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众人在议论过后均觉得李青峰所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往日里的各门都忙于教导后人,也是存了胜过其他门派的心思,可是毕竟修来修去的也只是自己门内那几本传承而已,现在,众人却是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王籍在小心看过众人神色后,说:“雨驼岭觉得李师兄想法甚好,愿意加入。”
玄衣下的君和只是轻轻摇着扇子,陈峰还在不屑于刚才王籍君和二人的挑衅,昆仑虚青阳子在跟蓬莱阁阁主寻山真人窃窃私语着,正意宗的宗主妙玉修士大概是自持女修身份,一时也没有急着回应。
正衣于情于理也不会让王籍下不来台,在跟李青峰交换过视线后便说:“长生道门自不用说,想是诸位师叔伯还有些顾虑,可是如今形势已然时不我待,还请早做决定!不然只我二门加入岂不是杯水车薪,更辜负如此好的通力合作的机会呀。”
君和在听过正衣所说后,一下子便合起扇子站了起来,道:“王籍师兄跟长生道门珠玉在前,我不通山也加入了!”
寻山真人却是有些为难,毕竟蓬莱阁还有好几位师叔师伯在祖师堂参事,就是自己的师父云山真人也尚在人世,一时间难为起来。
正意宗妙玉修士在听到长生道门的加入后,便开了玉口,她遮掩在斗笠面纱下的脸也露了出来,一只纤纤玉手在掀开了面纱后,说:“正意宗既然同为九门,自然是同诸位师兄保持一致的,我们也加入。”
杨全的阴阳门跟符箓门山主自不用说,只是青阳子跟寻山真人暂时拿不定主意……
……
戢潜问赦宥:“师兄怎么想着跟来了?”
“嗯…也是怕纵甲宗行将踏错,不到事到临头还是不必要对立起来。”
……
南雪里洲精灵族明泽长老在进行着迁徙前的动员讲话:“族人们,我们虽然是人族三脉中体力最为孱弱的一族,却也是最具智慧的一族!这一次的出发将为人间带去精灵族最伟大的智慧结晶——日月轮,也请你们保持最高昂的士气,出发!”
碎鼻对着大耳说:“日月轮可是仿照传说中的烛九阴的眼睛功能所制,而且咱们的族人还将日月轮的功能提升到了指定区域的光明或黑暗,不过这也是只有觉醒出翅膀来的族人才能有的智慧,话说还真是羡慕他们啊。”
大耳鄙夷道:“最早的人类社会可是将咱们当做宠物圈养的,也不知道你兴奋个什么劲,可不要吃力不讨好的时候再找我哭鼻子。”
碎鼻喃喃呓语着,难道体型的大小跟种群数量的多少真的会划分阶级嘛?
大耳在听到这话后干脆笑了,说:“同样体型的人还会因为语言跟发色划分国度,你说呢?”
……
在七门都同意过后,昆仑虚跟蓬莱阁也承诺会参考过山门祖师堂意见后,尽力加入。
可任谁也没想到取名字却成了个大问题,叫道门学堂其余六门自然不会同意,若是叫水脉剑道禁锢正意昆仑蓬莱联合道学自然也是过分了些,这时又是君和出来提议说:“叫做中洲修行学院怎么样?,这样咱们还可以将中洲的崇礼文宗一并拉进来。”
群人相视一笑,嗯,这个名字好像还不错,都可以接受。
李青峰也在出来询问过众人意见后,一锤定音了,“既然都没意见,那就叫做中洲修行学院!”
又是君和出来同众人提出了取址何处的问题,剩下的几位实在不想继续没意义的扯皮下去,干脆就定在了中洲腹心的名山,同时也是七洲五峰之巅的中越峰上。
李青峰:“众位师兄,那便将这次应敌过后定为办学日期,如何?”
