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朦朦胧胧中她见有人走近,眯起眼睛看去,却只见那人背对着阳光走过来,穿着一身的桃红色宫装,外头穿着一件薄薄的素锦夹袄,夹袄上绣着夹竹桃的样式,十分好看,风九霄想,除了云儿,还有谁如此喜爱夹竹桃呢?嘴角边上扬了起来,昂了昂头,指向一旁的矮凳:“坐。”
上官佳云在矮凳上缓缓坐了下来,佩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她将手轻轻地放在美人榻上,被日光晒过的美人榻自有一股温热,她笑起来:“姐姐,云儿只问你一句话,你还生云儿的气么?”
风九霄挑眉看她,眸子也渐渐睁大起来,看上官佳云背对着日光,轮廓渐渐清晰,她笑得莞尔又乖巧,嘴角处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显可爱,她与清幽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有这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时增添了一分甜美,而不笑时,则与清幽一样,如翠竹一般风尚高雅,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靠近,但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云儿的性格其实是很活泼好动的,不过是在外人面前不愿过多亲热罢了。
她何曾不想念云儿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日子呢?可若是不说清楚彼此的立场,她怎么能糊糊涂涂地就与云儿和好如初?昔日里要好的姐妹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了?她不得不考虑周全。
“霜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还不肯原谅云儿?云儿想起与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想与姐姐分开。”
“那你不怪我清幽的事么?”风九霄别过脸,不愿在看她天真的小脸,云儿是如何想通又来讨她的欢心?但清幽的事情始终是一道坎,若是过不去,她们又怎么能恢复到以前?
上官佳云的神色的确渐渐地黯淡下来,仿佛正在衡量权益,过了半晌,她才淡淡地说:“霜姐姐,云儿并没有告诉皇上和太后,足以可以看出霜姐姐在云儿心中的分量,云儿只求与姐姐向往日一样好,不想有隔阂,若清幽姐姐从此对霜姐姐再无二心,霜姐姐还会那样么?”
“自然不会。”她冷冷地回答道,但她对清幽是已经好不起来的了,清幽的肚子里有她心爱男人的骨肉,她恨不得将清幽毒死,又怎么会对清幽像亲姐妹一般?不过是看着上官佳云的面子罢了。
“那霜姐姐能原谅我么?”上官佳云可怜兮兮地趴在风九霄的腿边,“没有霜姐姐宠我,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云儿。”风九霄低低地叹了口气,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坐下,稍一用力,锁骨便过分地突出,似绸缎般顺滑的肌肤让上官佳云徒生了一股想要抚摸的欲望。“我对你好你亦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之间横着一个清幽,云儿,这是你的亲姐姐,我只告诉你,若不是她害我,我怎么会主动害别人?你若是真的与我言好,那么就要做好日后我于她相斗的准备。”
上官佳云愣了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话语,但继而又变得无比颓废起来,她神色黯然,垂下头去:“我是知道的,后宫之中怎么可能没有斗争?只是我没想到,斗起来的竟是两个我至亲至爱的姐姐。”
“难免的,所以我才叫你考虑清楚。”风九霄淡淡地瞧她一眼,这几日她瘦了许多,比黄花更叫人心疼,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背,低声说,“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
日光下二人的衣衫发出潋滟的色彩,如布景一般,竟渐渐地融入了这美丽的晴天之中。
过了几日,太后他们回京城,李如云远远相送,老泪纵横。他是该高兴的吧,消寒山庄帮了他这样的大忙,由一个妃子晋升为贤妃亦不是普通的荣宠,光中耀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风九霄与慕容锐二人坐在马车内,不过短短五日,气候就渐渐地温和了起来,残雪融化,日光照头,蓝天白云,好不自在。薄薄的轿帘挡不住日光,淡淡的光晕打在风九霄的脸上,慕容锐见她脸上是犹如新鲜水蜜桃表皮一样的柔软容貌,在日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异常好看,他的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伸手包裹住她的两只小手,低声道:“有妻如此,还有何求?”
