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对于赵玖儿这个反应，许晟还是很惊讶的。
毕竟这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给了最讨厌的人，怎么着多少也会流露出一丝不满才是。
“罢了罢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许苏娘头脑微热，狠了一下心点头同意了。
“哎哎！谢谢嫂子啊！”许二顺点头如啄米，一双小眼珠子亮亮的，恨不得追着许苏娘一块到房里去取银子来。
不多时，许苏娘就在许二顺焦急搓手中再次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钱袋子。
“这是二十两，你先用着……你、你可得记着还回来啊！”
许二顺胡乱地点着头，摸着那白花花的有银子，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多的银子！
许二顺走后，赵玖儿回了屋里准备做饭，期间总是看到许苏娘在偷偷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实在是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赵玖儿擦干手走了过去。
“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许苏娘点了点头，嘴巴开开合合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只是一脸自责地望着赵玖儿。
“娘，你是不是自责呢？觉得这钱是我好不容易才赚来的就这么借了出去？”
许苏娘又点了点头，脑袋垂的更低了几分。
赵玖儿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着道：“我知道娘你心地善良，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再说这钱借出去，也省了村里人说咱们闲话，你说对吧？”
许苏娘一个愣怔，仔细考虑考虑，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再说了，钱都已经借出去了，这会儿咱们也要不回来，若二叔想赖账，咱们就去村长那里讨个公道。”
经过她这么一番劝说，许苏娘的面色才算是好了一些。
另一边，接过银两揣到怀里后，许二顺头也不回地，就一路狂奔回到了家中：“娘，我借到钱了！”
许老太本来还是中气十足地挥舞着手中的笤帚冲着二婶嚷嚷，这下一听到儿子的声音，立马扔了笤帚迈着急促的小步跑到床上躺好。
“哎哟……哎哟……”
许二顺一进门，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瞧着许老太那个样子，许二顺一脸担心地走上前：“娘，您没事吧？”
许老太胳膊抬了好几下才抬起手，有气无力道：“儿啊……娘没……咳咳……没事……”
二婶看到那方才还拿着扫帚冲自己大呼小叫的婆婆，一看到儿子后就换上一幅装模作样无病声音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老太……咳咳咳……”
二婶想出口斥骂许老太，可是一说话嗓子就如同刀割一样，猛地咳嗽了几声后，嘴里一片腥甜。
胸口蓦地涌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二婶疼的使劲怕打床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许二顺，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声。
“娘你怎么了？”
看了一副张牙舞爪的二婶，又看看许老太那忽的缩着身子直往后倒退的模样后，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疑惑：“你是不是欺负娘了？”
二婶被他这一声给问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的面容更加狰狞了，嗓子如同风吹枯木朽株：“是她！她……欺负……我！”
许是二婶的模样太可怕了，许二顺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儿子、儿子我没事，她生病了心情不好，我都能理解！”许老太抓着他的手臂，一脸的心慈面软，但是话音都在打哆嗦。
“娘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不知足！”
当下，许二顺看着二婶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厌恶，扭头走了出去。
二婶蓦地趴倒床上，不经意地抬头，却看到老太婆一脸的得意与嘲讽。
“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年轻那会儿许老太就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凶悍媳妇，整天都是能把婆婆欺负到哭的份上，如今老了自然也有的是手段折磨不听话的媳妇。
一个坏的印象一旦生成以后就很难抹去，有了儿子撑腰，许老太对待二婶，越发的刻薄。
不仅把许二顺借来的钱全部收到了自己腰包里，许老太还装病，一会儿喊这里疼，一会喊那里疼，搞的许二顺和赤脚大夫腿都快跑断了。
