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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起云涌——赛孔明命丧黄岗镇

快到二更天,七星寨的人还没来。老马头那心就提到嗓子眼儿,跑到后院密室之中去见诸葛明:“诸葛老爷!怎么没动静?”“你着什么急呵,他们肯定来。我可不能露面了,都交给你了。千万你要谨慎行事。快回去吧!”诸葛把他赶走。他刚到前院,本家一个侄子就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叔叔,来了,来了!”这小子这两句话跟两颗炸弹一样,整个院子就静下来了,人的心都要碎了。老马头吃惊半晌,后来一想:官人告诉我别害怕,事到临头我害上怕了!这哪行呢?老头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没出息的货,胆小不得将军做,身后有那么多高人,我怕什么?想到这儿,果然胆子大多了,他问:“离这还多远?”“快进我们黄岗了,瞅见火光了。”“有多少人?”“挺长一大溜哩,大概能有几百人。”老头儿一听又害怕了:官人才三十多位,贼人来好几百,这仗不好打呀!一旦打败了,我们一家不还得完吗!可事到如今也不容多想了,就硬着头皮领着人到了大门口。第二个报信儿的来了,“报员外爷,七星寨军师鲁司文到了!”说话之间就听见马挂銮铃的声音,一色都是马队进了庄。头前有几十名喽罗高举火把,正中有五匹高头大马,为首的两匹白马上端坐二人,上首这位平顶身高不到六尺,溜肩膀,小短胳膊小短腿,鼓脑门,翘下巴,凹脸庞儿,高颧骨,缩腮帮,深眼窝子黄眼珠,满脸的皱纹,活脱脱的就是个猴儿。三绺须髯,年纪六十岁左右。头上戴着团花巾,身穿大红团花袍,腰系金带,足登快靴,手中拿着打马的藤条,洋洋得意。这人正是七星寨的付军师、赛孔明鲁司文。别看长得像猴儿似的,肚子里的弯弯道道比谁都多!不然的话能当军师吗!下首有一人,平顶身高八尺挂零不到九尺,细腰宽膀,扇子面儿的肩头。往脸上一看,面似银盘,五官端正,两道八字利剑眉,一对大豹子眼,通关鼻梁,方海阔口,牙排碎玉,通红的嘴唇,留着燕尾黑胡,胡尖上翘,眉宇之间长了道竖纹,显得傲骨迎风,一团彩霞。头上戴着月白色的扎巾,上面的四十二朵黄绒球颤颤巍巍,鬓插英雄胆,身上穿一身月白短靠,一条丝鸾大带煞腰,外披百花袍,腰里挎口宝剑。英雄氅披着没系飘带,所以很明显就看清里面带着镖囊,大红挂面,镖囊里有六支亮银镖。

这人是辽阳王童阔海手下的大元帅,人送绰号银镖太岁公孙良,别号是“满天星”,在辽阳王童阔海面前说一不二,他跟诸葛光复是童阔海的左右手:一个军师,一个大帅。因为鲁司文是窝阔台汗国举荐到山上的,为了让他脸上增光,童阔海降旨让银镖太岁奉陪,一方面陪伴军师,另一方面起保护作用,顺便看看地理情况,接管黄岗,要把这个镇划到七星寨的势力范围,可见贼人多么猖狂!

