把你的证照拿出来。”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对着她气势汹汹地说。
“证照？什么证照？”
“你这三轮车的证照。”
“三轮车还要证照，我没听说过。”
“没听说那就是没有了。”那家伙说着话眼睛一瞪，“来呀，给我把这三轮车扣了。”招呼过几个人来。
“你们不能扣我这三轮车。”袁心仪拦在三轮车前面，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工具，扣去了自己还怎么活呀。
城管可不管这些，只见两个年轻力壮的人员上去将她拉开，一前一后抬着三轮车就要往执法车上丢。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扣我的车。”袁心仪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死死抓住自己三轮车的龙头，“你们扣了我的车我就没有办法生活了。”泪水涕零，煞是可怜。
“喂喂，你这是干什么？”那个又矮又胖的家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冲到她面前凶巴巴地吼道，“告诉你，我们这是公务执法，如果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可要连你一块抓。”
这一招真灵，袁心仪被吓住了，她只得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三轮车被他们往执法车上抬去……
蓦然，她朝那位又矮又怕的城管面前一跪，声泪俱下说道。
“大叔，我求求你，你把车还给我吧，我这是第一次，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那位城管看来是老江湖了，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这是公务执法，如果你再阻挠的话，可别怪我们无情，我们将会以妨碍公务执法罪一并将你带走。”
袁心仪管不了这些，依然跪在他面前求情着。
那位城管似乎显得很不耐烦，一声令下。
“来呀，给我把这个女人拉开。”
话音刚落，两个年轻力壮的城管走了上来，架起她的胳膊丢到一边去了。随后，那又矮又胖的家伙撕下一张单子往她手里一塞，恶狠狠地说：
“记住，一周之内到我局接受处理，逾期不接受者，我们将没收所有物品。”招呼一帮人马扬长而去。
袁心仪瘫坐在地上，傻了。
“姑娘，走吧，同他们斗你是斗不过的。”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其中有人看不下去，叹息着。
袁心仪没有动。
“走吧，我们回家吧。”人群散去，对门男人走过来扶起她。他没有像其它小贩猖狂而逃，而是将车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夹在人群中静观事情的变化。他曾一度想站出来为她辩护，无奈身单力薄，心有余力而不足，更何况所面对的是国家执法人员，自古道：民不与官斗。故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凌。
袁心仪抬起头来看着她，仿佛碰到了自己最亲的人，忍不住扑倒在他怀里失声地痛哭起来。
对门男人知道她心里苦，直到她哭累了才劝慰道。
“算了，人哪会有得没有失呢，回去吧，回去再想办法好了。”也不摆摊子了，陪着她一同回去。
第二天，袁心仪根据罚单上的地址来到城管所，可一问人不在，说出去了，又问去哪儿了，回答说不知道，再问什么时候回来，人家干脆就不理了。
碰了个钉子，袁心仪一脸沮丧。怏怏回来住处，左邻右舍纷纷跑来问其结果，在得知无果后，你一言我一语愤慨地骂现在当官的就知道自己往口袋里捞钱，根本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骂完之后，反过来又劝她算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这个袁心仪不能接受，如果重头再来，那个把月的辛苦不是白吃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将自己的东西给要回来。
第三天又去了，可是又没有碰到人，第四天与第三天一样，唉！看来人家国家公务人员真是忙呀。第五天，袁心仪不死心再次去了，这一次终于让袁心仪给找着人了，她到那儿的时候几个城管正围坐在一起打着扑克，其中就有那个又矮又胖的家伙，只见他满脸贴满了纸条。
袁心仪说明来意，没想到那家伙一脸的不高兴，冲着她嚷道。
“没看见我正忙吗？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明天再来？袁心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这点事，自己已经跑了三四趟了，好不容易找到人还让明天再来，这不是折腾人吗？不过气归气，嘴里却不好说，毕竟人家是官咱是民呀。
“师傅，我已经来了三四趟了，都没有碰着您，您还是把我的事给处理处理吧。”她陪着笑脸央求着，希望能打动他的心。
“妈的，晦气！”那城管被纠缠的不耐烦，将牌往下一掼，“难怪******今天打牌老是输。”将脸上的纸条扯下，“来，小刘，替我玩两把，呆会儿我再来，妈的，我就不相信今天我翻不了身。”随着她来到办公大厅，“票呢？”
袁心仪连忙将票据递了上去。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说。
“交八百块钱吧。”
什么？八、八百块钱？袁心仪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多、多少？”她问，想证实一下，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八百！”那城管又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么多？”就算把车子连同上面的货物加起来也不可能值到八百块钱，物有所值，自己花些钱赎回来也就罢了，而如今，物无所值，自己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干这种傻事，何况还要低声下气。
“这么多？”那城管眼一瞪，“告诉你，这还是少的呢！赶快交钱吧。”
“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你能不能少一点。”
