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一年,皇朝的王颁布黄历,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
每到摆摊卖黄历的地方,都会有不少人驻足挑选一本,拿回家挂在门房或者容易看到的地方。
每一本封面上,都印着不同吉兽腾图。
老道人,站在算命桌前大声叫卖:“一本万历,风水录,卖风水录咯。”
凌风今早起来时,就被母亲的贴身丫鬟叫醒。
说是一起逛街,买年货,顺便挑选几样布料给凌风裁缝几件衣服。
凌风跟在母亲身后,没有与母亲并肩而行,时而走在最前面,去看看稀奇古怪的物件,时而走在后面,逗猫逗狗,母亲和丫鬟挑选一些干货,以备年上用。
走着走着,忽然远远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卖着什么。
凌风对逛街一事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特别跟着母亲大人出来逛街,很费时间,要是买得多了,还得上前帮忙。
于是他驻足仔细听,原来是他。
在凌风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注意。
于是快步跟上,“娘,我去买一本黄历,就不陪您逛街了。”
“唉,你料子都还没看……”
等他母亲反应过来,凌风已经没了踪影。
“这孩子,又跑去凑热闹。”柳氏用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凌风消失的背影,不过很快就恢复往常雍容仪态。
“老头,你这卖的什么呀?让我看看。”
老道人见来人是凌风,赶紧收起桌子上的书,示意他不要乱动。
“你别过来捣乱啊,我在忙着干正经事。”
以往凌风跟老头待习惯了,总是在老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抢走一些他好奇的东西,回头还大骂老头没良心,只会坑蒙拐骗良知少儿纯情男女。
凌风装出一副可怜样,“道爷爷,你就给我看看,我对天发誓,看了就还您,要是偷走了保准五雷轰顶,不得……”
后半句没说完,老头心软了,没好气说道,抽出一本丢给凌风。
“别动不动寻死逆活的,我还留着你多给我几两银子呢。”
凌风赶忙接过一本封面泛黄印有三个黑体字的书“风水录。”
脸色即刻恢复如常,“老头还是你有良心,这天底下除了我爹娘就属你最有良心了。”
凌风抽出一本风水录,翻看第二页时,把书本合上,“我说老头你又开始挂羊头卖狗肉,小心人家报官抓你一个盗版罪。”
老头闻言一笑,“都是混口饭吃,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了。”
“老头,你口气好大呀,快说,除了会坑蒙拐骗,你还会什么呀。”
老道人嘿嘿一笑。
凌风每次想深究问题的时候,老道人总是一副笑脸相迎,然后就不说话了,看着很是神秘。
凌风思忖,“难道这老道人是个高手不成?一般高手不都这样神秘兮兮的吗?”
转念一想,整天除了见他坑蒙拐骗的,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总之在凌风眼里,老道人一向都很猥琐,而且精明。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抓贼呀,他偷了我的银子。”
凌风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大人曾在大厅招集全家上下的仆人,分发银两全都放假回家过年。
这不是小玲的声音嘛?凌风回过神。
对着老头说道:“我家丫鬟的银两被偷,不跟你废话了。”
抛下一句话,凌风拔起老道人插在桌子旁的算命帆就往回跑。
老道人在后头喊道:“还我帆。”
那可是他的招牌啊,怎能让凌风这么给毁了,老道人心疼之余,一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正前方人群里顿时乱作一团。
有些人本来一心想要帮忙抓小偷的,可是明明已经要抓到人了,一扑一个空。
有的甚至把冲上前正要拦住小偷的汉子给扑倒。
人群里再次炸开锅,这人真了不得。
很多人都吃亏在小偷刁钻的身法下,这时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我们围起来看他怎么跑。”
十几名大汉联手挡在前方。
“看你怎么跑。”一名魁梧大汉爆呵。
凌风挥舞着手里的帆,站在十几名大汉身后,如一名自天而降的神兵,挥舞着手中的金枪。
前方十几名大汉同时一拥而上,忽然一名大汉栽倒,在地上捂着脚痛苦的喊着,“抓住他,抓住他。”
“这是什么腿法竟然比闪电还难以捉摸,难不成是凌波微步?”凌风又否定这个想法。
“除了,金庸里的武侠世界,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忽然凌风感到一阵风从身旁吹过,带起身上的袖子和头发,凌乱的打在他的脸上,本能里把手往前一档。
街道上本无风,那风从何而来?
那风起于算命台前,止于人群前方,两点一线永远是最快的直线距离。
人群里忽然出现一道白色残影,只听到闷哼一声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
小偷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上天空,整个人瞬间倒飞而起,在天空上画出一道弧线,砸向后方的面团摊上。
由木质组装起的桌台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冲击力,直接砸个粉碎。
桌子边上滚烫的汤锅就这样斜斜的倒在碎塌的木桌旁只听到一声惨呼,“哎呀……”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转头望向倒塌的面摊,只见刚才的小偷躺在满地的碎木和汤汁里,满地打滚,痛苦的呼救着。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有高人出手了。
人们的目光再次纷纷落向站在街中间,手里拿着帆的凌风,赞叹的目光不断投来。
站在凌风身旁的老道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好气看着凌风,一把抢过凌风手里的帆。
“我的帆,差点就毁在你手里。”
凌风神情还没完全恢复,很是一脸吃惊望着老道的背影,“妈呀!刚刚那个人已经够厉害了,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凌风转身追着老道紧紧拽住他的手,激动说道:“老头,行啊!你深藏不露,世外高人呐,教我两手给你银子如何?”