“你总是这样甜言蜜语,若是有一日你不再跟我说这些话了,那该怎么办?”风九霄挑着眉,她想起那张珍贵的地契,便从随身携带的小行李中拿出了地契,看了又看,这才心满意足地仔细收好。
慕容锐见她这般,宠溺又无奈地笑笑,说:“你就像个守财奴一样,若是被外人看见了,还要疑心是我成天虐待你呢。”
“可不是虐待么?若是不肯去我的赌场捧我的场,那终日里说喜欢我爱我宠我又有什么意思呢?”风九霄拿眼睛斜他,他额头饱满光泽,斜眉下的眸子如星辰一般,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却又骤然脸红起来,薄薄的嘴唇经常说出一些让人尴尬的话来,此刻却也轻轻地抿着,泛起柔软的光泽来,想起他的吻风九霄便满脸通红。
“谁说不去了呢?都说了要去了。”
“那以后若是有什么急事我要出宫的话……”
风九霄话还未说完,慕容锐的表情就凝固了起来,立即拒绝道:“不行,这一点我不会妥协,你不能出宫,经常出宫太危险,若是被人抓到把柄的话,朕怎么保你?若是朕说是朕放你出宫,次数多了嫔妃们太后自然也不愿意。”
“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不会被人抓到什么把柄。”风九霄信誓旦旦,但触及慕容锐的目光,仿佛见他还是狐疑,因此无奈地说道,“那么每个月只出宫一次?”
慕容锐的眉毛狠狠地飞扬起来,满脸的不悦,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他都觉得已是困难,叫他怎么舍得放他的爱妃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他不敢打这个赌,亦不能输。
“这样吧,两个月出宫一次,这是我的底线了,毕竟我是赌场的老板嘛,老板经常不在,下面的伙计还不乱搞么?我可不想我的赌场被别人占了,你也要为我想想,等我将来有了钱,还可以借给国库,一年只收一份微薄的利息……”
看着她眼里都被钱给沾满了,慕容锐忍不住淡淡摇头:“你啊,真是个守财奴,你是朕的,你的钱也是朕的。”
原只想逗逗她,却看见风九霄的眉毛嚣张地皱了起来,她甚至冲他大吼:“什么?我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可能是你的?一个月好几十万两银子诶!你以为钱有那么好赚吗?我绝对不可能给你的,你怎么不说把整个国库都给我挥霍啊?”
“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的钱由你自己支配。”慕容锐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我的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这话我爱听。”她甜甜一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消多时他们便回到了宫内,远远地风九霄掀开马车的轿帘,就看见一大群妃嫔在宫门口跪着,约有几十个人,气势雄伟,令人咂舌。领头的人自然是香妃,想必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获此殊荣,所以才带领大家远远地就跪拜。
烈日炎炎下,也不知她们跪了多久,马车一走近,就听见她们齐声喊道:“臣妾们恭迎太后、皇上归来。”又说了千岁等等,马车停在门口,太后先下了马车,随后是慕容锐牵着风九霄,再来云妃与清嫔,然后是惠妃,而慕容墨早已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太后对他太过纵爱,即使他小小年纪也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大有冰窖之魄。
太后被柳絮和另外一个宫女扶着,快速走上前,伸手将贤妃(香妃)扶了起来:“贤妃,你身子不好还跪着做什么?故意叫本宫心疼么?”
贤妃穿着一身粉嫩的淡粉色宫服,胸口用白与粉色的蚕丝线绣成粉白相间的梅,两侧水袖有些宽,更显得她身体的瘦弱,头上简单地盘着妃子头,又简单地缀了两朵开得正艳丽的芍药花,虽素净,但配着她那白净的脸和漆黑的眸子,却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太后娘娘从消寒山庄归来,臣妾们怎么能不远迎呢?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太后娘娘不用担心。”
太后伸手将贤妃的手握在手中,笑容如日光一样明媚:“走。”
众妃们跟在身后,慕容锐牵着风九霄的手缓缓地走着,日光照得人懒洋洋的,一行人进入了太后的金曦宫,仍然按照位份的顺序依次坐下,而慕容锐则依然是坐在风九霄的身边,而风九霄也颇得了几个贵人嫔妃的白眼,大约是在疑惑为何去了消寒山庄回来风九霄却更受宠了。
太后正襟危坐,几个时辰的马车也未使她疲惫,看上去仍然荣光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