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没事吧?”沈霆见一切都已结束,上前几步向翩叶道,“让公主受惊了,臣惶恐。”
翩叶定了定神:“没事没事,还好没人受伤。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沈大哥?”
“这……”
宁若接茬:“这个问题,公主可以问沈大公子。”
“放肆!”沈祁心虚,提高声音道,“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敢污蔑本公子!”
“污蔑?”宁若好笑,“我只是说可以问问,又没说这些刺客是公子你的人,怎么算污蔑?或者说,公子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你……”
“大公子,你既然和书墨联手既然敢唱这么精彩的一出戏,怎么就没胆承认?”简宁枫端起桌案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慢悠悠走到大堂中间,“那日你和书墨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沈昱不除,你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是吗?”
沈霆闻言大惊:“孽子,你胆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爹,冤枉啊,”沈祁扑通跪下,“他们陷害我。是二弟,对,一定是二弟。他们联手演了这么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爹,你别相信他们,你要为我做主啊。”
二夫人跪了下来,扯着沈霆的衣角哭喊:“侯爷,祁儿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切莫听信外人胡言乱语啊。”
沈霆一甩衣襟,“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爹的能不清楚?怪只怪我一味的纵容你,孽子,孽子啊!”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堂又嘈杂一片。沈祁母子哭着求饶,沈霆怒意昭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直被三夫人拉着的晚歌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三夫人的手,问沈祁,“大哥,原来真的是你?难怪上次我偷溜出去,那刺客本来想杀我的,一见到我的样子就放过我了。那是你的人?”
“不,我不知道,那些人跟我无关,我……”
“你还狡辩!”沈霆瞪了他一眼。
宁若道:“侯爷,那次的事真的跟大公子无关。其实大公子也是受人蛊惑,他是有心没胆的。”
“对对对,宁若说得对,我是被书墨蛊惑的,都是他怂恿我的!”
沈霆根本不理会沈祁,拧眉问宁若:“难道这次的刺客跟之前的不是同一人所为?这么说来,还有人要杀昱儿?”
“是,不过也不是。”宁若回头看沈昱,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遂大胆把话说了出来,“大公子动了这个心思,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利用。幕后主谋只是想让他当替罪羔羊——是吗书墨?你在侯府中的同党,不止是一个沈祁。”
这话令众人大惊失色,侯府中除了沈祁之外,还有谁欲除沈昱而后快呢?
“你是说,侯府中还有要杀我二哥的人?”晚歌不可置信。
宁若点点头,随即看向三夫人:“当然有。三夫人,你觉得呢?”
一语既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三夫人。
晚歌顿时脸色惨白,她拼命摇头:“不,不可能,不会是我娘的!我娘向来胆小怕事,她怎么可能会帮别人杀我二哥,绝对不可能!”
“呵呵,宁若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是也不能信口雌黄啊。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帮凶?再说了,杀了二公子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没有儿子,难不成指望晚歌继承侯位,保我一生衣食无忧?这也太好笑了吧!”三夫人笑着说。
“这得从十七年前说起了。”宁若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你触怒睿王被驱逐出府,虽流落烟花之地,却仍然有无数王侯公子欲为你赎身,娶你进门。为何你单单选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官吏的靖宁侯?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知道侯爷是楚王的左右臂膀,楚王一旦登基,侯爷也必定会被委以重任。当然,你不是为了攀龙附凤,你只是听从主人的安排,潜入侯府成为他的内应,十几年来你一直将侯爷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对吗?”
三夫人依旧笑:“何以见得?”
“晚歌小姐那晚遇到的刺客,不是大公子的人,而是你的人。在揭开晚歌面纱的刹那,刺客转身就走。他回去后将一切都告知与你,所以知道晚歌右手臂有伤,这也是为什么家宴那晚侯爷让晚歌弹琴,你却千方百计阻止的原因。你怕晚歌受伤的事情败露,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说到这件事,沈霆马上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他眉头紧锁,眼中尽是无奈。晚歌也想起了什么,她惊恐地看着三夫人,又回头看沈昱,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昱没有阻止宁若,似乎已经默认她继续往下说。
宁若走过去,轻轻拉过晚歌的手,叹了口气:“知不知道,为什么三夫人这么急着把你嫁给简宁枫?其实她早就知道你喜欢的是睿王,但你和睿王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她不想你被耽误,一旦刺杀失败,她的身份暴露,你在侯府的地位也会随之一落千丈。所以她要尽早为你定一门亲事,这样一来,就算她的罪行众矢之的,你和简宁枫的亲事也是板上钉钉了。侯爷定然不希望家丑外扬,再加上简家的庇佑,你自是安然无忧的。”
晚歌面如死灰。
然而在沈霆的耳中,听到的确实另一层意思。他大为意外:“晚歌,你居然……”
“是,我喜欢睿王,自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睿王。”晚歌笑得很惨淡,“你们从来不会为我考虑,我根本不喜欢简宁枫!简宁枫也不喜欢我!他答应娶我不过是看中我们家的地位罢了,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你觉得我会幸福吗?你们这样做,表面上是为我好,其实是毁了我的一生!”