除了他俩之外,后面还有一个小矬个儿。见此人长得矬骨轮墩、其貌不扬,正是七星寨上了不起的人物,叫黑无常董玄坤。他会七十二路地趟刀。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跟来了。后头,偏、副寨主还有十七八个人,其余都是喽罗。真威风!他们前呼后拥,一直来到老马家门前。马老头一看,腿肚子都打转啦。马忠撩衣服跪倒在地:“军师大人在上,小老儿迎接来迟,死罪、死罪!”他这一跪下,家里人都跟着跪下。鲁司文一看,把马带住:“哈哈哈,老泰山不必多礼!”踩镫离鞍从马背上跳下来,挽起了马忠:“你是我的老前辈,我是你姑爷,跟儿子也差不多,怎么能给我行礼?老泰山在上,受小婿一拜。”这家伙说话真恬不知耻,他快六十了,比老泰山岁数还大,当着这么些人就磕头。老头儿一闪身:“不敢,不敢。”“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时众人都下马了。“这是我们大帅银镖太岁公孙良,这是……”都一一做了介绍。马忠根本没听,一个劲儿地往里让,赛孔明鲁司文闪目一看十分满意。他看出来进去的这些人一个个满脸堆笑,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一进院两房奏乐,鼓乐喧天。他这才感觉到我真正是个姑老爷了,我要说的话谁敢不听?进了客厅,大家落座,老头张罗着准备酒菜。按着诸葛明的授意,马忠就跟鲁司文请示:“军师,来了这么多的弟兄,我的家宅房子虽然挺多,但是房屋简陋,所以我在村北准备了一座祠堂,那是我们马家祠堂。收拾得非常干净,请弟兄们到祠堂那边吃酒,军师意下如何?”“行啊,主要的人留下。我说小六哪……”“在!”喽啰头走了过来:“参见军师。”“你领着弟兄们赶奔祠堂就坐,告诉大家多吃多喝。三天以后咱们才能回山哪。”“是!”喽啰头把手一摆:“走,跟我来。”马忠派了个侄儿在头前引路,把这伙贼人引走了。祠堂离这儿挺远。为什么把他们调开?这是诸葛明的主意:这是分散贼人的兵力。

老马家重要人物都入座了,银镖太岁公孙良挎着宝剑坐在上首,赛孔明鲁司文坐在下首,黑无常董玄坤一旁相陪。有几名亲兵在外面站着岗。大家吃了几杯酒,老马头就说:“天色已不早了,你们赶长途也够累的。姑爷早点归房休息吧。”“你想得真周到。请问老泰山,你女儿可乐意许配给我?”“乐意,乐意!我们是求之不得呀。当然,女孩子吗,一听说给她找人家了,难免掉几滴伤心泪,这是人之常情。后来我们老夫妻一给她讲利害,把她高兴得不得了,嫁给您,有吃有喝,她能不高兴吗?”“这就对了。好好好,咱们还得多吃多喝,拿酒来!”好酒拿上来了,左一坛子右一坛子。这帮贼,见酒如命,今天又是喜事,真是开怀畅饮,连这赛孔明也喝了不少。在这儿陪席的有老头儿马忠,另外就是我。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锻炼,待人接物的经验丰富了不少。诸葛明才指定我干这活:专门给这些人敬酒。鲁司文端着酒杯看了一眼,这小伙儿穿着一身新衣服,长得黄白净面尖下颏,双眼皮、鼓鼻梁、方海口,多少有点儿小黑胡,长得挺帅!就问:“岳父老泰山,这是谁呀?”“这是我们本家一个侄子叫小五,念过几天书,会说几句话,今天让他来陪席。”“小五呵,你这样做就对啦,只要把我和大帅打点得高兴了,那还有你的亏吃吗!这回你也沾我老岳父的光了,往后别在黄岗呆了,跟我赶奔七星寨,大了不行,委你担任偏寨的寨主你看怎样?”我忙把酒壶放下,躬身施礼:“谢谢军师的栽培!谢大帅及各位。”这小伙儿多会来事?谁也不知道乃是大名鼎鼎的一燈大师的弟子、六品带刀护卫!我暗咬牙关:一会儿洞房动手我先开刀!我先向谁下家伙呢?

这酒喝到一定的时候,赛孔明惦记着新房的事,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本来本军师决定在这儿举行婚礼,可是王爷不同意。他说把婚礼改在寨上让弟兄们都高兴高兴。既然不举行婚礼了,我可就要休息去了!各位,大家多吃多喝,明儿见!”这人现在有六成醉,马忠命人搀扶着他,提灯往后院送去。马忠一边走着心里就害怕了,他知道快到关键的时候了,但愿菩萨睁眼哪,保佑我们一帆风顺大获全胜,可别出意外。到了女儿的房门外头,马忠亲手把门推开:“军师,恕我告退,愿你睡好。女儿!军师来了!”喊这么一声是给屋里打招呼。鲁司文提袍子迈步进了新房,冲着马老员外一乐:“老泰山明天见,各位请回。”