不管是把脉还是怎么样，赤脚大夫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都诊断不出老太婆有什么毛病。
但是每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太婆就喊得更凶了，还是哑着喉咙破嗓子的那种嚎叫声。
许老太油嘴滑舌的会哄儿子，不仅死活不让许二顺给儿媳妇买药，还让他带自己去了县城里，找了个小药馆去治病。
那小药馆的大夫就是个虫草不分的庸医，许老太眼尖地看出了他不正经，居然联合庸医开始糊弄自己亲生儿子，让许二顺把借来的钱都花了，这才开始消停了。
母子两个虽然从来就不会赚钱，但是败坏银子的本事却是一个顶两个，来县城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住的是客栈，吃的是酒楼，再加上看病，借来的二十两银子没过几天就花了个精光。
付不起客栈的房费，拖了一晚上以后，第二天一早就被客栈的掌柜待人把他们母子两个给扔了出去。
这件事情毕竟有些丢脸，所以他们两个也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遗忘，用了身上最后的几文钱，租了个老牛车回了村子里。
然而，当母子两个恋恋不舍地边回味着“有钱人”的生活时，推开门却看到了二婶光着半截身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一幕。
还是许二顺反应的快，立马拔腿跑到了大夫家里把人又是一通连拖带拽地给弄了来。
临走时，许二顺嘱咐了隔壁的嫂子，让她帮忙照看一晚，那隔壁的嫂子也是个实在人，让帮忙照看一晚就真的只照看了一晚。
两个人在县城里吃香喝辣的这几天里，二婶又饿又难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挣扎着想下床，没想到就这么直接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
那赤脚大夫一看到二婶那模样，直摇头严肃道：“你媳妇已经快不行了，或许你们把她送到咱们隔壁村的张大夫那里，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那行，娘你收拾下，咱们现在就去！”
赤脚大夫一把伸手拦住了许二顺，面色复杂地提醒道：“这张大夫医术虽然比我高明，但是这脾气可不如我，你们最好是准备好银子，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给钱不出诊，不过好心说一句，你媳妇情况很不好，你们可以考虑下，是救人还是直接准备后事。”
“当然是救人啊！”
“那就先准备个二十两银子吧！”说完赤脚大夫收拾好东西转身回家。
这下许二顺母子两个都傻了眼，钱都已经被花没了啊，别说是二十两，就是二两也没有了。
可是，如今媳妇是真的病危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作天作地的许老太这下慌了，忙的又让许二顺再去赵玖儿家里借银子。
一听说许二顺来目的又是借银子，连向来心软的许苏娘都想赶紧把他推出去。
许苏娘被他一个劲儿的哭求给弄的心烦了，一甩手道：“你不要说了，这银子我是不会再借给你了，你那个媳妇三番五次的陷害玖儿，我不找她算账都算是好的了！”
眼看着许苏娘他也是铁了心的不肯借钱给自己媳妇治病，许二顺眼珠子一骨碌，又开始把理由换成了许老太。
果然，一家人脸色又变了一变，不过没有改变的是眼底的那份厌恶，毕竟比起二婶来，这个歹毒的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二顺对此浑然不觉，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因为可怜老太太所以有些动容了。
“嫂子！嫂子求求你了，看在我那死去的大哥份儿上，求求你帮帮咱娘吧！不然娘她要是就这么病死了，依着她那个性子，到了地府里指不定还要怎么跟大哥告状啊！”
许苏娘冷不防被他这话吓的一哆嗦，脸色苍白的吓人：“我……我……”
许二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许苏娘绞着绢子，望着赵玖儿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安。
赵玖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慰，随即双手交叉环胸站在了一旁，眉头紧皱着。
她前两日才给了许二顺二十两银子啊，这才不过四天的时间就一分不剩了？！
“玖儿啊，你看你二叔他……”
赵玖儿给她的银子，自然还有很多，可是那都是儿媳妇没日没夜地织布才换来的，许苏娘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二叔，我可以继续把钱再借给你一次，但是你得先跟我说一下，那二十两银子你既没有给二婶看病，也没有给她拿药，为什么就没了？”
“我……那银子……是用在了……”
许二顺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个二三来。
毕竟把身边的媳妇扔在家里，自己却和老娘去县城里逍遥自在的事传出去，就足以让他被全村的人戳破脊梁骨。
赵玖儿依旧眼眸如波，带着笑意，眸底却闪过一丝冷漠：“既然二叔说不出这银子去了哪里，那我就默认了这钱还是在你那里的，我不借，二叔请回吧！”
被人骂就被人骂吧，总比打光棍的好。
许二顺心下一横，就把他和许老太去县城的事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