老头甩开凌风的手,“我可从来不收徒弟,再说了你给多少钱,我都不教。”
凌风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教会了我,我养你一辈子,”凌风拉着老道的手就要跪下去,老道一脚把凌风踢直。
“小子别演戏啊!这大街上所有人都看到你出手了,你可是英雄,就不要在这里丢人了,再说,你还是富甲一方的凌家大公子,要是被你爹知道当街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人下跪,还不得抽死你。”
老道人说完,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捏着凌风的脸蛋。
原本安静的众人,再次传开。
“那个年轻小伙子,被老道人捏脸了,你看,你看。”
“哎哟,我的妈呀,那可是高手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人捏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那老头更厉害。”
人群里再次讨论起前面那段事,紧接着又开始交头接耳,说着现在看到的一幕。
老道人一副恨铁不成钢。
“哎哟,哎哟,痛。”
老道人算是解了心头气,松开手。
“你还不快去看看你家丫鬟的银子?”
凌风临走前抛下一句话,“来日方长,总用一天你会教我。”
老道人看着自信满满的凌风离开,沉默不语。
回到刚倒塌的面摊前,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小偷,凌风心里嘀咕道:“老道你出手真狠,这人估计得废咯。”
“钱呢?”凌风把手伸向前方。
“哎哟,我可没偷你钱。”小偷抱着腿痛苦说道。
小玲手捧钱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凌风跟前,“少爷,钱拿到手了,小玲本来是要去找少爷的。”
“不用找了,你赶紧回家吧,家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嗯,谢谢!少爷。”
凌风摆了摆手,小玲蹦蹦跳跳离开了人群。
小偷被衙役当街押走。
人们还在议论着,刚刚那少年出手时的速度真的太惊人。
凌风的名字很快也在小镇里传开。
只有凌风清楚,那时候的情形不是自己出的手,只是刚好站在老道人身旁。
刚好他手里又拿着帆,别人就误以为是他出的手。
回到家里,凌风本想草草吃完晚饭,然后找个机会赶紧离开,没想到柳氏提及今天的事。
“娘,听说你今天帮小玲拿回了银子。”
“娘……”凌风本来想要解释。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丫鬟插嘴,道:“少爷可厉害了,外面都在议论。”
“不要打打杀杀的,你是个读书人。”
又是一番絮絮叨叨。
凌风心里委屈,明明不是自己出的手,可老娘就是没给他机会解释,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你要学你爹,没事多读书,以后你可是要掌管凌家上上下下的产业,要是在外面招惹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伤着了你让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把你留在桃花镇,不让你去青城,为的,就是等你长大,有能力了,再让你去青城,你要是整天这样,到处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以后呀!就禁足你不许出去鬼混。”
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凌风只好低头服软认错。
“娘,我知错了,您就别生气了。”
凌风起身走到他娘亲身后,给柳氏捶背捏肩膀,一顿安慰后,柳氏才消停。
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凌风已经觉得这个家没法待下去了。
被娘亲一顿教育,幸亏他爹不在,要不然就镇上的那些流言蜚语,还真会给他禁足。
转念回想今天所看到的那一幕,“这简直,太快了。”凌风感叹。
第二天清晨,凌风早早来到厨房,特地让厨子做了一只烧鸡,等到中午出门时顺手带上。
老道人和往日一样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叫嚷着,“算命看相,百看百灵,驱邪震祟,平安一岁。”
“老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老道人打量着凌风,两眼盯着凌风手里的烧鸡,远远就能闻到味了,“想贿赂我?没门。”
凌风淡然说道,“老头这不是我要贿赂你,是我们家丫鬟特地让我带过来的。”
“还有昨天,是我太鲁莽,不该拔掉你的帆。”凌风很是诚恳认错。
凌风见老道又开始,摇着铜铃,没理他。
看样子,气还没消。
凌风顿了顿,“你确定不要?那我给那个乞丐吃。”
说完凌风转身走向蹲坐在天下馆门前,乞求路人给点吃的老乞丐。
老道原以为凌风只是开玩笑,逗他开口说,“啊,没事,小事一桩。”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没良心,还真就走了,“算你小子狠。”
老道忽然开口,道:“回来。”
凌风麻溜的转过身,笑着说道:“我怎么舍得呢,就知道你好这口。”
然后从衣袖下拿出一坛百花酿。
因为有了好酒好肉,老道决定今天摆摊到此为止。
凌风跟着老道人回到小庙里。
由于小庙几经岁月,已有年月失修,加上无人料理,早年的香火风光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老道人来到庙里之后,白天就在这附近算命挣钱,把挣来的钱请帮工,经过半个月的维修总算把庙里几尽倒塌的屋子给修了一半,还有半边屋子每到风大的时候还透着风。
“我说老头,你白天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老道人边吃着鸡腿,边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行善事才有好报。”
凌风听到这,不由噗嗤一笑。
心想:“不知道被你坑蒙拐骗过多少少儿无知,还行善积德呢?”
老道人似乎看懂了凌风心思,说道:“我坑的都是那些世家子弟,有钱人,怎么啦,也不见得他们挣的银子就干净到哪里去。”
凌风指着老道人,本来想骂上两口,“好呀……”
老道人见自己说错了话,顿时笑着改口,“不打不闹,不相识嘛。”
“来来,喝酒,杯中酒,酒中情,杯杯都是真感情。”
“我说,老道,你还会行酒令啊!看来还真是深藏不露。”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过完今年家里给他安排一门婚事,听说是县城里某衙门某位官家的女儿。
都说官商合伙,天下恒通。
“父亲在利用这门婚事,以振他的事业。”
虽说还未见面,但往日里母亲老是在耳边叨叨个不停,虽然未见其人但早已熟其态。
凌风这些天很是烦闷,一想到婚事就特头疼。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整天装神弄鬼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