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荻本不相信这个世间是有魂灵的,也不相信人死后还有另外的世界,但是她现在既然存在,不得不让她相信这一切。
那么,关于魂灵可以预知的这件事情呢?
是那个有关司徒被杀的梦让封落荻醒过来的,她不希望那个梦是真的,她在梦里极力挣扎的时候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最后,只有司徒还在坚持唤她。
费尽心思后,纵使她跟在司徒身边来到了漠北,她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她和司徒说过那个梦,司徒没有信,或者说是不在意,这不是在蔑视封落荻的胆小,而是自信。当然她本人也是不信的,近乎无所不能的司徒怎么可能会死了?
但是,当司徒开始以身涉险,一步步设计时,封落荻再一次开始担心了,那个梦里的司徒,的确是左手拿的鸿鸣刀。封落荻很清楚的知道,司徒是右撇子,而第一场战争的胜利让司徒的左手受伤了,接着是赴旧友的邀约,中毒让又右手废弃了一个月。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为那个梦做预兆。
她居然让梦里的场景在自己的跟前再现了,封落荻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强撑着站起来,想要靠近那个满脸血污泪水的探子,想要质问他为何要撒谎,想问他,司徒在哪?
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栽倒在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是在自己的营帐里,照顾自己的是嬷嬷,其他将军都在前边主持大局了。
看到封落荻醒过来,嬷嬷一副面容惨淡的样子。
“封姑娘也不要过于伤心伤了自己的身子,奴婢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将军会出事的。”
封落荻涣散的目光移到嬷嬷的神上,凄厉的笑了声。
“可是他的尸首都被抬回来了,我都看见了,司徒没了,司徒没了。”
封落荻不断的重复着那四个字,没有注意到嬷嬷的靠近。
“将军出事了,奴婢也实在是伤心啊!”
嬷嬷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作势要砍向封落荻。
“我就送你与将军一起到地府吧。”
嬷嬷扑向封落荻的时候,才发现封落荻的神情变了,刚刚的伤心欲绝却都消失不见,换上的是一脸的冷意不屑。
“蠢材。”
而下一个瞬间,嬷嬷就被制服在地,暗卫肆现身,不屑的看着摔在地上的嬷嬷,拍了拍手,营帐外就来了几个士兵将嬷嬷捆起来。
“这样一个没工夫的老人家也要我出手?亿真是活回去了。”
暗卫肆有些不屑,不等他不屑完,嬷嬷突然就高声叫起来,凄惨至极,不了解实情的还会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镇北将军的乳母,还不放开我?”
暗卫肆有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看了看封落荻。
封落荻点了点头,暗卫肆就出去了。
而嬷嬷瞬间就转换了质问对象。
“是你故意陷害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要去招惹,自以为是的人。
封落荻冷眼瞧着嬷嬷,说出来的话也冰冷无比。
“是你要干什么吧?作为大宣人,却一生都在为匈奴卖命,在你被军法处置之前,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这也是司徒拜托我告诉你这个照顾他那么久的乳母的。”
嬷嬷睁大了眼看着封落荻,终于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这个计策,是在司徒回到漠北前就开始实施的。
司徒故意透露出自己回到军营的准确时辰,要引来那个泄露雁门消息的细作,引来的是嬷嬷。
在封落荻察觉到嬷嬷变得有些奇怪后,司徒干脆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封落荻,一边迷惑着嬷嬷,一边去见玲珑,在满足玲珑提出的要求后,让玲珑去匈奴王面前说司徒和鲜卑王的交情。
这次有了匈奴王与司徒的对阵,目的只是为了让司徒受点轻伤,然而派出鲜卑王打柔情牌表明忏悔之心给司徒下毒,再由嬷嬷来证实将消息传递给匈奴王。
但是,无论是匈奴王还是嬷嬷没有想到的是,鲜卑王一开始就是站在大宣这边的,答应成为联军的一部分不过是为了给司徒打听军事方面的消息,更加不会给司徒下毒了。
“这会,”封落荻饶有兴致的点了点下巴。
“匈奴肯定是溃败,而扶余和肃慎定然是割地给鲜卑大宣才能了事了。”
长安城皇宫御书房内。
宣德帝看完漠北传来的捷报,喟叹一声。
“不愧是朕大宣的镇北将军啊,这一仗打得漂亮!”
