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儿伸手从春草手里拿过单子，看着上面儿写着的分门别类的衣服。
她突然心生好奇，朝着春草开口问道，“是你接待的怜莲姑娘？”
“是我。”春草点点头。
“那……”赵玖儿斟酌一下，旋即开口，“那你见着怜莲姑娘，是和谁一起过来的？”
这问题问的有些细节，春草略微回忆了一下，旋即朝着赵玖儿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当不是她平日里会带着出门的小丫鬟，而是个老妈妈一般年纪的人。”
“竟然是这样。”赵玖儿心里琢磨一下，却觉得这事儿听起来怎么都不大寻常。
紧接着，她便朝着春草开口问道，“那怜莲姑娘可说了这些衣衫要什么时候交货吗？”
“说了说了！”问道专业的事情，春草连忙点头，她指着赵玖儿手中拿着的单子，一五一十的回忆复述道，“这衣衫都要的挺着急的，说愿意多给我们半成的价钱，但是要赶在这些衣衫之前单子的中间插入进去交货。”
春草扳着指头算着和赵玖儿开口道，“我想着怜莲姑娘人不错，并且半成价格说起来实在也是不少，毕竟她要了这么多件衣服，所以……”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竟是显得稍稍有些局促起来。
“所以我便答应下来了，玖儿姐，这……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说到最后，春草竟然还偷眼朝着赵玖儿看去。
然而赵玖儿一开始脸色还有些严肃，却在听着春草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点了点春草的额头，“还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衣衫交付的时候总要小心些，不要让旁人知道是给怜莲姑娘插了队。”
春草猛地点头，“那是自然！”
“那便没什么事儿了。”赵玖儿叨咕一句，只是手上依旧捏着那张单子，心里头在不住的思量这事儿的缘由。
按照之前怜夫人那般样子，怜莲即便是穿一件宋裤怜夫人都会觉得十分不成体统，又怎么可能允许她买这么多衣衫？难不成，还是要给家仆人人一件？
赵玖儿这样想着，连忙又问了一句春草，“春草，今日怜莲姑娘所过来定制的，都是什么档位的衣衫？”
春草连忙答道，“多半都是高档的，中档的也有一小部分，至于低档的，则是一件没有。”
赵玖儿点点头，又想着怜家的生意，心中大致确定了一些。
不过这件事儿……如果是真的，那么定然还要再和怜家商量。
赵玖儿想到这儿，暂且将心中的事儿放在一旁，打算先去找怜莲确认一番。
她自然而然开口道，“怜莲姑娘既然是过来定制，那么应当留下了联系的方式？”
“留下了。”春草拿过赵玖儿手中单子，翻到最后一页，其中夹着一只小小的书签。
“怜莲姑娘说，这是她打小便用的东西，他们家中人都知道，若是去找，只管将这东西交给他们随意一家仆便可。”
“好。”赵玖儿从春草手中接过这枚书签叶片，旋即，又朝着她点点头便出了门。
“今日剩下的人应当也是不多，我去找怜莲姑娘，你接着待一会儿，如果觉得无聊，去小院儿里也行。”
……
怜家虽说近些年来已经有些颓败的迹象，可是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省城之中，想要找到怜家家仆，还是十分容易的。
赵玖儿轻易便找了个怜家的家仆，接着，便进了怜家一处小院之中等着。
约莫也就一刻钟的功夫，怜莲便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身边儿还带着那位春草说得老妈妈。
“玖儿姐，是我的单子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赵玖儿摇摇头，看着怜莲，脸上一笑，“只是有些事儿，想要和怜莲姑娘再次确认一下。”
“好。”怜莲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赵玖儿近前，连忙拉着赵玖儿坐下。
“玖儿姐坐下，咱们有事儿慢慢说。”
就在赵玖儿再次见着怜莲的时候，就发现她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之之前更加的变化了许多，一改以往的颓然，整个人都是朗然自信的样子。
赵玖儿看着怜莲如今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开心，只是再坐下开口，那股子欣喜就完全放下，转变为了就事论事。
“怜莲姑娘最近看起来可是不错。”
“是啊，最近挺好的。”她不论再如何聪慧，但是毕竟单纯。
赵玖儿手里拿着单子，放在怜莲面前，她朝着怜莲开口问道，“敢问怜莲姑娘，这衣衫买了这么多，可是要做什么？”
怜莲刚想要张口回答，然而跟在她身边儿那位老妈妈却直接抢了先。