众人都退下去了,他反手把门关好,把上下的插销全插上了。扭回头打量这座新房,真是光彩夺目、五色缤纷,太香了!不知洒了多少麝香。八仙桌上头铺着红色的垫儿,围着大红的桌帏,有一对封薄铜的蜡签挑着一对金蜡,前面摆着香炉,后面摆着供果,左右还有两把椅子,一张双人床靠墙搁着,上面挂着幔帐,放着锦缎被褥。靠着西面是大梳妆台,东、南都有窗户。他往床头一看,坐着一个身段苗条、身穿大红、头上蒙着盖头、低着脑袋的姑娘。他突然就想起头两天见着马小娇的事,这小丫头长得太美了!要说我在七星寨没少接触女孩儿,像这样美的还没有。这我要把她娶到山上,该多高兴多光彩啊!没想到前两天谁也不认识谁,眨眼之间成为夫妻了。老夫少妻,这是人间一大快事!想到这儿,他是心猿意马,围着八仙桌转了两圈,手脚兴奋得都没地方放。最后,他厚着脸皮挨着东方亮坐下了,伸出一只猴儿爪子搭着东方亮的肩头:“美人,你寂寞了吧?为夫来迟,当面恕罪。从今以后咱就是两口子啦。”说着话他把东方亮往怀里一搂,那只猴儿爪子就掀这盖头。东方亮一只手伸到衣服里面把匕首把就握住了。因为诸葛明告诉他:你看什么时候可以下手就下手。东方亮一想这是下手的时候了,他把左手一扬,对准鲁司文的腮帮子“叭”就是一个通天炮!鲁司文毫无准备,哪知新娘子这么厉害,一下子把他打得眼前冒金星摔倒在地。就这样,鲁司文还没生气,虽然吃惊,但他这么想:大概这女孩子装相,明明乐意吗还得装着点儿给我一拳头,早晚你不是我的人吗!不过这一拳揍得可够重的,脸都给我打木了。就在这一刹那,仁者无敌小剑魔东方亮刷地把盖头摘了,露出了本来面目,刀也拽出来了。小剑魔往前一跟步用手点着:“好小子,你错打了算盘,你看看我是谁!”借着蜡烛的光,赛孔明鲁司文瞪着猴眼一看,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出来了,不是女孩儿,是杀人的祖宗!虽然长得挺漂亮,但眉眼都立起来了,说话的声音挺粗。这不是男的吗!“你,你是谁?”“实话对你说,黄龙府的办差官、仁者无敌小剑魔东方亮。”这几句话就像睛天霹雳一样,把鲁司文吓得真魂出窍。他也顾不得别的,使了个就地十八滚,夺路就走。可走得了吗,门都关着哪。东方亮往上一跟步,上头一晃底下一个扫堂腿,鲁司文第二次趴到地下了,东方亮举刀就刺。可有一样,要把他刺死容易,要抓活的就难了。故此下刀的时候得找地方,最好在他皮糙肉厚的地方来两下,还得叫他动不了。这一刀正扎在左大腿上,本来这小子肉就不多,这一刀扎得再狠,就扎在骨头上,这小子这条腿当时就残废了。他一条腿蹦着想从窗户逃跑,刚把窗户推开,东方亮就到了:“我叫你跑,看刀!”“刷”又一下。这一下没掌握好,本来想往屁股上扎,由于东方亮太激动了,刀尖往上一歪,从后腰眼儿给扎进去了。由于用力过猛,正好扎在致命的地方,鲁司文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死于非命。东方亮一看,摸摸鼻子没气儿了:“糟了,糟了。诸葛师爷叫我抓活的,活的不好抓,他乱蹦。事到现在只有请罪吧!”事不宜迟,东方亮推开窗户对前院儿就喊:“动手吧,元凶已经正法了!”他这一嗓子又尖又高,前屋整个都听见了。若不注意不知道他喊什么,要注意就能听明白怎么回事。我在前面陪客人,耳朵都竖起来了,单等着洞房有动静好下手,所以听得是格外清楚,而这帮贼正在吃喝着哩。

