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睿看到怀中的人,刚刚还脸色煞白,此刻却两颊涌起异样的潮红。伸手往她的额上一探,只觉火烫异常,忙摇着她沉声唤道:“晚晚!晚晚!”
看了一眼外面的一道道密集的雨线和不时的闪电雷鸣。陈君睿横抱起穆晚晚,把她放在了巨石上的竹卧上。
还好洞内干燥,自己数年前放在这的一套被褥还能用,便一手怀抱着穆晚晚坐在床上,一手扯开被褥,在竹卧上铺好。把穆晚晚放了上去。
自己起身拿了水壶,接了一壶雨水。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划破自己的衣衫,撕下一条来。沾上壶里盛的雨水,拧得半干,覆在了穆晚晚的额头上。
这是最好的退热方法,在外闯荡数年的陈君睿早已学会了如何照顾生病的身体。
虽已覆上了凉水,到底还是不放心。陈君睿决定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退烧的草药。
临出洞前又似想起了什么。脱去了自己的衣衫盖在了穆晚晚身上。自己身上只穿了里衣,便一头钻进了瓢泼似的雨中。
不大一会,陈君睿浑身湿透回了洞来,从一处山石缝里掏出两个火石来。又找出几根木材,一堆干树叶,在洞口处燃了一堆火。
火燃在洞口,烟便不会进到洞里去。
火堆上又用铁架子支吊着一个水壶,陈君睿把寻到的药草洗净放了进去。
又看了一眼穆晚晚睡得安稳,便脱了湿漉漉的里衫,就着火光一边烤着衣衫,一边煎煮着药。
穆晚晚忽然的急病,让他的心也似煎焦一般。
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这样烧起来?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他在吻了她之后她才病倒的。
自己之前虽然并未和女子……吻过,但也并未听说过吻可以让人病倒……
还有,晚晚晕倒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他对视的时候和接吻的时候会有痛楚之感?这又是为何?
边思边想,眸中的光不觉一片沉冷。看来,等晚晚醒了,还要再问个明白。
如是沉思中,药煎煮好了,衣衫也干的差不多了。陈君睿重新穿上,又拿出一只陶碗来,仔细烫了几遍,才盛了一碗药汤,细细吹温了,这才端到床边,扶起穆晚晚,一口口饮她吃下了。
忙完,天色已暗了下去,雨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看来今晚只能睡在这了。
虽是初夏,山顶之上,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凉气的。只有一床被子,陈君睿便把穆晚晚往床里边挪了挪,留出半个被子的地方来。先把自己的外衫盖在了穆晚晚身上,又把空出的半个被子悉数盖在了外衫之上。
自己只就着冷硬的竹板,便躺下了。
又伸手摸了摸穆晚晚的额头,热已退却了,脸上的红色也淡了下去。这才放了些心,也闭上眼睛安眠了。
清脆的鸟叫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天已放亮。
穆晚晚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昏昏沉沉终于醒了来。鼻尖处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细细嗅了去,却碰到一处温热。陡然睁开眼去,只见亮白的绸衫下,露出一线精壮的胸膛。
穆晚晚大吃一惊,迅速起身靠后,从腰里抽出自制短剑来。
却不想起得过猛,一下顶撞在陈君睿的下颌。陈君睿吃痛,揉着下颌,迷蒙着眼问穆晚晚:“晚晚,你醒了?撞我干什么?”
穆晚晚定了定心神,这才想起为何会在此。昨日和他一起摘蕨菜,然后被雨困住,到了这洞中。然后她玩竹蜻蜓,陈君睿……吻了她……
可是为什么之后发生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呢?她只记得陈君睿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后,自己脑袋里如飞进百千只蜜蜂般嗡嗡响个不停,接着便什么也不记得了,难道,自己竟然被他……吻晕了吗?
穆晚晚不觉脸上一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完整无缺,身上又披着陈君睿雪白的外衫。
又看陈君睿只着一身里衣,半开的衣襟下,露出一线风光。薄滑的里衣更是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遂扯下身上盖着的他的外衫,扭头扔了过去:“穿上!”
陈君睿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里衣半开,遂也脸上一红,背过身,把外衫穿上了。
穿好衣衫又过来摸了摸穆晚晚的额头,凉凉一片,这才放下心来。
忽又想起昨日对穆晚晚的唐突,不觉又有些尴尬和不安,自己竟然把她吻得生病了啊。现时想起她挂在脸上的两道清泪,仍是不觉心中一痛。
有心现在就想问个明白,可是她现在才好,若是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岂不是更难心安。
那现今要怎么办才好?要跟她道歉吗?怎么道歉啊?
陈君睿还在沉思着。穆晚晚却已迟疑着开口问道:“昨晚……在放竹蜻蜓,忽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晕晕的?”
闻言陈君睿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应是发烧的缘故。
看来自己也无需解释了,她忘却了痛楚之感,也是好事儿。只是心中若有若无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儿?
陈君睿咳了一声:“昨晚你发烧了,又下着雨,咱们只能在和山洞住了一晚。现在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穆晚晚笑道:“无碍。”遂起身下床,却不想病体初愈,虚的厉害。眼前一黑,竟几乎跌倒。还好陈君睿扶住了她。
陈君睿握着她的手,两人出了山洞。
穆晚晚并没有拒绝,她的记忆中没有那痛楚到流泪的片段,只剩昨日一日之间所有暧昧的欣喜,以轻轻的唇间一啄结束。
她原以为自己会如一棵树般一朵花般,无喜无悲老去,却不想,这异世里,这携着她的手的人,又拨动了她的心弦。
那心弦上奏着春江花月夜,奏着雪里梅花儿寒,奏着欢喜与心动。那冰雪覆了一冬的土地啊,冰雪不知何时早已悄悄化为春水,滋养透的土壤里,便长出了一层摇曳的绿。
受过伤害又怎样,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她只想随心而动,亦爱她心中所动。
手便轻轻回握了下陈君睿的。
感应到手中的一紧,陈君睿低下头,嘴角扬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晚晚回应了他。
山路湿滑,下去时倒比上山的时候还费了些时辰,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升得一杆多高。
枣红马却还在山脚下等着,看到二人来,轻轻打了个响鼻。
马鞍是皮制的,上面打了一层蜡,并无沾上雨水。
二人上了马,扬鞭往家里赶去。
还未到家,就看到陈老太远远地在家门口眺望。看清是他们二人骑马而来,不觉脸上神色松了下来,却仍嗔怪道:“去哪里也不说一声!若不是昨日有村人看到你们骑着马像是往镇上的方向去了,且不得连累你老子娘翻遍山头的找你们。即使到镇上也得给我说声,没得让我们两老子白担心!”
二人下得马来,陈君睿先大大作了一揖:“是儿子的错,儿子拐跑了媳妇,让父亲母亲担心了。作儿子的赔罪了,只是看在媳妇的面子上,还是少打两下吧,不然没得让我娘子心疼,可就不好了……”
一席话说得陈老太止不住的笑,穆晚晚红了脸。
看到自己儿子和媳妇如此恩爱。陈老太更觉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