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悠悠映雪湖,澄绿而清澈的水漾起粼粼波光,湖岸边的杨柳吐新,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主人家在湖水中央修建了一座清新雅致的凉亭,为这湖景增添几许光彩。
湖心亭内坐着一对正用心对弈的男女,这女子看上去十五六七,相貌平平,圆圆的脸蛋无一不再透露着她有些微胖的体质,可谓是无任何特色可言。但那男子则不同,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红衣妖娆、唇似三月桃花,眉若远山之黛。一双轻挑的摄魂桃花眼凤目半眯、俊挺的鼻梁。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头也不抬地,执着黑子,沉思着。
“好香”她用力吸了口气,笑嘻嘻的抬头。傅春香,果然人如其名,遇春则香。“春香哥哥,如果这盘棋我赢了,你就把你手上的那串黑曜石送我可好?”
“好”他依旧没抬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下子,再沉思许久,才落子。他很喜欢下棋,但在棋艺上却没什么天赋,每次在落子之前都要想好久。起初,还有一群人围着他陪他下棋,但慢慢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大家甚至把陪他下棋当作是一场灾难,只有…
“哈哈,也就只有长安才能陪你下这么久的棋。”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两人的耳边扬起,两人同时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围栏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贵公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俊秀深邃,一袭墨黑色的衣袍裹着高挑劲健的身材,再不知是何等质料,竟如此挺括柔滑,闪着珠玉般的光泽,清风拂动间有金丝的刺绣如星芒莹然。
“哥”被唤作长安的女子浅笑低吟,落下一子,抬头看了那名男子一眼,嘴角微扬,皓齿微露。没错,此人便是长安的兄长——叶长君。
叶长君单手撑在栏杆上轻轻一跃,跳下围栏。走向前去,拣了张靠近长安的石凳坐下,目光落到棋盘上,遂,毫不客气地取了一枚黑子,在棋盘右下方的一处角,落子,使其正好牵制住了白子。傅春香低眸看了一眼那枚棋子,不语。
长安观棋沉思了一会儿,拾起白子正准备落子,傅春香修长的手指便已经朝那枚黑子伸过去缓缓拂过,默默的收回那枚棋子,放回棋盒内。叶长君不解的偏头看着他,正准备出声询问,他便已开口答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是我与长安的棋局,你不可插手。”说话间,他手中的黑子已在另一处落下。
“可是,我若再不出手,你可就输了!”叶长君据理力争。
“输了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下一次赢回来便是。”他出言洒脱,叶长君听闻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长安执子看着棋局,淡笑着打破稍显尴尬的局面,“哥,你刚从宫里回来?”
“嗯”叶长君低声应着,自从半个月前皇上下旨,凡是家中有适婚女子的四品以上官员都必须将其画像呈送礼部,给适婚且未娶妻的几位皇子甄选王妃之后。叶长君便每日早出晚归的与礼部的几位尚书、侍郎一起着手甄选事宜。
“初次采选的结果也该出来了吧?”傅春香边落子边漫不经心的问。
“嗯,约么就这几日了”叶长君微微点头,拿起桌边的水果咬了一口,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阴霾。
长安端起手边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煞有介事的打趣道:“哥,你也不小了,不如就趁此机会挑个顺眼的媳妇吧!我瞧着,孟中书家的孟姐姐就挺不错的,要不要……”
叶长君窘迫的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茶杯,白皙的俊颜上浮上一抹绯红,稍显慌张的掩饰道:“我的事暂时不用你来操心,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不说我还都忘了,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有没有喜欢的意中人了啊…”
叶长君意有所指的朝傅春香挑了挑眉,傅春香恍若未闻的低眸看着棋局似在思索着什么?叶长安闻言则若有似无的露出一抹淡笑低下头看向棋盘,不远处的桥廊上一名衣着质朴的青衣女子信步走来,朝三人屈身行礼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我这就来…”长安应声,手中的白子落。
“你要出门?”傅春香无视那颗白子,抬头看着她,她微微点头,起身离座。
“你忘了,今天初十。”叶长君毫不客气的转坐到长安方才的位子上,端起茶杯品茗了一口,补充道:“每个月初十,长安都要去伽蓝寺进香的。”
“春香哥哥,我们下次再接着下,这串黑曜石先在你这儿多存放几日。”长安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朝他们俩行了个礼便与丫鬟一同离去了。
傅春香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他才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棋盘,沉思着。
叶长君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转眼将视线移向棋盘。
伽蓝寺坐落于京城城郊,位置虽比较偏远,但因为寺里的方丈是位学识渊博,且乐善好施的高僧,所以使得寺里香火鼎盛,来这里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长安带着婢女霜菊和雨梅行走于人群之间,随着人流走进寺庙。大殿之上,长安虔诚的跪在大殿的佛像前潜心祷告,“佛祖在上,信女长安,诚心叩首,望佛祖能够庇佑我父兄身康体健,兄长能早觅良缘。”
祷告完毕,接过婢女雨梅递过来的香拜了拜,轻轻的插在香炉内。就在她们正准备离去之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弥陀佛,姑娘有礼”主仆三人偏头望去,是一名身披锦麟袈裟,白须苍苍,年事已高的和尚。
“长安见过智明大师”长安屈身行礼,青璃在其身后屈身随礼,再从手中的香蓝中取出一本经书,递给长安。
“大师,这是信女抄录的一册《佛说佛名经》送给寺里,麻烦大师代为收下。”长安接过霜菊递来的经书,转递给智明。
“姑娘每月初十都会定期到寺里进香和赠送亲手抄录的佛经,如此诚心,佛祖必定会保佑姑娘心愿所成的。”
“谢大师吉言!听闻智善大师最近得了一本失传许久的古籍《南风颂》,长安也想拜读一番,不知智善大师可在?”
“在,不过今日有贵客来访,师兄正在接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待改日智善大师得空之时再来与他讨教吧。”长安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失落。智明见此,知道长安一向好学,对于一些古籍书文更是爱不释手,不想扫了她的兴,遂又开口道:
“姑娘且慢,听闻姑娘对花草颇有研究,本寺后园也曾移植了一些稀有的花草植物。姑娘不妨前去看看,待师兄见完客,贫僧便请师兄过来,如何?”
长安闻言,开心的点点头,拜别智明,吩咐婢女霜菊前去添一些香火钱之后,便带着另一名婢女雨梅朝着伽蓝寺的后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