一听元凶正法了,知那儿已经动手了,正好手下上四喜丸子汤,这里头四个大丸子,上面有点菜汁,油乎乎的,底下拿个盘子托着。我一伸手操起丸子汤,挨着他的就是黑无常董玄坤,心说这碗汤干脆就给他扣上得了。举起汤碗“咔嚓”就给董玄坤“戴”脑袋上了,“哗”的一下,黑无常可倒霉了,肉皮都烫秃噜了。“哗啦!”满桌子的酒宴都砸了,我一脚把桌子登翻,甩大氅跳到天井当院高声喊喝:“呔!贼寇!你们走不了啦!黄龙府的差官在此!”与此同时,勇金刚钱豹、双刀将沈勇、开路先锋赵建中、闹海蛟胡天彪等各拉兵刃就封住门户。你想想这乱劲儿还小得了吗。

单说银镖太岁公孙良,他酒可也没有少喝,但是他比别人清醒得多。他一看眼前发生的事情,就知道不好,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你就是黄龙府的能怎么样?连东方亮我都不在乎,何况你们?因此他操起一把椅子奔当院就扔过去了,用椅子开道,紧跟着跳到天井当院,他手下人也都冲到院子里,凡是老马家本宅的人早就跑了。因此院子里不是黄龙府的官人就是七星寨的贼寇,借着两旁的灯光各拉刀剑准备决一死斗。我这一喊,诸葛师爷在后头听见了。再看诸葛明,动作利落,手提峨眉双刺就赶到前院:“呔,孩子们往两旁闪闪,我来对付这些小毛贼!”分双刺到天井当院一站,真是一团锐气!“诸葛大叔,原来你会武功啊”……银镖太岁手擎宝剑定睛瞧看,这小老头个儿不高,但是两只眼睛倍儿亮,看五官相貌……忽然他想起来了,黄龙府的,难道他就是智多星?没见过面,早就听过名字。他用剑一指高声喝喊:“矬鬼!你可是诸葛明?”“对了,正是智多星你家诸葛爷爷。小贼,你是谁?”“七星寨大帅银镖太岁公孙良。”“啊!没想到贼里头还出来个大帅,真是恬不知耻!我们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你们是无处藏躲了。只有一条路:把兵刃扔下跪倒请降!把你押到黄龙府交给崔彧大人审问。如果你们愿意痛改前非,还可能保住这条狗命,执迷不悟死路一条!”公孙良闻听仰面大笑:“哈——诸葛明啊!你不愧是官人,三句话不离本行,说什么跟你们请罪,梦想!什么钦差大臣,狗屁!我们怕就不占山,占山就不怕,将来还想把这混蛋皇上推倒哩,这中原就是我们的了!我还能拿黄龙府当回事儿吗!你们不就是崔彧手下的走狗吗,今天竟敢在本帅面前发威,我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说着话执宝剑就想过来。黑无常董玄坤从旁边过来了:“大帅,把这矬鬼交给我,我跟他们没个完!”公孙良一看这位好悬没乐了:比诸葛明还矮。当时就说:“董将军留神注意。”“没说的,这帮小子还架得住我一揍吗?”公孙良退到一旁观敌瞭阵。黑无常晃动鬼头刀直奔诸葛明。诸葛明一瞅这人比自己还矬,估计没什么能耐,往后一退就问:“来者何人,报名再战,爷爷手下不死无名之鬼。”“黑无常董玄坤是也,来吧诸葛明。”说着,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诸葛明一个仙人指路,也亮开了门户。紧跟着使了个灵蛇出洞——右脚前向寸步,以脚跟为轴,身体左转180度束身,右手持刺收回右腰侧,同时,左脚置于右脚前虚灵步,上动不停,左脚向前方踩出呈虎步,右手持刺随展身向前平扎。董玄坤并不慌张,顺势身体后倾来了个卧看巧云。……诸葛明原想跟他动手不用费劲,也就二十个回合,就能把他打趴下了,敢情伸上手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小子虽然长得矬了吧唧、其貌不扬,但这七十二路地躺刀的招术一精一奇,确实受过高人的传授指点。可见七星寨不比寻常,拉出一个人来就有两下子,刚才我想得太简单了。诸葛明一着急,脑门子上的汗也出来了。眼看招架不住了,急得诸葛明冲着新房就喊:“小亮子,你他妈的装什么蒜!你还不给我滚出来。”就听东方亮答应一声:“诸葛师爷不必着急,小剑魔来了。”这才要无敌神剑对银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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