“许夫人，我们这衣衫究竟要拿来做些什么，只怕你们铺子，也是管不到的吧？”
怜莲被人抢先说了话，一时有些尴尬，只好无奈的朝着赵玖儿笑了一下。
赵玖儿朝着她摇摇头，是无妨的意思。
不过旋即，她便微微仰起头，看着这站着的老妈妈，口中说道，“按理来讲，确实是与我铺子无关，可是没奈何的便是，这衣衫毕竟还是出自我的商铺的。出现了过多的量，我必然要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点，怜家毕竟也是做生意的，应当不会不懂吧？”
那老妈妈原本就是个下人，这次是因为怜夫人才被指派跟在怜莲身边儿的，说些简单的打发还行，一旦面对着赵玖儿的有理有据伶牙俐齿，直接便是败下风来。
怜莲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她是大家闺秀，自然也就是大家风范，轻轻摇了摇头，便朝着赵玖儿开口道，“实不相瞒，玖儿姐，我们怜家，想要做的事儿，可能就是如你心中所想的一样。”
“哦？”赵玖儿扔过去一个诧异的神色。
怜莲不禁正色，口中说道，“我怜家也是生意人，所谓生意人，看到利益，便想要上去分一杯羹。这一点，玖儿姐也是承认的吧。”
赵玖儿闻言点点头，“我承认。”
和怜莲说话，赵玖儿总是觉得十分舒心。这姑娘性格说是单纯也好，说是简单也好。
不过就是在与人交流的时候，不会有那种会让人机关算尽的感觉。
而怜莲听了赵玖儿这话，则又更是一笑。
“所以说，我们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利益的。”
“所为什么呢？”赵玖儿也不催促她，只是接着怜莲的话一句一句的说下去。
怜莲点头，“因为我们怜家见着许家铺子始终也不曾将目光放在皇城之上，索性，就想着要借着这个机会，运送衣衫与皇城，也算是赚取其中差价。”
赵玖儿听着便笑，“你只是知道我们现在不曾往皇城发展，又怎么能够确定以后不会呢？”
“不敢确定。”怜莲这话说得十分干脆。
赵玖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怜莲手指在那张单子上摩擦了一下，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素来学得都是如何更加知书达理有趣得体，但是对于生意上的事儿，还总是有些不求甚解。
所以一刹那，面对着赵玖儿，就有些甘拜下风起来。
“不过虽说不确定，但只要我怜家赶得足够快，即便不是长期的利润，总也有短期的好处。”
赵玖儿听着这话，抬起眼睛看着怜莲，目光中带着一股子探究的意味。
“所以你便将主意打在我们许家身上了？”
“也不算是……”怜莲有些无力的想要开口反驳。
索性赵玖儿也不接着难为她，却是直接打断了怜莲接着要说的话。
“怜莲姑娘，我今日过来，便是要与你们开门见山的。”
怜莲这才恢复了一些常态，“玖儿姐你请说。”
赵玖儿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她知道怜莲应当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只不过一个小姑娘被逼迫到了无奈的地步，总会做出一些事情，无意之中伤害到了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赵玖儿将单子抽过来，拿在手指指尖捏着，“这单子，我可以做。”
怜莲脸上的神色又活跃了一下，不过旋即，她便听着赵玖儿开口道，“但是……”
“但是什么？”
赵玖儿眯了眯眼睛，“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这衣服运送过去，能不能够在皇城之中存活下去售卖出去得到利润，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怜莲身后跟着的老妈妈登时说道，“这我们自然知道，即便是不行，也不会过来找你麻烦的。”
“不。”赵玖儿一根指头晃了晃，“其实这也不是怜家能够决定的。”
那老妈妈脸上登时露出几分“岂有此理”的神色，可是赵玖儿还没等她接着开口，便施施然道，“准确来说，是穆家决定的。”
“穆家？”那老妈妈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还是怜莲登时问道，“是穆家布行的穆家吗？”
“正是。”赵玖儿轻轻点头。
“可是……”怜莲道，“这穆家做的是布行的生意，我们即使运送过去，也毫无关系，毫无冲突啊！”
赵玖儿摇摇头，“怜莲姑娘，只是你知道的还太少罢了。”
“穆家在前几日已经与我许家签订了合作的生意，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日，这天下人便都要知道了。”
“你们不妨想想，在皇城想要从穆家口中分一杯羹，究竟能不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