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在警局求了好久也没有结果，最终无奈的找李叔动用了他在警局的关系，总算在证物房里找到了火灾现场的烟头。叶辛阳并没有烟瘾，对烟的牌子毫无了解。幸好桦子为了这件事昨晚通宵做了功课，一拿到证物袋就掏出了一本笔记本翻开，而后对照着笔记仔细的查看着。
“这些都是你做的笔记？”叶辛阳惊讶的指着整齐的字迹问他。
“没错。”桦子点点头，面色严肃。
“你转性了？”叶辛阳更加惊讶“那个坚信‘烂笔头不如硬键盘’的桦子哪儿去了？你可是最讨厌做笔记的！”
叶辛阳说的不无道理，桦子一向以“科技狂人”自居，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都是他的最爱，因为他认为既然科技改变生活，那么动手写字这种事情就可以完全被键盘所取代，需要记下来的东西动动手敲敲键盘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干嘛还要写下来？以上，全部都是桦子的心声，不，是以前的心声。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陈佳阳的案子让他一夜之间转性了？
桦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抬起头迎上叶辛阳询问的眼光，认真的开口道“你认识艾叶吗？”
“认识啊，我的发小。”叶辛阳随口回道。
“什么！”一瞬间桦子辛苦保持的冷酷表情崩塌，他瞪大双眼扔下笔记本揪起了叶辛阳的衣领“你有一个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发小居然不早点介绍给我？说，咱们是不是兄弟！”
“等……等会……”叶辛阳被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艰难的开口“桦子……会死人的……”
桦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双手，再次换上冷酷的面容“的确，这样是会死人的。”
叶辛阳总算是明白了，咳嗽几声顺顺气，这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指了指厚厚的笔记本“是因为她？”
桦子点点头，紧接着笑吟吟的说道“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发现我以前的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二十几年呐！我居然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她简直就是我的天使，她笑起来的模样，还有她高贵的气质，都深深地吸引了我……”
等……等等……叶辛阳脑中浮现出叶姐的的样子，为什么桦子说的，和他记忆中叶姐的样子完全不同？会不会是搞错了？是同名？还是桦子的脑子出了点小小的毛病？
“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发小？叶子好像不是……”
“叶子？你瞧就连她的名字都是这么的好听！叶子……多有诗意啊……”桦子花痴般的打断叶辛阳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的叶子说她最欣赏有学识并且写字好看的男孩子了，你瞧，她说的不就是我吗？为了证明我是个有学识的男孩，我还自告奋勇的请缨去给她的妹妹辅导功课……她妹妹的名字也很好听……艾草，肯定也是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她们家做辅导老师了！”
叶辛阳抚额，天啊……这都造了什么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辛阳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等把这件事了了，我就给你打辅助，让你全心全意的追随你的叶子好不好？”
“真的？”桦子狡黠的看着叶辛阳，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瞬间转变表情，专心致志的看起了证物袋“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叶辛阳再次抚额，如果他猜的没错，他们俩一定会很般配的……
“这根烟头已经被烧焦了，外表看不出牌子，但是从长度上来看，这根烟并没有抽完，也就说抽烟的人只是抽了一半，就将它扔到了地上。”桦子合上笔记“我们需要做成分鉴定。”
“警察已经做过了吧？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叶辛阳看了看在证物房值班的警察，正要去问一问，桦子拉住了他。
“他们不会给的！咱们能进证物房还是李叔找了关系，要是去要成分鉴定那无异于要李叔再求一次，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而且还好面子，哪儿经得住三番两次的低声下气？”
“那怎么办？”叶辛阳低声问道。
桦子神秘的凑到他耳边，小声呢喃“你挡住我，我把袋子拆开看一看。”
叶辛阳惊讶于他居然敢直接拆开证物袋，但紧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挡在桦子面前，挺直了腰板。桦子趁机把证物袋拆开，闻了闻味道，而后拿手指沾了沾，放在舌头上舔了舔。
“你们在干什么！”值班的警察发现异样，迅速起身向他们走来。
叶辛阳紧张的正欲与他正面交锋，桦子却眼疾手快的把袋子封好，放到了桌子上，而后对着警察笑吟吟的说道“我们看完了，这就走。谢谢警察叔叔！”
看完了？叶辛阳正要问他，桦子却一个眼神扫过去，他连忙把话咽了下去，跟着桦子走出警局。
“你发现什么了？”一出警局叶辛阳就拉住他，问道。
