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惊讶地看着风九霄,完全不知她为何冒险,她这样的想法是疯狂的,把康齐羽重新带进宫里,太后绝不会坐视不管。
康齐羽点了点头,接过包裹,他对她倒是有足够的信心。
一行人走进院子里,因为杂草遍地都是,行动显得艰难,好似被放慢了动作的戏剧。他们来到大门前,锁着大门的锁链早已生锈断裂,不过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锁住了。风九霄推开门,吱呀一声,一阵厚重的尘土扑面而来,她被猛地呛了呛,马夫提着灯笼,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她松了一口气,将灯笼放在有一层薄薄灰尘的桌子上,紧接着打量着四周,大厅里只有一套桌椅,摸上去有粗糙的颗粒灰尘,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她正欲去看,这时就看见莺儿走到神台前,轻轻地扭动一座观音像,接着咔嚓一声,在他们的猜想之中,神台的墙壁渐渐移动,显出约两人宽的暗门。
风九霄没想到有这个东西,她惊异地看向莺儿,莺儿转过头低声说:“我们进去吧。”
“这下面是什么?”慕容墨拿过马夫手中的灯笼,第一个走了下去,风九霄紧跟其后,暗门之后是阶梯,缓缓地走下阶梯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大厅,厅里很干净,有床还有各种套装桌椅,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书架,零零落落地摆着几本书。
“这……看起来不像上面那么荒凉,有人住过?”慕容墨在床上弹了两下,发现这床还挺柔软,整齐的被子上有人气儿,从外面却看不出没人居住。
“唔,康太医就先住在这里吧,这能自己做饭,这里也有很多食物。”
风九霄想不出莺儿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院子也很可能是她的家,不过在自家神台后面有个暗门,这实在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但慕容墨的问题莺儿也没有回答,所以莺儿大约是有秘密在瞒着他们。
康齐羽将东西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娘娘,谢谢你了,请您一定帮我照顾好晚晚。”
“你放心吧。”风九霄扭头看向莺儿,“你确定在这里睡觉不会缺氧?这里连窗子也没有。”
“透气会差了点,但我确定没事。”莺儿笑了笑,“娘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风九霄还是有些担心康齐羽,望了他一眼,他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刀刻一般的五官显出坚毅的神情。
大概是在想晚晚,这一对儿苦命鸳鸯。
风九霄叹了一口气,对康齐羽嘱咐了几句之后走出了暗门。
他们走出院子,将大门轻轻闭上,莺儿没有将门锁上,这是最后一层防御,她说如果康齐羽真那么不幸,被太后的军队发现了,那么他可以冲出去。又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他必须出去。风九霄原不赞成,但慕容墨说他们不能把康齐羽关在里面,于是只用锁链将大门轻轻缠上,看上去就像是锁住了。
风九霄抬头看向马夫,那马夫正准备上车,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疑惑地转过头,就在那一刻,风九霄将手中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腹部,在他瞪大眼睛的同时,她又迅速抽出匕首,朝他的心脏插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慕容墨楞楞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沉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递给她:“擦一擦手上的血。”
莺儿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还以为她和慕容墨是计划好的,脸色苍白起来:“娘娘你……”
“放心,不会杀了你。”风九霄将刀子上的血迹擦干,装入刀鞘,才擦了擦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马夫已经倒在了地上,她呼了一口气,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看着他们,“我们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你不应该在这里杀掉他,我们应该先去乱坟岗,然后杀掉,到那时候直接扔掉就好了,不用现在搞的到处都是血。”慕容墨叹了一口气,太莽撞了。
风九霄嘟了嘟嘴表示无奈:“刚才我们的距离不错,所以就顺手杀了,没办法咯,现在只好把他先放进马车里再运到乱坟岗去。”
莺儿心里一阵暗沉,心说真是不能小瞧了风九霄,与她在一起那么久,早就知道她该心狠手辣时从不犹豫,大约是太久没有接触,看见她这样果断凶狠,还是有些震撼。
他们上了马车,风九霄和慕容墨二人驾车,来到附近的乱坟岗。将尸体扔进去,地上的血迹擦干,他们重返皇宫,这时已经快要天亮了。
在马车上,风九霄问莺儿:“太后最终会发现康齐羽不在,你怎么说?”
