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肠一软,想到风九霄的话说得的确没错,雨嫔再怎么狠毒,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又是仅有的皇嗣,权衡利弊之后,她说:“皇上,皇嗣是无辜的,还是先囚禁了雨嫔,等她生下皇嗣之后,再做定论吧。”
慕容锐已经气得够呛,一心只想把雨嫔铲除,却听见太后求情,也沉思起来,现至今他只有永和这一个孩子,听见雨嫔怀孕时他很惊喜,但现在却被愤怒全部掩盖,太后的话不无道理,想了想,他决定暂时放过雨嫔,便摆了摆手让涌上来的侍卫们退下去,道:“将雨嫔软禁在承露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允许去看她。”
雨嫔心灰意冷,伤心与绝望在她的心里形成两股寒流相互充斥着。平日里慕容锐温柔的话语全部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你喜欢皇子还是公主呢?”
“无所谓啊,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真的?”
“当然了,雨儿,你要好好养胎,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床第间的话,难道就这么不可信吗?皇上,难道您都忘了您曾经对雨儿说过的话了吗?为什么您对雨儿的好对雨儿的喜欢这么稍纵即逝?为什么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雨儿的时候,您不能站出来为雨儿挡箭?
皇上,你叫雨儿好伤心啊!
雨嫔被带走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脸麻木,仿佛是死了心,风九霄看着她,像是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唇亡齿寒,仅仅是一个娃娃,就把她的命运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
她突然觉得寒冷,打了个冷颤。
慕容锐注意到她,握紧了她的肩膀,道:“怎么了?冷?”
她点点头,再说不出话来,向太后行过礼之后,便静静地回到房间躺下。
被子和床都是冰凉的,心也是凉的,想到雨嫔被带走时那副死寂的样子,风九霄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过了没多久,慕容锐走了进来,坐在她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有一日,我会不会也像雨嫔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风九霄轻轻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是矫情,令人心碎。
她自然没有那么高尚,认为保护雨嫔是自己的指责,但她眼睁睁地看着雨嫔被软禁,明知道雨嫔是被冤枉的,可就是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让她想到了以后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她也一样,明明被冤枉,却没人能救她?
慕容锐看着她绝望的表情,如万箭穿心,握住她的手也紧了紧:“你乱想什么?我不可能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听起来是很温暖的话语,却没有任何保障,风九霄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珠被水润过,波光淋漓:“如果今天被指证的是我,你也能毫无保留地相信我么?”
“霄儿,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不会让别人有任何机会害你的。”慕容锐幽幽地叹了口气,眉间显露出一些疲倦,他揉了揉眉心,道,“霄儿,今天我真的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可以吗?”
风九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大块寒冰落进心里,他竟然这么小气,这样的承诺都不愿意说。
接下去的三四天里,风九霄几乎都躺在床上,腹部时不时地阵痛,她也懒得见人,懒得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雨嫔被软禁了之后,太后的头风病也不再发作了,大家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推到了雨嫔的头上,风九霄却一直很坚定地认为这是康太医的功劳。
康太医仍然早晚来检查,每次也给她针灸,让她的身子变得舒服一些,每日开导她不要伤心,却总是劝不了。
第四天里,慕容墨来到降霜宫看望她,先前他来看望皆被拒绝。
他走进房间,见她还赖在床上不起,心疼又无奈:“霄儿,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应该庆幸被软禁得不是你,太后对你始终是有感情的,你再这样下去,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不是故意在跟她作对吗?”
