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开玩笑吗？”海军元帅兼太空盟军最高司令大卫·比蒂在各国元首面前举起一张纸。
英国首相大卫·劳埃德·乔治叹了一口气，说道：“很不幸，元帅，这并非玩笑。”
比蒂有着一张圆脸，如今却略显清瘦，他紧握着这张无礼的信函，厉声说道：“俄国人曾向我们承诺派出二十个师、五百架战斗机甲以及三百艘太空战舰。斯大林总书记在玩什么花样？”
“他声称格鲁吉亚人最近有点不安分，并将此视作对其统治的威胁。”
火冒三丈的比蒂脸色更加难看了。“难不成这些又是他们打内战剩下的垃圾吗？我以为他们的内战已经结束了。”鉴于红军和切卡秘密警察在过去六年中的所作所为，还有人敢在俄国，或者他们现在自称的“苏联”境内，公然挑衅共产主义，这点让他颇感惊讶。
“我也以为他们的内战已经结束了，”劳埃德·乔治接着说：“显然，斯大林和格鲁吉亚人都各怀鬼胎。”
比蒂盯着他手中的信函，不愿相信，只得又读了一遍。“五百名士兵、两架战斗机甲和三艘太空护卫舰。没有大炮，没有太空无畏战舰，也没有太空运输机。比利时与荷兰现有的参战力量都比这个多。斯大林当真需要所有士兵和战斗机甲来镇压潜在的叛乱吗？”
“这人就是个偏执狂，”距离乔治一座之隔的一位灰发美国人说道：“对他而言，放眼皆是敌。不仅如此，他还厌恶飞行，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阿尔法月球基地。”
比蒂强打精神，抬头向会议室的穹顶望去。伦纳德·伍德总统对于斯大林的描述很是到位。这位仁兄只会通过电子公告板即时消息这一种方式参与联合太空远征军最高委员会的会议。
今天是个例外。
真不走运，比蒂心想。不然，我定会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我肯定不是在这儿夸奖列宁，”伍德继续道：“但他至少承认火星人存在威胁，哪怕是在他们内战期间。然而，斯大林？对他而言，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手握大权。”
法国总统安德烈·马其诺，德意志帝国皇帝恺撒·威廉二世和奥匈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纷纷点头称是。比蒂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心底咒骂着今年初中风给列宁带来的致命一击。
他的死亡可能危及一切曾经的努力。比蒂用勤恳踏实的工作换来了在一堆“候选人”中的脱颖而出的机会，他坚持立场，从不向政府和军队中的那帮昏庸无能之辈低头，今天的成就着实来之不易。如今，就在他即将迎来最伟大胜利之际，一群愚蠢的共产主义者可能让这一切通通化为泡影。
“依照原计划，俄国人负责攻占阿卡迪亚平原上的所有城市。事到如今，叫我如何用五百名士兵和两架战斗机甲来完成这个任务。”
“我认为这再清楚不过了，元帅，”劳埃德·乔治说。
“先搞定斯大林再说。”比蒂惊愕地张开双臂，说道：“我是需要他全力配合‘霸王行动’。”
“你觉得我们没有尝试说服他吗？”马其诺抱怨道：“我们已经恳求过这个家伙将人类的最大利益放在前面。但他根本不为所动。”法国总统哼了一声，接着说：“元帅，斯大林比你还要顽固。”
“那就再努力些。”比蒂提高了嗓门。
马其诺坐起身来，椭圆形的脸上满是嗔怒之色。他身体前倾，张着嘴巴，却不知如何作答。
比蒂瞪着这位法国人。如果总统想要搞定这件事，那就得身体力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与马其诺或联合太空远征军最高委员会的其他领导人针锋相对了。
“好了，”劳埃德·乔治扬手示意，“让我们先暂停一下，稍作休息。”
马其诺看了看比蒂，气急败坏地坐回椅子上。
尽管如此，比蒂仍旧不依不饶。“先生们，我们一直梦想这一天的到来，为此苦苦筹备了二十六年。我们即将攻打火星，为被那些嗜血章鱼屠杀的数百万同胞报仇雪恨。我们终于拥有了发动全面进攻所需的战舰和军队。距离发射仅剩四周时间，或者我们可以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做，等着俄国那个跳梁小丑毁了这一切。‘霸王行动’将因此推迟一年，甚至两年。”比蒂继续说：“世界各国必须投入更多的军力，建造更多的战舰和运输机，以弥补俄国人的背信弃义。”