“娘娘不必担心莺儿,莺儿自有主意。”
“你像是瞒了许多事。”她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打算深究,今天莺儿的确是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就凭着这件事,风九霄已打算忘记与她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听了她的话,莺儿有些尴尬,她并不想隐瞒风九霄,但实在有很多事情她难以解释也疲于解释,好在风九霄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众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皇宫,在降霜宫后门处莺儿与他们分开,北堂亦歌一直在大堂里等待,听见了动静之后就立即赶了出来。
“完成了?”他心急如焚,却无法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任何信息。
“算是。”风九霄让给宫女们把马车安顿好,紧接着就和慕容墨走进了正厅,她的房间里,晚晚正在休息,听见北堂亦歌出去,也小跑着出了去。
风九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呵斥道:“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养胎吗?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孕妇,不要跑!”
“齐羽他怎么样?”晚晚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急得抓着她的手直发抖。
“他很好,从牢里被我们救了出来,不过暂时不能回宫,被我们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把他弄进宫来,你放心。”风九霄牵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一阵困意袭来,可她却不能休息。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北堂亦歌递给她一杯茶水,慕容墨坐在一旁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明天去找夏在京,请他的画皮师帮忙。”她疲惫地笑了笑,“既然太后容不下康齐羽,那么就换一张脸,让他重新进来。”
“换一张脸?”晚晚惊恐地抽了口气,“娘娘……”
“明天我会去找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两天之内康齐羽就能进宫。”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出宫。”慕容墨疲倦地站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好。”
慕容墨离开降霜宫之后,北堂亦歌告诉风九霄明天他就要回到北祈了。
“为什么?你才在这里呆几天,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其实我应该早就要回北祈了,我的父亲快要继位给我。”他说起这事时有些沮丧,似乎很不愿意这件事发生。
风九霄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当北祈的皇帝了吗?”
“嗯。”他闷闷地点点头,并不高兴,“我就要失去自由了。”
风九霄这才意识到他的不悦,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虽然身体不自由,但你的心会是自由的。”
他笑起来:“还是你最了解我。”
“明天就走么?不能多呆几天?”她仍是惋惜,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凡事都有完的一天。
“不能。”他看着她明媚但疲倦的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留下来,甚至是永远和她相处在一起,但这里是南夏,他是北祈未来的君主,尽管两个国家距离很近,但不能常来往。
距离如此真实地摆放在他的面前,让他无所适从。
风九霄太过疲倦,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晚晚却一点儿也睡不着,守在她的床边,直到天亮。
慕容锐同时也得到了黑一的消息,没有在康府找到康齐羽,不过查出了他被关押在和严的大牢里,同时,他发现了夜乘马车来到和严大牢的风九霄和慕容墨。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慕容锐陷入了深思,看来风九霄那一边已经行动了,但竟没有通知他,这让他有一种被背弃的感觉,他应当是与风九霄最亲密的人,她有什么行动也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才对,是故意没有告诉,还是因为时间太过急迫?
无从得知。
第二天一早,风九霄来到行宫,告诉慕容锐她要出宫,请他给她出宫令。
他刚喝完苦涩的药,心情并不愉快,听见她的请求后,轻蔑地挑了挑眉:“你昨夜不是刚出了宫吗?为什么还要跟我要出宫令?”
“你调查我?”她鄙夷地看着他冷淡的面容,一想起昨天莺儿告诉她的事情,她就恨不得揪住慕容锐的领子问个清清楚楚,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干。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中断了他病情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