“最好不过…”
“该是如此…”
在众人应答的同时,大殿中也出现了一个任谁都想象不到的身影,李青峰等人也在感知到后齐齐转身望去,然后群人仓促间皆是起身行礼,喊道:“晚辈恭迎鹿老前辈…”
鹿老人一身布衣,只有少年身材的他冲着众人嗬嗬一笑,说:“难为你们还能想到老朽,虽是不请自来却还请见谅。只是实在惊喜于你们的互通门户,所以特来道喜,前几日还曾见过观礼小友,没想到今日就能见到中洲修行道中的各位翘楚,可贺可贺。”
殿中众人皆疑惑着气运化身的鹿老人为何会来,李青峰也只是听观礼跟他讲过几句同鹿老人见面的事,群人听闻老人话后,自然是谦恭回话。
“老前辈能来此处,该是我们众人的福气。”
“是啊是啊,依礼该是我们去见前辈才对。”
“……”
鹿老人显然对这些话并不感冒,只一摆手说道:“我本不该插手妖族跟人族的冲突,可是或许是希望这世道能更好些,也忍不住的要参与进来,本身想着化道于世的,可还有一些龌龊却执意要跟我纠缠,以前所想的或许便不能做了,看你们走出的路越来越宽,我心安了许多。”
王籍是个莽撞汉子,在听老人说过话后,开口质疑道:“前辈是生灵气运所化,为何就一定要偏袒在人族这边?”
君和附言道:“晚辈也正有此问。”
鹿老人哈哈笑着,随后说:“会有一些事在日后揭开的,我来此人间也只是想要避免生灵涂炭罢了,我一样会去妖族那边的,之前世人不也不信妖修存世吗?所以,一些事还是未到时候。”
李青峰忙问:“前辈知晓金光洲的事情?那可有办法能够避免两族残杀?”
鹿老人负手而立道:“人族经历过被野兽吃的时代,野兽也经历了被人吃的时代,随着人族灵智渐渐开化,开始了饲养野兽磨灭野兽的天性的路途,后期的灵气觉醒又给了野兽翻盘的机会,我或许是因为人族的气运强盛的久了,故而对人族偏向些,可把生命放在平等的角度看,我确实偏颇狭隘了…”
他在一顿后,继续说:“崇礼等人在提出‘君子远庖厨’后,存于人们意识中的善跟不忍,将予取予夺转化成了生存的必要,而后呢?残杀却仍然存在,从来不会有人反思生命平等是不是一句空话!人类的格物也发展到了再也没有生灵可以制止他们的地步,狮虎象豹也不会幸免在强弩之下,吞云尚在秦时就有关于自然的律法,古时之人的敬畏到现在也俨然荡然无存!自兽树木花草而变的妖,追求这种凌驾终生之上的力量跟地位何尝不是另一种平等?”
鹿老人长叹一口气后,眼神转向众人问:“敢问什么是平等呢?对于人类来说这不是一场正义的反击,只不过是经过自我粉饰的自卫。”
“我的双眼还记录着你们祖先的抗争,也记录着野兽的抗争,我已经难断人与妖之间的纷争了,所来不过是劝告跟另一件事。”
“我需要一双清醒的眼睛!”
殿内众人尚在反思之中,闻言后皆惊惧的正色看向他。
他却又幽幽说着:“我去妖族大概也只有这几句话,我甚至想继续拖延灵气的到来,可是再过几代十几代人,结果也不会发生大的变化。”
“我用这双眼睛换下一双清醒的眼睛,或许还是个好的决定。”
所有人都被他所说的给镇住了,却是青年站了出来,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后面的正衣见状直接走了出来拦在了青年跟鹿老人中间,拔剑而持,激烈的气氛几乎可说是千钧一发,随时会一触即发。
李青峰知道鹿老人是有些入魔了,可换眼这种事情他觉得不太会发生,云巅之上境界的仙躯怎么肯自损呢?
正衣拔剑后却觉得时间仿佛定住了一般,一瞬间所有人都不得动弹,李青峰这时才知鹿老人是动真格的,心里大骂,好在乾坤葫芦还能用,可刚放出去就被鹿老人轻轻一指定住在了空中。
青年只是再做一个请的姿势,鹿老人心里的魔障也渐渐平息,却是青年已经扶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取,鹿老人看着面前这个青年样貌的讷讷汉子,平生第一次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可青年还是示意他来取,这种纯粹他似乎只在崇礼几人的身上看到过。
青年的闭口禅修到了极深的境界,想要开口却一时也没法说出话来,鹿老人却明了他的意思,分明就是“换下我的眼睛,你要看的清晰些,人间的许多事需要看的清楚些,不要再被眼中的惨像折磨。”
当所有人都在闪过一道白光后恢复了正常,却是青年满目热泪的流下,发出了自他修习闭口禅后的第一次声音,唯有惨叫充室,声嘶力竭…
群人愕然,鹿老人躬身行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