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听到那话的时候，脸色白了白。
“陆沉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要害你。”
我听到他轻笑了一声，而后俯身端起了茶杯，一口饮尽之后又开始把玩那纤细的陶瓷杯。
“嗯，你不是要害我，只是想让我老老实实把陆氏交出去之后，又把真心给你而已，是不是？”
沈晴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僵硬。
“你都知道了？”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想不知道也困难吧？真不好意思啊，可能你之前受到的训练实在不那么完整，你对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三言两语收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三言两语挑拨的……之前你在公司里那么如鱼得水，你身后的组织给了你不少的支持吧？后来冉冉走了，你在我身边倒是安分了许多，是后悔了还是开始可怜我了？莫非你真觉得我是那些在你脚下摇尾乞怜的小狗，你象征性地回心转意一下，我就得把手中的一切拱手相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晴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如纸。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甚至感觉到她浑身开始轻微地颤抖。
最后，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格外凉。
“呵，你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之前怎么没把我处理了？还放任我把陆氏毁到如此地步？还有她——”
她的手抬起，纤细的手指向前，指着我。
这一次我看得清楚，她的手在颤抖着，像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
她忽而站了起来，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嘶吼着发疯。
“如果你真的早有芥蒂，怎么会把她的把柄送到我手上来？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自诩能够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吗？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曝光之后会有多大的影响？！还是说……你对她也一样，只是逢场作戏，只把真心挂在嘴边？你根本不爱她！”
她的双眼已然红了。
显然不是在询问，只是为自己的难堪找一个借口。
陆沉舟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随便你怎么想吧，这并购案，你可以拿回去了，要谈，让你老板亲自来和我谈，你不配！”
沈晴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豺狼，要从那当中一跃而出，将我撕碎。
她踩着高跟鞋走了。
样子是优雅的，却又带着某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眼看着打了一场胜仗，我却不敢放下心来，转身问陆沉舟。
“什么并购案？你要把陆氏卖掉吗？”
陆沉舟挑眉。
“谁告诉你的？”
“你们刚刚一直在说啊……还是说这只是你引蛇出洞的把戏？那你知道她老板是谁吗？”
陆沉舟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大概能猜出七八分。谁能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付出这么多代价，不计成本也要给我找不痛快，我还是有数的。”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如此坦诚，反倒让我生出许多不安。
“还有事吗？下午怎么安排？你约了其他人没有？”
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和陆沉舟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他陪着我去医院例行检查。
“刚刚医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手术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后边两周。”
我听到他提起我一直不敢细想的话题，嗯了一声，不想追问，却终究是放心不下，沉默许久之后依旧开口。
“医生还有说其他的什么吗？”
“没有。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说的我都记得，要是我就这么走了，可就太亏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这么丢了，我成了鬼都会不甘心的。”
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吧。”
陆沉舟说话的时候带着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让小朋友听到了害怕可怎么办？走吧，带你去做点开心的事情。”
“什么？”
“哎呀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目的地竟然是一个律师事务所。
“这是……要干什么？”
我隐约觉得不对，到了门口步子也无法顺利地迈出去。
“嗯，也没什么，本来我是不想和你说这些的，怕你害怕，不过现在把手术的时间定得这么近，这件事就不得不先交代给你了。毕竟再小的手术也是有风险的，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和他们纠缠财产的事情也麻烦……我立了一个遗嘱，让律师公证了，你也看一下，别到时候……”
我没听完就转身走了。
即使知道自己这行为毫无意义，是在自欺欺人，我也不想再听下去。
这是什么话？说着不会有什么意外，却把所有的意外都安排好了，连遗嘱都……如果……
我感觉到我的眼眶开始发酸，仰头好一会才控制住了泪，没让它流出来。
陆沉舟没让我走远。
“冉冉，你乖乖的，别闹，我都是为你好。”
“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别再说这些了，我不想听。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
……我会去陪你的。
不管你到哪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我都会陪你的。
后半句话我没有说出来，但他显然是听出来了。
他伸手抱住了我，声音在我耳边飘散的时候，蛊惑着我的灵魂深处。
“好，都听你的，我们不说这些。那就当这是给你的礼物好不好？我让律师在那里边加一条，如果日后我背叛了你，让我净身出户，如果我……所有的财产都由你继承，即使我是死于你的情杀……”
他把这说成了让我无法拒绝的情话，我一时头脑发昏，竟然跟着他进了事务所。
出来后他似乎放心了许多，连气场都变了，我却只觉得憋屈。
“陆沉舟，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套路这么深？”
他笑得开怀：“那只能说明，你以前观察得不够仔细了，以后可得留心些，可别等我把你卖了，你还在帮我数钱。”
我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