“雨嫔是被冤枉的,我说出来又有谁肯相信?雨嫔被陷害前几天,她的睡袍就被贤妃拿走了,那娃娃就是贤妃做出来的无疑,她是想害我!雨嫔却充当了替死鬼。”
他叹气:“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提又有什么意义?且不说这件事不是贤妃做的,就算是贤妃做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不是贤妃做的?我一千一万个肯定就是贤妃做的!”风九霄生气了。
“你以为太后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太后已经派人检查过了那件睡袍,发现缺了一小块。”
风九霄郁闷至极,瞪了慕容墨一眼:“如果你今天是为了堵我而来,建议你赶紧滚蛋。”
“当然不是,前几天你不是让我出宫一趟么,我去赌坊带来了夏夜。”慕容墨的笑容有些猥琐,他挑了挑眉,“夏夜的武功真是绝顶了,我跟你说,你让他来做这个边区将军简直太委屈了,他应该去当武林盟主才对。”
慕容墨第一次对她认识的人如此有好感,风九霄骄傲自得地笑了笑:“那当然,我认识的人能有不好的?其实季节也是好的,就是……唉。”
“季节的武功是纯属为了杀人,快恨准,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的那种。而夏夜,他刚才和慕容锐比武的时候我发现他非常稳定,出手极快,而且我看出他有意让着慕容锐。”
“他和慕容锐打架?”风九霄黑了一张脸,那还不直接把慕容锐给秒杀了。
“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慕容墨伸展了一下手臂,打了个哈欠,“他和黑一黑二的武功不相上下,虽然说打不过季节,但还是有一定的武功功底在的。”
“唉,说来说去还是季节好,对了,云州有季节的消息么?”风九霄又伤感起来,夏夜的到来像一碗补汤,给她暂时性地带来了一些精气神,但谈起季节她不免又悲伤起来。
慕容墨摇摇头说没有,这几天里云州也没有再死人,一切风平浪静,也不知道季节是不是从此就会消失。
风九霄想,其实消失了也好,消失了对于他、对于上官佳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她支撑着身体起来梳妆打扮,许久没有保养的脸显得蜡黄,玲儿将最好的脂粉拿出来给她拍上,脸上的气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慕容墨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看着她:“女人么,还是要化化妆才能见人,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看,不怕没人喜欢。”
风九霄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我也从来都没害怕过不被人喜欢,我害怕的只是……只是在这后宫之中,自己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情意。”
慕容墨咧着嘴笑起来:“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可能让你失去的。”
“切。”自然是又给了一记白眼,这样煽情的话从慕容墨的嘴里说出来只觉得好笑。
风九霄与慕容墨一齐走向慕容锐平日里练功的练功房,远远地就听见从里面发出的打斗的声音,愈靠近练功房,就愈是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凉意传来,慕容墨告诉她这就是工匠设计练功房时巧夺天工的地方,因练功房的地势和位置,注定了这里会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整个皇宫有两处这样的好地方,一处是金曦宫,另外一处就是在皇帝的练功房。
走到练功房门口,印入眼帘的是一大堆的武器,其中长矛短剑长剑飞刀暗器等等数不胜数,风九霄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完全就是军火库的样屋嘛!慕容锐的待遇也太好了,有这样一个极品练功房不说,还有这么多的武器,若是一向爱惜武器的季节看见,必然内心也会激动不已。
夏夜穿着一条灰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淡金色带子,头发也用同样的金色发带束了起来,嫩白的鹅蛋脸上出现的是临危不乱的神情,他正小心应对着慕容锐的进攻。
风九霄几乎不能看清楚他的出招。
慕容锐一身龙袍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无论走到哪里,他大约都是一条亮丽的风景线,她的目光一瞅向他就转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他保守进攻,小心躲避。
大概是看见了门口观战的风九霄他们,夏夜有些不耐烦,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锐,微启薄唇道:“好了,我不让你了。”
说完,他将另外一把长剑从身后拔出,将手中的短剑扔到一旁,在短剑与地面接触而发出清脆的响声时,他的长剑已经悄然无息地放在了慕容锐的脖颈。
慕容锐完败。
结果自然是令人尴尬又欣喜的,这场比赛让慕容锐对于夏夜有了足够的了解,同样也让他丢了脸。堂堂一个皇帝居然打不过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换谁谁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