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裕帧瞥了他一眼，未说话。赵思煜虽是赵家人，但却不似赵家的刻薄冷血唯利是图。
而赵思煜所说未去过的地方——青楼。
容如青被赵思煜扶着下马车，抬头便见红绸轻纱装饰的门楣与牌匾：潇湘馆
“思煜哥哥，我们要去这里面？”望见流苏隔断的门中奢靡艳丽的场景，容如青不安地看向赵思煜。
赵思煜瞥向一旁淡漠的荀裕帧，“伏兄可要进去一赏？”
荀裕帧正抬头望着潇湘馆的牌匾，隽秀至妖异的侧脸，唇微启，“我无兴趣，三皇子若要进去也可一陪。”
馆中有三两姑娘拂开半遮半掩的赤色流苏门帘走出，四肢纤细妖娆风情，带着门中细细香风拂面而来。
两人环住赵思煜，一人走向荀裕帧。姹紫嫣红的薄纱裹着袅娜身姿。
他略显艳丽的容色吸引着女子，容如青望着她的目光中逐渐露出阴戾。
荀裕帧一步与女子错开，随赵思煜踏进楼里。容如青微红着眼眶站在门前，踌躇焦急之下也跟了进去。
“诶！姑娘，这可不是你进的地方。”方才那在荀裕帧身前的女子上前拦住容如青。
已抬脚踏进门中的荀裕帧转过身，“让她进来。”
女子打量了一番容如青，放下裹着丝帛的白玉手臂让容如青进了潇湘馆。
容如青紧紧跟在荀裕帧身后，忐忑低低软软的嗓音，“王爷。”
“嗯。”荀裕帧应了声。
最前方带路的赵思煜并没有回头招呼容如青，被两个美人绕着打闹嬉笑。容如青便如被抛弃一般，亦步亦趋在荀裕帧身后。
馆中女子望着容如青指指点点地说笑，令她更加惊惶。有女子想要上前接近荀裕帧，被他抬手拂开。
三人上了楼。
“你将她带来，便不管了？”入了藏香阁，荀裕帧看向在床上坐下左拥右抱的赵思煜。
“青儿妹妹不必担心，她们不会对你如何。”赵思煜道。
容如青低着头，不言不语，站在房中局促难安。
“这馆中另有男倌，可要为青儿妹妹唤一个来？”赵思煜抬眸询问。
容如青惊惶摇头，他便收回视线继续逗弄身边的美妓，“你兄长从前可是这儿的常客。”
容如青低着头，往在旁坐着闲适饮茶的荀裕帧身边挪了挪。
容修谨因着常上青楼的事，没少被容远骞训斥。如今他忙于兵部，少有空在京中鬼混。
“王爷出家人，为何答应三皇子来这种地方？”她问。
“心无一物，万事皆空。”荀裕帧小啜一口茶水，淡声答。容如青闻言点头，有所了悟在他身旁坐下。
“王爷所言极是，青儿唐突了。”
荀裕帧抬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你是容太师的女儿？”
“嗯。”
荀裕帧没再说话。太师府不就在长宁王府旁么，巧之又巧。
听闻有幅他在伽蓝寺中的画像在京中传扬，以二十两银子的价钱为荣昌公主买入公主府。
画像——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子艳独绝，世无其二。
呵。
沉默延续，屋中仅赵思煜与两美妓的调笑无比清晰。
容如青装作镇定却脸颊晕红的模样，时不时抬眸瞧一眼对面床边的三人，面颊又红几分。
“王，王爷，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她局促又小心翼翼询问荀裕帧。粉润的唇由贝齿轻咬，墨瞳清润。
荀裕帧站起身，“思煜兄，不便于此多留，先行离去。”
“你们啊，无趣。青儿妹妹便跟着荀兄离开吧，下回带你去西郊骑马。”赵思煜搂着碧衣女子的蜂腰，在她颊上吻了一下与两人道。
容如青点头，站起身急急走到荀裕帧身旁，生怕他把她丢下。
“告辞。”
荀裕帧转身离开，容如青抬脚跟上他。他步子不快，似是等她。
容如青意识到，微微抿唇浅笑。
“王爷的府邸可就是太师府旁那座？”她抬眸看着身前竹青色的身影，温软地问。
“嗯。”依旧是淡淡的嗓音，似羽毛轻撩过心湖。
“那！”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的激动，容如青压下语音，腼腆，“那，小女无事时可去王爷府上坐坐吗？
如青身子不好，鲜少出府，平日也无什的朋友，有些孤单。”
“王府也没什么有趣的，不过房屋与草木。”
“王府的人与太师府不同，不同便有新趣。”
荀裕帧脚步微停，容如青瞬间便踩滑了脚下的木梯，向前摔去，小脸吓得苍白。
荀裕帧转过身就见她扑来，跌倒的姿势，犹豫一瞬抬手接住，将人抱了满怀。
容如青一双水瞳惊慌至极，小脸发白看着他又微有红晕，“王爷。”
“容姑娘，授受不亲。”他道。
容如青立刻红着脸站稳身子，“王爷突然停下，小女一时反应不及踩空了楼梯。
多谢王爷。”
荀裕帧未说话，转身下楼。容如青立刻跟紧他。
门前，荀裕帧停下，“我让马车送容姑娘回府。”
“王爷呢？”容如青问。
“走回去。”荀裕帧话落，就有龟奴从后院领着马车前来，“长宁王，您的马车。”
“送这位姑娘到太师府。”荀裕帧吩咐马车上的马夫。容如青站在荀裕帧身侧，“王爷与小女一道吧，长宁王府与太师府就在一块儿。”
说得似有些不好意思，容如青低头。
荀裕帧经她提醒，想起两家府邸在一处的事，“冒犯了。”
“未，未有。是如青麻烦王爷了。”
容如青先扶着车门上了马车，荀裕帧随后。坐在车中，两人安安静静。
因着与荀裕帧之间的过往，她对他极有耐心，这也是一点儿都急不得的事。
慢慢的，这样相处也是一种愉悦。
从前，他们是从未这般平和地待在一块儿过。
容如青看着他的脸，马车中丝帘透过光线，微有昏暗。车中有一小桌，上头摆着一串朱砂佛珠，在他坐下时被拿在手中，此时拨弄着闭目念着听不到的佛经。
睫羽纤长在眼下落下暗淡的阴影，唇色殷润，令人想要……一亲芳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