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沉舟沉着脸把一把照片甩向了我。
照片散落了一地，我低头捡起来，想起他之前给我的电话，心里已有了大概的猜测。
不出我得所料，照片上的内容是唐子琰和我一起吃饭的场景，那角度取得很精巧，生生把胡晶晶截出了画面。
唐子琰伸手捏着我肩膀的那一张照片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情绪浓郁，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之前我给他们搭了一下线，胡晶晶现在忙过了之后想感谢一下他，所以让我约他出来吃饭。”
陆沉舟半眯着眼危险的看着我。
“你是说，胡晶晶也和你们在一起？那为什么……”
“为什么照片上没有胡晶晶？那你就要问给你照片的人了，说起来我们才吃完饭几个小时，这照片就到你手里了，这人对我还真是十分上心啊。”
我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里，情绪波动不至于太大。大概也是被我影响，陆沉舟的脸色和缓了些。
“你怎么证明？”
我挑了挑眉，把电话递给了他。
“你可以给胡晶晶打电话啊，如果担心我和她串通好了来骗你，也可以看我们的聊天记录，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陆沉舟却没接我递过去的手机，而是伸手抱住了我。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温柔似水，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累了吧？上去休息吧。”
我知道他还没完全放下戒心，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已经把态度给出来了，不是吗？我又何必……
所有猜想皆是虚妄，唯有手中握住的才是真实。
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的诘问就那样戛然而止，我们身心交融的时候，却感觉到他粗暴了些。
“别离开我，冉冉，别走……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我身边……”
我覆盖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依然爱着我。
他依然畏惧我的离开。
即使如今他无法全然信任我。
即使如今他已在不自觉间疏远了我。
至少现在他还能不问缘由地信我，即使我知道那是伪装。
至少现在他还在我身边。
“好。”
我吐着一口气在他耳边承诺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之后的一周里，我们之间那种隐约的生硬竟然溶解了。陆沉舟不再自己开着车去上班，而是等着我一起。
在公司里他也不再那样冷漠强硬，偶尔也会邀请我一起吃午饭。
回家之后他不再在饭桌上持续沉默，偶尔也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八卦。
甚至连唐馨也不再没事找事，我几乎有一种自己已经得到了一切的错觉。
——果然从前都是我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吗？如今不过收起一些刺就成效明显，简直令人振奋。
如果我不发现那件事，我大概会以为，这生活能就这样平淡温情地走下去。
那天我到了公司才发现有东西没拿，陆沉舟又要开会，所以自己打车回家。
进门后家中一片寂静，清晨的日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让我有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从前鸡飞狗跳的日子让我心有余悸，我竟不敢相信这就是真实。
提着拖鞋上楼的时候，我下意识动作轻缓。
路过唐馨的房间去书房的时候，却听到她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
“哎呀你烦不烦！我都跟你说了别着急别着急，这种事情急有什么用？我跟你说啊，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陆沉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哎……你这话怎么说的？要不是你急吼吼地造谣，陆沉舟怎么可能发现那天的事情？什么？这还怪我咯？本来我就看到他们吵架了啊，沈晴也说他们在公司都不怎么接触了！你们自己不会调查吗？搞出这么个恶心的乌龙出来！要不是我机灵，陆沉舟就发现我的身份了！我告诉你啊，你们这段时间最好小心点，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不然到时候除了事我可不负责。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分寸……”
我听出唐馨话里的意思，心如鼓擂。
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旁边的书房，拿了文件又匆匆忙忙出了门，重新坐到出租车上才有了时间细细回想唐馨的话。
而后越想越是心惊。
之前陆沉舟给的那些照片，我下意识以为是唐馨搞出来的，本来我只以为她是想让沈晴嫁给陆沉舟，可现在想想，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她话里话外，要算计的可不只有我……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心中有点急躁，没到自己位置就拿着文件去了陆沉舟的办公室，却又碰上沈晴。
沈晴依旧是一脸的贤良淑德，绵里藏针。
“温妮小姐找陆总有事？可能要等一会哦，我这边有一些文件需要找陆总签字。”
她说话的时候笑盈盈地看着我，声音里的挑衅不太明显，却又十分清晰。
我抿了抿嘴唇。
“嗯，那我待会再来找他。”
沈晴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皱了皱眉，继续挑刺。
“温妮小姐果然是学谨慎了啊，这么一点东西也要给陆总审核，是怕再出什么问题吗？哎呀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反正也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把心中的激荡压了下去。
几乎只是瞬间，便明白了我从前输在什么地方。
——太容易被激怒，就容易爆发一些匪夷所思的冲突。那些东西偶然发生还可说得上是无聊生活的调剂，连续出现却实在让人烦躁。
如今我不过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便可看出来这激将法有多低劣，也可看出来，从前傻着往前横冲直撞的自己，有多愚蠢。
“嗯，我先回去了，你们忙吧。”
我冷着声音开口。
沈晴眉间的纠结深了几许，还未开口却又被旁边的动静打断。
——陆沉舟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脸色冰凉地看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