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听得“啊”了一声：“如锦，你这回倒说到点子上了！我方才只顾着看画，倒还没想得那么深远，如今想来，倒真是有点后背发寒！小姐，如锦说的有道理呢！”
“的确有道理！”苏青鸾也是一阵怔忡，脑子里嗡嗡响了一阵，忽然又想一件事，喃喃道：“那个……在云谷时，他跟我说，他没有被控制，他也知道顾思瑶做的所有事，他只所以如此，不过是在演戏，想从顾思瑶身上打开缺口，找到法明的下落，就此深入敌穴……”
“他是这么说的？”如画愣怔着，“那这样说的话，他一些奇怪的举动，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奇怪的举动，你指什么？”苏青鸾看着她。
“就是前阵子，我们每次去未央殿，只要在外头，他就显得特别凶，可是在他的寝殿时，他看起来就好相处多了！”如画回，“我当时就觉得怪怪的，但听你这么一说，就觉得豁然开朗！”
“你相信他所说的？”苏青鸾问。
“呃……”如画挠头，犹豫不答，如锦那边气咻咻插嘴：“如画，你脑袋被驴踢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姐给拧过来一点，又怎么又给带回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如画瘪眉摆手，“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罢了！小姐，你只当我没说，千万别听我的！”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苏青鸾苦笑，“但当时，我觉得那是自己太想靠近他，生了幻觉，不想接受他的无情冷酷，便下意识的想要自己来粉饰他，倒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同样的感觉……”
“小姐！”如锦红着眼睛跺着脚，“你再这么感觉下去，你的命就会被感觉弄没了！就算你不爱惜自己这条命，你总该替你身边人想一想吧？不说我和如锦，也不说老王爷和世子爷，就只说谷主吧！他为了你，差点丧命呢！你前儿自己立的誓，这会儿又忘到九宵云外了吗？”
她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彻底把苏青鸾打醒。
是了，她怎么又忘了呢？
这些画，这些画上的情思，或许是真的。
可是，萧长安是在偷听她和白清寒的对话之后，才对她坦白装疯卖傻，这件事，也是真的。
而之前的那些事，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有了那么多真事，她居然又为眼前这一点点的真，便心旌摇荡，也真是够好笑的。
这么久以来，就这么反反复复，也真是够了。
苏青鸾觉得烦躁，继尔，又觉得愤怒。
她真是厌恶这样的自己，永远的摇摆不定，发了无数次誓，没多久又啪啪的打自己的脸，永远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真是让人颓丧又烦恼！
“把这些画收起来吧！”苏青鸾站起来，强逼自己从那画上的情思缠绕中走出来。
“是！”如锦答得飞快，动作更是迅速，蹲下来把那些画胡乱的往前推，推到手里放不下了，便随手一卷，像抱着什么柴禾似的，直接往箱子里硬塞。
“小心点儿！”如画看到如此好画，被她这般“亵渎”，有点心疼。
“这都是乱人心智的迷魂画！”如锦撇嘴，“留着做什么？抱去给言越他们引火算了！小姐？”
她征求苏青鸾的意见。
苏青鸾耷拉着眼皮，没说烧，也没说不烧，沉默片刻，她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没去云谷？快去吧！看看师父如何了！”
“今日司马去的，你忘了？”如锦回，“谷主他好着呢！每日里有那位赵晴儿姑娘陪着，不知有多逍遥呢！”
苏青鸾听到赵晴儿三个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然而她面上却是淡淡的：“那我就放心了！”
“真没想到，谷主居然喜欢赵晴儿……”如画一边收画，一边咕哝着，“你们说，赵晴儿哪点好呢？怎么就入了谷主的眼了？”
“那谁知道？”如锦素来快人快语，在自己人面前，说话更是直来直往，“反正我是看不中那姓赵的，她根本就配不上谷主嘛！一个是仙人，一个是俗物，反正我怎么看怎么别扭！说句不中听的话，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谷主的眼睛啊，出问题了！”
“可能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如画笑，“我看他看赵晴儿那眼神，就火辣辣的，他何曾这样外露过？”
“别提了！”如锦撇嘴，“那眼睛啊，都生出勾子来了，都粘在那姓赵的身上了！可我怎么看晴儿，越看越丑呢？”
“晴儿容貌品性，的确非常一般，唯一一点，就是看起来比较温柔可人，谷主这样孤傲的人，可能就需要这样细水长流的陪伴！”
“哪来的细水长流？”如锦轻哧，“分明是春情汹涌！小姐是知道的，当初她跟顾思瑶两个人在一起，见天的在谷主面前搔首弄姿的，那明勾暗搭的小手段，不知用了多少！就是因为用得太多太过份，才被谷主和姑奶奶逐出去的！就这样的，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值得牵肠挂肚的？谷主这口味，还真是怪！”
“这男女之间的事啊，说不好！”如画笑着摇头，“谷主这样的性子，生来清傲被动，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寻常姑娘，虽然思慕他，但也多被他吓走，想来从来没有人像这位赵姑娘这般主动热情，他因此动了凡心，也未可知啊！”
“鬼知道呢！”如锦忿忿然，“反正我是瞧不上那姓赵的就对了！”
“你瞧不上，谷主瞧得上就行了！”如画轻吁一口气，“他尘埃落定，小姐与他来往，也就没人嚼舌头了！”
她两人聊得热闹，苏青鸾耷拉着眼皮听着，思绪早已远远的飞开去，一直飞到云谷里。
恍惚间，她眼前又浮现出白清寒对着赵晴儿表白的画面，他说的那些话，那样温柔的表情，原本是只对着她的。
现在，还有以后，只怕，都会给了别人了吧？
苏青鸾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内心惶惶然，酸涩涩，仿佛被人遗弃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