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乌国元康一十七年,元文帝司马复去往北乌国途中被刺杀身亡。
“帝后娘娘,大事不好,帝上驾崩了!帝上驾崩了!”一身穿墨绿色宦官服小侍者在凤兮宫大声传道。此消息一出,后宫众人纷纷面色哗变,看来又要动荡一番了,每每国主换代,朝堂惊变,在权利者们的风起云涌下,消亡最多的不过是奴仆百姓兵士罢了。
凤兮余三日前就收到消息,已下令不准在后宫胡说八道今天又听到这个消息,饶是她强装稳定三个日夜的心也是像伤口中又刺一剑般痛苦,若说帝上出事,只有她这个帝后才最是痛苦,谁人不知元文帝司马复独宠凤兮二十几年,后宫有别的政治棋子在,他都是极少极少去的,二十六年了,千娇万宠的帝后娘娘早就像是没了龟壳的乌龟一般。
“来人,把这个扰乱人心的贱仆抓起来”
“是,昕姑姑”
紫色长裙的挽髻妇人一下令,凤兮宫的奴仆井然有序,将传消息的太监按倒在地。
“给你们半个时辰,将小冬子叛主的原因审出来,审不出来,大家就一块陪他受着”女子声音有些嘶哑低沉,且非常平静,毫无起伏,但在场众人皆是颤颤巍巍点头称是。若说后宫中最可怕的人,不分主仆,那非帝后身侧伴驾昕姑姑莫属。传闻昕姑姑十五岁时被人丢弃在九龙山脚下,被上山礼佛的帝后娘娘所救,送到别处养伤十个月后来到凤兮身边,忠心不二,手段狠厉,这些子后宫的肮脏事,早些年间还是凤兮亲自处理,后来十年,昕姑姑都一手处理,唯恐乱了帝后的耳朵。
凤兮宫中,烛火摇曳,一绝色宫装女子身形憔悴,三个日夜的悲痛将她折磨的早已非是那个晏笑兮兮的帝后娘娘。
“元妃主使?只是帝上驾崩,她当本宫和太子殿下不存在是不是?”一个青瓷茶杯随着女子话落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娘娘息怒,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安危,我们不可自乱阵脚啊”
昕若扶住凤兮摇摇欲倒的身子劝道。此话刚落,外头就传来宫娥禀报的声音
“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和乐平长公主在城外五里遇刺,生死不明”
“帝后,相信奴婢,太子殿下有护国十二将在身侧,一定不会有事,你万不可乱了阵脚”
昕若看到凤兮眼泪直流脸色苍白异常连忙劝道。
“那我的虞儿呢,我的虞儿,她的太子哥哥有护国十二将,可我的虞儿没有。”
凤兮忽然想起上次狩猎,太子和公主同时不见,护国十二将竟然只派两名去找长平公主,若不是太子和公主在同一个地方,公主怕是再难回来。
“帝后,现如今东乌国将乱,您切要以大事为先”
昕若眼里腥红,跪倒在地。从出生就一直亲手带大的公主出事她怎可能不难过。东乌国储君有护国十二将,这是祖例,储君一贯是国家重中之重,一旦出事,保护太子殿下护不上别的皇家人那是早就发生过的,元文帝登基前晚遇刺,当时的帝后也在,元文帝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死在面前的。一想到那个从小就喊“昕姑姑”的公主可能会出事,昕若心里也像被人在心里剜刀似的疼。可她不能太难过,她还要护着帝后,护着太子殿下,她不能哭。
“来人,传令禁卫军统领,守住宫中,不可生乱”
“传左右二相,骠骑大将军,定国王议书房觐见”
“昕若,给本宫梳帝后正装,带上本宫金印和太子令,半个时辰后去议书房”凤兮闭上眼睛,掩去眼里的所有情感,冷静的下着一道道懿旨。她不能倒,她不能,司马复护着他们母子三人已经十几年,现如今他没了,该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去保护自己的儿女了,该是她这个做帝后的去帮她的夫君护这个国家的安稳的时候了,她不能慌,不能乱。凤兮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的儿子和女儿一定没事的,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兄妹回来一起守着他们父皇的江山。
在另一侧的宫中,元妃手指轻轻拨动,似认真似随意,手下的琴传出阵阵悦曲,现如今国中人心惶惶,这里却糜足香乐,当真像极了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过也不尽然,这元妃乃是和亲而来西乌国的流觞公主,直到宫门口传来脚步声,曲声才随着一根琴弦崩断而停。
“元妃娘娘,杂家主子可是说了,您答应了,这东乌国可是由您独揽大权,您要是不答应,这二皇子体内的毒可没办法随您的意”
“罢了,他人都死了,我以后再下黄泉路给他赔罪,你告诉他,我应了这合作”
“识时务者为俊杰,元妃娘娘这合作可对您百利而无一害啊”
小太监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元妃被琴弦隔伤的手指也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那鲜艳的颜色像极了她与司马复初见那时他为救她而来满身的鲜红。她站起身来,边走边自言自语“我不想对不起你的,我不想,你为什么不带着我走呢,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哪怕是做你一缕青丝,我也心甘情愿的”,一步一步,逆着烛光,往宫殿里面走去,背影踉跄,刺眼极了。
小太监走到偏僻的角落,撕下人皮面具,往另一个宫殿走去,隐隐看去,依稀看得到宫门上的“扶桑宫”三个鎏金大字,他走进去,走到宫中主殿,跪在冰冷萧索的地上
“娘娘,事已办成”
“很好,吩咐下去,司马虞非死不可”宫装女子又揉了揉手上的纸条,似是有些无奈。
小太监似是有点犹豫“娘娘,这……可当真?”
“下去吧,按令执行”
百官在家中也通过各种渠道知晓风雨欲来,北乌国太子失踪,本是件好事,我国帝上此次本欲再签五年和平契约,不料途中遇刺身亡,我国太子竟然也失踪了,真是国之不幸。右相在书房中是坐立难安,本下令巡城校尉出城保护太子迎太子归来,竟遭到半数官员反对,竟拿“城中不安,巡城军不可离开城防为由,应镇守国都”当真是让他嗤笑不已,国君已经出事,唯一的储君怎么能不去救呢?他直起年老佝偻不已的腰,拿着刚刚盖好印章的书信走出书房。
“来人,等下如若帝后召见,将这封书信呈给帝后,召集府兵,我们玉家去迎太子归来”言罢,将书信给了府中幕僚,带着几百府兵,去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