桦子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真是老天爷眷顾，我发现那烟头……其实不是真正的烟。”
“什么意思？”
“你已经OUT了，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流行。让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桦哥给你普及一下知识，最近出现一种跟烟味道很像的东西，叫做‘烟棒’，和烟一样的抽法，但是没有尼古丁，也不会让人上瘾，就好比很像啤酒的啤儿茶爽一样。因为它本身并不是烟，所以在任何人都可以在商店轻易买到……”
叶辛阳沉吟片刻“并不是烟真正的烟，也不会让人上瘾，通常成年人是不需要买这种东西的，毕竟解不了烟瘾……买它不需要任何条件，所以小孩子也可以买的到……”
“所以还是会查到小辉身上，我猜是他好奇抽烟的感觉，所以去商店买了这烟棒，在教室里偷偷地抽。但他毕竟没有经验，烟头没有完全熄灭，所以不经意间引起了火灾。”
“我们尽量不要牵扯小辉进这个案子。”叶辛阳摇了摇头“佳阳不惜让自己被判刑也不愿小辉出事，我们要尊重她的选择。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将佳阳救出来，别的不要去管了。”
桦子耸耸肩“一切听你的。”
“那去销售烟棒的商店看一看吧。”
“出发！”
定好目的地后两人直接出发了，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距离明日开庭还剩二十小时。
“你不是不爱抽烟吗？怎么还能闻出尼古丁的味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说了，为了能证明我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知识青年一枚，我昨晚可是买了所有牌子的烟闻了一整宿，我都差点尼古丁中毒了。”
“……”叶辛阳竖起大拇指“等见到叶子，我一点替你证明你是个知识青年。”
“大恩不言谢！”
“不不，你还是言谢吧……”
在萧矾萧明这边，却不似叶辛阳他们那样顺利，尽管萧矾是学校老师，但因为临近期末考试，火灾的事情也刚过去没多久，学生们都尽量呆在教室里或者餐厅里，很少外出。各个班级的班主任为了防止再出事端，每时每刻教室都会有值班教室坐镇，兄弟俩只得在教室门口干瞪眼。
“哥，你说如果我冲进去跟班主任说明来意，他会不会同意我询问孩子们火灾那天的事情？”萧矾低声问道。
萧明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班里的孩子参与这种询问吗？”
“似乎不会……”萧矾苦恼的叹息一口气“大家都好不容易从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进而专心备考，谁也不愿意再去回想那天的事情了吧……”萧矾望了望鲜少有学生走动的学校“这可怎么办……对了，可以在吃饭时间！”
“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半小时。”萧明抬手看了看手表“那这半小时我们去看一看起火的教室吧。”
“可是教室已经重新装修过了……”萧矾为他引路“不过都是按照之前教室的样式重新装修的，所以差别不大。”
刚刚走进教室，萧明就因扑鼻而来的油漆味道而皱了眉。萧矾担忧的问道“哥你……”
萧明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发病过了，这点小刺激应该无碍。”说完掩着口鼻往里走，细心地观察起教师的布局。
讲台……黑板……学生桌椅……书柜……书柜……
“这书柜下面这么大的空间，是用来放什么的？”萧矾弯下腰，拉开书柜下面的柜门，问道。
“这个啊，这里面是放从孩子们平时的作业的，一个学期所有学生所有学科的作业都放到里面，然后临近期末的时候就会全部发回学生手里。”萧明回道。
“作业……发回？”萧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犹豫着。
“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萧矾凑上前问道。
“萧矾，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萧明分析着“佳阳进来的时候，教室有第二个人，而那个人，当时躲在这柜子里抽烟？”
“不会吧？这柜子的大小，藏个孩子还是可以的，成年人躲进去会吃力……哥你的意思是……”萧矾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虽然说咱们之前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毕竟……可是……”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现在只是猜测，我们只找佳阳无罪的证据就好，猜测就先放一边吧。”
“嗯……”萧矾点点头“那咱们去餐厅吧。有学生在那里学习，这个时间该收拾东西准备开饭了。”
萧明跟着萧矾的脚步走在后面，却不自觉的扭头看着空荡荡的柜子。若是他猜的没错，当时是有人躲在里面的，那佳阳进教室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果不其然，餐厅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学生们说说笑笑的把书本收起来，而后在桌上铺上新的透明纸，餐厅工作人员忙活着为每一个孩子盛饭，很热闹的样子。
萧矾看到乔景辉的班级所在的位置，拉了拉萧明的衣袖，随后大步走了过去，笑吟吟的坐在班长的旁边。
“复习的怎么样？”萧矾竭力扮出一副仁师的模样，春风拂面的问道。
班长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江南少女的韵味，只是一抬头见到春风拂面的萧老师，不免有些被春风吹糊涂了。“萧老师……这段时间文娱课不是都停掉了吗？”
“呃……”
