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白清寒看着她，笑得无可奈何，“青儿，无论他如何待你，你都不能像他那般，把他当作你的仇人的！你……心里始终还是爱着他的！既如此，那便只能说是闹别扭……”
“我不爱他了！”苏青鸾忽然一阵烦躁，怒声大叫：“我再也不爱他了！以后，不管是谁，再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可恶可恨的渣滓！从现在起，我要将他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忘掉！”
“忘掉？”白清寒叹口气，目光悲悯沧凉，“若你能忘掉，你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对着我，愤怒咆哮了！”
“师父，对不起！”苏青鸾惊觉自己的失态，瞬间萎顿下来，她低声道歉：“师父，你莫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便是故意的，又如何？”白清寒又叹，“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熊孩子，倒也不指望，你这个熊孩子能转性！”
“师父！”苏青鸾听他说起以前的事，鼻子微微泛酸。
“好了！”白清寒笑得宠溺，“既然你心里还念着他，既然他当初也不是故意要忘掉你，而是因为被害中毒，才失了记忆，那么，青儿，你就别再逞强了！我方才经过你屋外，听他对你道歉，似是十分诚恳……”
“师父，你糊涂啊！”苏青鸾摇头苦笑，“他哪里是真的向我道歉？他心里不定又想着什么招数来害我呢！他这种人，我如今也算是看透了，有其母，必有如子，更不用说，他母后林氏一脉，个个是黑心烂肠，他自小浸淫其中，近墨者黑，他又如何能生成一个光明磊落的好儿郎？”
“青儿！不要这么说！”白清寒轻叹，“当初在西关……”
“当初在西关，我想，我应该是，为色所惑……”苏青鸾呵呵笑，“毕竟，他生得那样出色的皮相，可是，日久见人心，我错看他了！既然错了，那么，便该及时纠正，及时止损，唯有如此，才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疼爱自己的亲人负责……”
说到这儿，她忽然一阵哽咽，“其实，从看到师父为了成全我和他，不顾性命去试药时，我便醒了！真的，师父，当时看到你那般痛苦，我便想，我要什么长安哥哥回头呢？我只要师父活着！只要师父能好好的活下来，我宁愿断情绝爱，孤寡一生！”
“青儿，你……”白清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间心口百味杂陈，激荡难抑，连身子都微微发颤。
浓荫深处。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苏青鸾的萧长安，听到这话，身子也是一颤，心里一阵揪心扯肺的疼！
那疼痛令他头晕目眩，浑身冰凉，两腿一个劲发软，直欲瘫倒在地。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抱住身边的树，这才堪堪站稳。
清潭处，苏青鸾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传过来。
“看到师父那个样子，我觉得天快塌了，地快陷了！”
“还好，师父活下来了……”
“师父活了，我便觉得，自己又似重活了一次似的！”
“师父，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快乐，也因此，突然就得到了解脱一般！”
“萧长安什么的，在我眼里，就似那天边浮云一般，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分量！”
“我现在只祈愿，我父兄能凯旋回朝，到那时，我便与萧长安和离，与家人一起归隐，嗯，还有，希望师父能好好的，娶妻生子，长生不老……”
“我干嘛要长生不老？”白清寒哑声回，“我可不想活那么久！”
“那最其码，请师父活得比我长吧！”苏青鸾轻笑。
“这又说的什么浑话？”白清寒轻哧，“你比师父小了好几岁呢！师父只会走在你前头！”
“不，请师父不要走到我前头！”苏青鸾认真摇头，“因为，与师父死别，实在太难受了！真的，那种感觉，太……太煎熬了！我已经历过一次，觉得肝肠欲断，所以，拜托师父，您老是做长辈的，这种难受的事，先是由您来承受吧！”
“你这死丫头！”白清寒听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哽声骂了一句，又笑：“这可真是浑到家了！好端端的，你正年少，师父正青春，为什么要扯这些晦气事呢？”
“那么，便扯些喜庆的吧！”苏青鸾看着他，“师父与晴儿，应是好事将近了吧？什么时候办喜酒？”
白清寒看着她，笑：“怎么？连师父的婚事，你这个小辈，都想过问了？”
“好奇嘛！”苏青鸾笑回，“这么多年，大家都很好奇，师父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师娘，没想到，会是晴儿……”
“很意外是吧？”白清寒问。
“老实说，不是意外，是震惊！或者说，惊吓！”苏青鸾笑，“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师父与晴儿会……”
“其实，我也被吓到了！”白清寒拧开头，“所以，一直很纠结！不过，经过此次生死之劫，方觉人生苦短，有些事，有些人，原不该错过！”
“原来师父跟我一样，是突然想通了……”苏青鸾低叹，“如此说来，这次中毒，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嘛！”白清寒点头，“就是因祸得福！我已二十有五，早该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纪！母亲成日为我操心，今日我红鸾星动，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了！”
“是啊！”苏青鸾点头，“姑奶奶一定高兴坏了！我也很开心！虽然一开始挺惊吓的，但看到师父有了归宿，我心里觉得特别欣慰！”
她嘴里说着欣慰，眼圈却一个劲泛红，头一个劲的往下低，嗓音愈发喑哑低微。
白清寒看着她低垂的螓首，心里又是一阵颤栗。
她……是在……难受吗？
明知道他不该为她的难受开心，可是，那颗心，却还是止不住的雀跃……
她看到他和晴儿的亲密，她不开心，她难受，这是否说明，她对他，也并非纯然的师徒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