在座的领导人面面相觑。比蒂愁眉不展，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恺撒·威廉二世探身向前，开口说道：“抱歉，元帅，但你说的根本不可能。”
“抱歉，阁下，但事实如此。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军力去攻打火星。”
德意志皇帝两手交叉，说道：“二十六年前，火星人入侵险些毁灭人类。二十六年。时间不短了，对吧？”
“是的，阁下。”比蒂点了点头，不清楚威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们花了很多年来重建家园。学习、掌握火星人的技术并加以利用也花费了我们很多年的时间。紧接着，我们又用了更长时间来组建起一只足以与火星人抗衡的强大军事力量。在此期间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并不知道当年火星人是如何欺凌我们的。”
“当然，我相信他们总会有些概念，”比蒂说。“他们会从朋友或亲人口中听到些故事，还可以通过学校、广播或电影来加以了解。”
“故事与切身经历有着本质的不同。”伍德总统继续道：“我们不断警告民众，火星人可能会再次来袭。每次监测到火星探测器或飞船时，我们就会拉响警报。但二十六年来，火星人却再未发动过一次袭击，你觉得还需要多久这些从未经历过那场浩劫的民众便会无视火星人的威胁？届时，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建立军队纯属是在浪费金钱。”
“的确如此，”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接话道：“受到俄国共产主义者的影响，我的帝国中有些人声称火星人永远不敢再次袭击地球。他们要求政府大幅削减军费，将财政资金更多地用于解决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上。此类煽动性的言论一浪高过一浪，让政府非常头疼。”
“几乎每个国家都是如此。”劳埃德·乔治补充道：“美国的几所大学已然成为这场反战运动的温床。”
比蒂也点了点头。他也听到过英国民众的种种抱怨。即使是那位著名作家威尔斯也曾表示，政府不断鼓吹第二次火星人入侵的威胁，不过是将帝国的魔爪伸向太空的借口罢了。
原以为他会更理解自己，毕竟他是从那个地狱般的年代走过来的。
“我们眼下最担心的是，”劳埃德·乔治继续说道，“假以时日，这种人可能会坐到我们的位置上。真到那一天，他们肯定会大幅裁军，完全无视火星的存在。在座诸位中有很多人都认为这就是火星人想要看到的——等待人类变得忘乎所以、不堪一击之时，再全面发动第二轮入侵。”
“攻打火星，刻不容缓。”威廉二世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再有一个月，火星距离地球最近之际，霸王舰队只需六天时间即可穿越太空，抵达火星。我们的舰队足够强大。那场浩劫的幸存者等待这个复仇时刻的到来已经太久了。”
比蒂注视了恺撒几秒钟，然后看了看其他几位领导人。他们都是那场浩劫的亲历者。比蒂确信，在座各位都渴望向那群章鱼模样的外星怪物发起复仇之战。
该死，他也想报仇雪恨。只要一想起火星三腿战船在苏丹摧毁了他的整支炮艇舰队，比蒂就会喉咙哽咽。至今，他仍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那场战斗实属奇迹。他手下的大多数官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仰起头，对最高委员会在座各位说道：“即便俄国人袖手旁观，你们也希望即刻开启‘霸王行动’？”
“我们别无选择，元帅。”劳埃德·乔治冲他微笑以示支持。“我相信你能找到对策。”
“是，首相，”他斩钉截铁地答道，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沮丧。
他向主祈祷，以冀胜利早日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