“少一点？那你说少多少呢？”
“我就一百块，你看行不行？”
“一百块？开什么玩笑。”他开始不耐烦了，“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可我现在没这么多钱呀……”
“没钱，那准备好了再来。”扔下她一人在大厅，自己到里面又玩起牌来了，无论袁心仪再怎么央求也置之不理，他始终就是那句话，没钱准备好了再来。
准备好了再来，还来个屁呀？有这么多钱还上这儿来求你，我吃饱了撑着呀？袁心仪心里愤愤地骂着，但没奈何，人家是官，自己是民，怎么斗也斗不过人家，只得怏怏不快返身走了回去。
一个同是此地租住的女孩找到了她，在得知她的境况后，说。
“算了，这小买卖我看就不要做了，一天忙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而且还起早贪黑的。依我之见，你还不如去找份工作做做，一来有个稳定的收入，二来也用不着这么辛苦。”
“秋萍，你话说的不错，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哪儿去找工作？其实我也不想去做这小买卖，风里来雨里去的，但是……”
“不要但是了，”这个叫秋萍的女孩子看来是个急性子，没等袁心仪把话讲完便直接将话插了进来，“工作其实并不难找，关健的是看你想不想去找，如果你愿意的话，站在这里我就能帮你找上一份工作。”
“怎么？这么说你有办法？”袁心仪将信将疑地望着她，这女孩与自己非亲非故，又不太熟识，偶尔照照面而已，干吗这么热心？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经历的苦难与挫折太多了，故而对任何事多长了一个心眼。
“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我手头就有一份工作，但不知你想不想去做？”
“什么工作？你说说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袁心仪知道她在一家饭店打工，莫不是她想让自己到她所在的那个饭店去？
“是这样的，”秋萍顿了顿说，“我们饭店最近在搞扩大经营，店里缺些人手，老板娘让我们回来能不能帮忙介绍几个，我想到了你，所以就来了，如果你愿意，明天直接就可以跟我一道去上班。”
“秋萍，谢谢你为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果然不错，袁心仪一下就猜中了，“但是，我没在饭店干过，你们老板娘会要吗？”
“会的，会的。”秋萍忙点着头，“我们老板娘说了，只要能找到人，不管有没有做过都没关系。再说了，人哪有天生就会的，打个比方，就像我，以前什么也不会，现在呢，可以说洗、切、炒、烧样样精通。”
“是嘛！”忽然间，袁心仪笑了起来，愁云不知不觉中从她脸上悄悄的溜走了，“这么说现在你是多才多艺了。”
“多才多艺不敢当，弄几样小菜应该说绝对没问题。”她同她也开起了玩笑。
眼下，自己正好没工作，而生意又做不成，不如就随她去饭店试试，好做就做，不好做再想办法，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想罢，袁心仪答应了她的要求。
翌日，她随她来到了那家饭店，正如她说的，饭店正进行扩大装修。穿过重重障碍，她们来到老板娘面前。在得知来意后，老板娘立马就答应了，不过，由于袁心仪是生手，老板娘提出了一些要求，一、试用期为三个月，期间只支付部分生活费，不支付工资；二、工作时间为上午十点至晚上十点，另根据需要进行不定时延长，有时会是十二点，有时会是一两点甚至更长一点时间且试用期内延长时间不额外支付任何费用。
条件太苛刻了，袁心仪转身就走，不过一旁秋萍十分热心，拉过她一个劲地劝导。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三个月吗？三个月一过，还不是由你说了算。想当初，我同你不也是一样吗，可现在你瞧，老板娘对我多好，”说着话朝老板娘挤了挤眼，“一个月工资不但给的高高的，而且还有奖金，加起来足足有这个数呢！”边说边朝她伸出一个指头。
袁心仪有些心动了，一个月能挣上一千，苦点累点也就算了，但她的话可不可靠呢？自己从没与她打过交道，不知道哪句话该相信哪句话不该相信？
“这样吧！”老板娘见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忍不住又开口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考虑，如果愿意，三天后与秋萍一道来上班，如果不愿意，那也无所谓，我可以另外再招。”
“心仪，你还是赶快答应了吧。”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秋萍生怕事情给黄了，忙一个劲地催促，“你看，这儿条件多好，等装璜好了，又气派又豪华，能在这儿工作可是一件美事，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你可千万不要错过机会哟……”叽哩呱啦一大堆，说得让人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有这样吹捧的吗？袁心仪不由得怀疑起来，这哪像饭店在招人，这分明是她在招人嘛。
“秋萍，”想罢，她挤了挤笑容，“刚才老板娘不是说了吗，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你就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再说吧。三天后，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给你一个答复。”
“可是……”秋萍还想说些什么，但“可是”二字之后却被老板娘一把挡住了。
“姑娘，”老板娘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逼你，但条件我已经开出去了，你回去好好的考虑考虑。如果你愿意，我热烈欢迎，当然，即便你不愿意，也希望能常来我这里坐坐玩玩，就相当于我多交了个朋友吧。”
前后说话判若两人，前面说话语气生硬、强悍，后面说话语气宛转、柔和，袁心仪感觉她变化也太快了吧。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口中却又不得不以委婉的语气来搪塞。