立马就有几个文官对宣德帝道喜,又说了一堆司徒的丰功伟绩。
而只有一旁的内侍发现宣德帝眼里的寒光。
“等镇北将军回来了,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半个月后,司徒带着一众人等回到了长安,长安街道两旁,全都是欢呼中的百姓,每个人脸上洋溢的是景仰喜悦之情。
而封落荻偷偷瞧着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的司徒,犹豫了很久还没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
“十日后成婚如何?”
司徒却是扔开了手中的折子,很认真的建议道。
这个话题来得有些快啊!
封落荻挑开自己肩头的头发,迟疑了一会,问。
“会不会太快了?”
司徒立马眉头一挑,目光灼灼的看着封落荻。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从皇上登基后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从秋天到春天了。”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封落荻却是听出了哀怨的味道,气势顿时落了下来。
“你决定就好,我没任何意见。”
封落荻承认自己是心虚,自己亏欠司徒这么多,这些事情自然都是交给司徒决定了,婚事办成什么样子她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这么想着的封落荻也就错过了司徒眼眸深处的一抹幽光。
接受百姓欢呼的队伍只走了一半就被拦下来了。
“皇上请将军立马进宫。”
竟然是宣德帝先开口让司徒进宫,这是封落荻没有开口的那件事了。
“司徒。”
封落荻抓住要下马车的司徒的手,待到司徒回头后,封落荻 郑重的说。
“是你说要十日后成婚的,你不可以失言。”
司徒挑起唇角。
“我绝对不会对夫人失言。”
封落荻不知道司徒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司徒平淡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她只知道司徒动作非常迅速的开始筹备婚事,每日来来往封府和安平侯府的队伍是非常庞大的,人人有羡慕封府家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如意夫君。
但是,封落荻不能理解的是,明明是在筹办婚事的人为何会每日晚上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封落荻面红耳赤的看着非常坦然的走进来的司徒,昨晚的各种画面就浮现在眼前了,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
“你…你不是在筹备吗?怎么这么闲啊?”
当然,昨晚封落荻也说过这句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司徒一边松开发髻一边走向封落荻,语气非常的轻快。
“清嘉在婚事这方面有经验,亦祺也想学习,还有一群闲得没事做的暗卫,你觉得,除了找你,我还能怎么打发时间?”
听听哟,堂堂大宣的镇北将军居然说这话,封落荻表示鄙视,然而鄙视依旧是赶不走某个沉浸在幸福中得人,今晚的封落荻依旧悲愤中。
十日很快就过去了。
关于安平侯与封府女公子几年里的风花雪月早就传遍了需要八卦滋润心灵的长安百姓们心中。
于是乎,长安百姓们对这场婚事非常的热衷和热心,不需要安平侯府的人号召,都纷纷手上拿着桃花,从封府到安平侯的街道一路上洒着桃花花瓣,那效果比几个暗卫们悲愤的提着篮子从空中飞过的效果不知道要多少倍。当然,这个主意还是那位嫁给丞相夫人出的,暗卫们咬牙切齿的想,甘清嘉和戚剪秋这对夫妇的想法可真是好啊!
坐在花轿里的封落荻看不到这样震撼的场景,但是可以听到花轿外的人的议论声。她蓦然想起了当初送戚剪秋出嫁时的场景,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时她极力压下心中的羡慕,而现在她终于走向了她心中的期待的场景了。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当封落荻经过了戚剪秋等人想出来的一堆小创意活动时,盖头下的脸都快维持不住笑容了。
宝烛烟光之中,琼筵香气之下,鼓乐响堂之前,封落荻终于握上了那根姻缘的红绸,与对面的那人完成拜堂之礼。
夜深的洞房之内,五彩的云锦,绣有同心结的罗帷,画屏上孔雀展翅,绣幕的芙蓉翩然起舞,炉香篆袅,环珮作响。
醉饮琼浆之后便是痴迷着梅花点额,四处的珠玉双辉暖着笑靥。
这是二人的良宵缱绻,海誓山盟。
成亲后的三日便是回门,司徒送封落荻回到封府后,借故有事先走了。
而封落荻一人在封府里安慰着众人。
第二日,安平侯、镇北大将军司徒慕晔呈上请罪折子,因为贪恋寻常百姓的安乐而无法担任将军一职,从此与封落荻畅游大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