萧明无奈，好歹自家弟弟也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尽管不能称之为地头蛇，也不至于混的这么差吧？难不成要他这个初来者登场？
萧矾瞪了萧明一眼，一副“你好好看着我萧老师的魅力！”的样子，而后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没想到小姑娘很吃这一套，一看萧老师正经起来，她也连忙正襟危坐，把班长的样子拿了出来。“萧老师请讲。”
哎呦？还真管用。萧明默默地给萧矾点了一个赞。
“火灾那天，你们有没有人看到过陈老师？”
“啊？是这事儿啊……”小姑娘一听“火灾”二字，一下子蔫了“因为那场大火我都做了好几天噩梦了……”小心翼翼的看看萧矾的眼色“萧老师，可不可以行驶缄默权？”
萧矾竖起眉头“什么缄默权，到我这儿全都没用。你要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考虑下个学期单独教你弹钢琴，想不想学？”
“真的？”小姑娘瞬间换上欣喜的面容“拉钩！”
“拉钩！”萧矾继续保持着严师的表情，酷酷的伸出指头同小姑娘拉钩，末了还尽职尽责的按了手印。
倒是有了那么一丝人民教师的架势。萧明再次默默地给萧矾点了一个赞。
“其实……”小姑娘招了招手让萧矾凑过去，神秘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说完后刚好饭菜上来了，笑嘻嘻的说道“萧老师别忘了教我弹钢琴！我会付钱的！”
“放心……”
萧矾听完小姑娘的话后无心的回了她一句，站起身来纠结的看着萧明。“哥，我出去再跟你说吧……”
萧明望望嘈杂的餐厅，点了点头。
没想到刚一出餐厅，萧矾就哭丧着脸说道“哥，咱似乎白来一趟了。”
“怎么说？”
萧矾把他拉到角落里，小声说“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她说火灾那天大家都在忙着救火的时候，她曾经看到陈老师很大声的在训斥乔景辉……”
“又是乔景辉？”萧明皱皱眉头“她知不知道佳阳在说什么？”
“她没有听到全部，只是听到陈佳阳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哥，不管怎样都会牵扯上乔景辉，咱们该怎么办？”萧矾苦恼的挠挠后脑勺“若是我猜得没错，抽烟的那个人应该是乔景辉没错。但是我们只要证明佳阳无罪就够了对吧？不用将乔景辉的事说出来对吧？可是……似乎如果不说出乔景辉的事，就不能证明佳阳无罪……”
萧明也苦恼的叹息一口气，萧矾说的没错，佳阳如此坦然的承担一切，为的就是保住乔景辉，若他们将她救出来却将乔景辉送进去，她必定会很气愤。
最终，苍凉的病房里再次挤满了人，只是这一次缺了乔景辉，多了一个艾叶。苍凉拉着艾叶坐在床沿，等待他们讲述自己调查的结果。
叶辛阳第N次将桦子的头转了45度，让他的注意力从艾叶身上转到他身上，恶狠狠的说了句“让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桦子说一说烟头的事情吧。”
一听“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八个大字，桦子连忙挺直了腰板，做作的咳嗽两声，掏出了他厚厚的笔记本，余光偷偷地瞧了瞧正望着他的艾叶，不禁将声音提高两度。
“我和辛阳调查了烟头，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烟，而是现在商店里销售的烟棒，之后我们又走访了众多商店，所有店员都说来买这种烟棒的人中，有99%的人是儿童，烟这种东西是不可以卖给未成年人的，所以儿童才会买无条件限制的烟棒。而成年人可以直接买带有尼古丁的香烟，因为这种烟棒中并不含有尼古丁。”帅气的把笔记本合上，配上一段帅气的结语“不可否认，陈佳阳作为一名会抽烟的成年人，尽管没有烟瘾，但她大概可能应该不会选择去抽完全没有滋味的烟棒，而且还是在教室里，对吧？以上，就是我们的调查结果。”
总之一个字，帅！
“嘭！”叶辛阳忍无可忍的对着桦子的脑袋猛拍一掌，继而对他的龇牙咧嘴熟视无睹。“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我们这边……”萧矾为难的看了萧明一眼“哥还是你说吧。”
“好吧。”萧明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这边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新发现。我们只查到火灾那天佳阳曾经训斥乔景辉不听她的话，其余的并没有查到。”
“那个……”苍凉冒了出来“我觉得……你们的调查结果全部指向了小辉……”
苍凉的话不可否认，几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的确将矛头都对准了乔景辉，”萧明无奈道“所以……我们或许要重新调查了。”
“但是佳阳的案子明天上午就开庭了！”艾叶说道。
“我将这边的情况同律师讲过了，他说若是我们要证明佳阳无罪，恐怖……牺牲掉乔景辉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佳阳是不会同意的。”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这样吧，我们调换，我和桦子调查目击者，你们两兄弟调查烟头。”叶辛阳提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萧矾点点头。
众人走出病房，叶辛阳对苍凉说了句“好好休息”后也面色沉重的走了出去。艾叶却忽然冲门外喊了一句“辛阳！苍凉要出院了！”
苍凉见状连忙拉住艾叶“没关系的，你帮我就好。”
“这臭小子，等这件事结束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艾叶气呼呼的起身收拾东西，却没有发现苍凉垂眸倚在床头，紧紧的咬着嘴唇。
这个冬天，为何会过的如此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