“老板娘，谢谢你，三天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行，我相信你。”老板娘呵呵一笑，拍拍她的肩，语意深长。
回去的路上，秋萍仍一个劲地说着这家饭店的好处，说老板娘人是多么的豪爽，多么的亲切，又是多么的平易近人。刚开始时，袁心仪还点头应和，但越听越不是滋味，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对她的为人却已有所洞悉，她如此的巴结她，简直是一个说客与托。
她又去对门男人串门，聊起这件事，对门男人一个劲地说。
“好啊，能有个固定工作，那再好不过了，比起在这外面摆摊那可要强多了，你怎么就不答应呢？要知道现在这个时节找份工作可不容易哟，只是我没有这个机遇，如果我能像有这么好的机会的话，也用不着风里来雨里去受这份穷罪了。”
其实，袁心仪来的目的就是来征寻他的意见的，什么样的人心真什么样的人心不真，她心中十分清楚，有的人口如蜜糖，却笑里藏刀；有的人心直口快，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但一切却都是为了你好。
对门男人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多月来他对自己的帮助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可是，那个秋萍的话我总感觉靠不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根本搞不清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袁心仪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就怕她与老板娘合伙骗我，到时候给她们白干一场。”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麻烦了。”对门男人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先去试一试，如果苗头不对，你立即退出。”
这应该可以算的上是一条缓兵之计。
对门男人又说了。
“其实，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如果你想去的话谁也阻挡不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别人也拉不走你。”
话是说的不错，可一时之间袁心仪就是拿不定主张。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经过更深一步的考虑，袁心仪决定按照对门男人说的方式先去试一试，挣不上钱，最起码可以学点东西呀。
在这家饭店可以说真的是很苦很累，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既做迎宾又做服务生，打烊之后还得做勤杂工，每天都得一两点后才能回家，加上邻近春节，人来人往，忙的跟鬼一样。
还好，老板娘还算有点人性，除去吃喝，另外一个月还给了她两百。钱虽然不多，但有这两百块，袁心仪心里上多少有点平衡，毕竟这个把月的苦没有白吃。
一晃俩月过去，袁心仪除了钱拿的比人少之外，但学到的东西并不少，诸如饭店礼仪、格局布置，她是记得是滚瓜烂熟。还有，虽说在饭店忙的不可开交，但她仍抽时间、哪怕是一两分钟的功夫，她都要溜进厨房去观摩一番，久而久之，不但学会了一些配菜，而且还跟那些大师傅后面学会了烧几样简单的菜肴。
试用期满了，该转正了，但是老板娘却以种种理由将她请了出去。当然，被迫走人的不只是她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同她一样，也是进店实习的。袁心仪去找秋萍帮忙，但此时她却换了一个人，非但不理睬，反而说她的不是，说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没把握住，要怪就怪她自己，再去找老板娘理论，但自己的一张嘴哪能说的过她那刀子一般的嘴。
她要走了，里面的厨师小刘走了出来，然而，她面前他只是讷讷地望着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有事吗？”大家虽是同事，但平常接触不多，对他袁心仪没有太深的印象。
“你、你这一走，我们何、何时才能再相见呢？”他说，有些紧张，脸上泛着红晕，如同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相见？还见什么呀。”袁心仪没好气地说，这个坑人的地方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
小刘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可要走啰。”她没有看他，扭过头大步走了。
她又找了份工作，为一家奶品公司送奶，月薪四百，另按路途远近与数量进行提成。
她人缘很好，一张嘴又十分的甜，加上勤劳，所以每到一处，都会受到当地民众的欢迎。因此，每次送奶回来都能增加一定的客户。一个月下来，工资不谈，光提成就超出工资的好多了，老板见她这么能干，不止一次地夸她，说她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老板的话给了她鼓励，更激发了她的雄心壮志。前方的路虽然未卜，但在她心中却已经立下了根基，只要通过勤奋与努力，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时间一长，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乡间民风淳朴，大家都喜欢这个外来妹子，甚至有人竟提出帮她介绍对象，但每次袁心仪都婉言谢绝了。
并不是她不想在这美丽的地方扎下根来，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如果能将家立于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上天的一种赏识与恩赐。但是她有她的想法，自己家庭负担那么重，自己怎么可能偷生，独享安逸呢？还有，自己许多的梦想都未实现，怎么可以过早地让婚姻束缚住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