“可是你也不能去喜欢睿王啊!”沈霆显然起到了,手上青筋暴起,“你明知道……”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晚歌走到睿王身边,一把拉过他是手臂,“他什么都好,对我也好,难道就因为你们所谓的那些朝廷争斗,你就不许我们在一起?爹,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不嫁简宁枫,我沈晚歌这辈子非睿王不嫁!”
“你……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睿王爷,你要带我走吗?”晚歌的眼神忽然变温柔,她看着睿王,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点头,我什么都不管了,我要跟着你走。”
翩叶一拍手,“好!小堂叔,晚歌姐姐都这么说了,你作为男人要有所担当啊!本公主今天就替你们做主,准许你们在一起。靖宁侯,你不是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吧?”
“叶子别胡闹。”睿王轻斥了翩叶一句,他看向晚歌,叹气,“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
“慢着!”简宁枫突然在这个时候打断,“睿王爷,我希望你能善待晚歌。即使她不能嫁给我,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幸福。她很单纯,她根本不懂你们之间的斗争。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让她被牵扯进来。被你们所连累的,一个三夫人,已经够了。”
“简宁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晚歌拿眼睛横他。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想明眼人都应该知道主谋之人要杀沈昱的目的。沈昱实在太聪明了,有他在,当今皇上这个位置永远稳坐如山。不仅是皇上,以后继位的沐寒太子也是一样。所以,欲夺皇位,必除沈昱!睿王殿下,试问还有谁比你更想扳倒皇上?”
睿王笑着反问:“哦?简公子的意思是说,主谋之人是我?请问公子有何凭据?”
“十七年前你逐三夫人出府,不过是苦肉计。你目的如何,刚才宁若姑娘已经都说了。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做,呵呵,难道还需要我说吗?世人皆知,当年的皇位之争,你是站在前太子一边的。而前太子唯一的儿子皇孙姜呈根本没死,是被你偷偷救走了。你不想当皇帝,可你想替枉死的前太子报仇,让他的儿子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皇位。所以,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是你。”
“你胡说!”说这话的时候,晚歌底气不足,她颤颤发抖,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宁若。她记得宁若说过,一定要请睿王过来。难道他们就是想当场揭发睿王?
面对晚歌的眼神,宁若垂下眼睑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简宁枫所说的。
睿王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很精彩。不得不说,简公子和这位宁若姑娘都很聪明,不枉本王答应晚歌亲自来一趟。可是你们不觉得漏掉什么了吗?你们既没有证据证明三夫人是奸细,也没证据证明本王是幕后主谋。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凭空猜想罢了。”
“我有!”宁若抬头,然后对书墨道,“在这侯府之中,你和三夫人为了避嫌,自然是不能直接碰头的,所以你们只能靠纸条传递消息是吗?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公子的书房,我碰掉了书架上的书,你来帮我捡?其实我是故意这样做的的,目的是为了趁机在书上洒东西。伊人如故兑上三分芸禾散,无色无味无嗅,可若兑上四分,就会散发清香,招来蜜蜂。而且兑好的香粉用水是洗不掉的,除非等十天以后自动消散,或者再兑上一分芸禾散,让气味散发出来。这个方子公子和晚歌小姐都知道,公子,晚歌,我说的对吗?”
沈昱点头。晚歌也点点头,她和宁若曾一起用这个办法整过水绿,她自然知道。
简宁枫突然联想到水绿的事,恍然大悟。他看向宁若,宁若却没理会他,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三夫人,如果你没有和书墨用纸条联络过,那么你的手上也就不会有沾上香粉,洒了这芸禾散,也就不会引来蜜蜂。夫人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试一试便可。当然,前提是夫人您不怕被蜜蜂蜇。”
三夫人闻言,脸色完全变了,她狠狠推开宁若,冷笑:“是我又怎样!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宁若丫头,你果然不简单,早知道我不应该留你的。”
宁若抿嘴一笑,她将瓶子打开倒了倒,里面居然是空的。众人皆是一惊。
“芸禾散珍稀,仅有的那点早就已经被我用光了,我也没在书上洒什么香粉,刚才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三夫人,不做亏心事,又岂会怕鬼敲门?”
三夫人愣了愣,俄而,她脸上绽放出比怒放的花朵还要灿烂的笑容:“哈哈,对,你说得对。我算计半生,到头来还算一场空——睿王爷,你也放手吧,我们处心积虑十七年,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啊。”
听到这话,晚歌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悲凉:“我娘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杀我二哥。你们明明都是很欣赏对方的,我不信……”
“晚歌你是对的,睿王跟这一切都无关。”一直沉默淡然的沈昱终于开口,而他一开口就彻底打破了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