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我看向四周,古朴的房屋,雅致的床,我寻思这是哪里。看自己身上衣物尚自完好,心下放心,开始寻找出路。
推窗,窗紧锁,推门,门紧闭。我试着轻声唤,“有人吗?”外头无人应答。
无语,仅凭透过窗户纸的光,我断定此刻还是夜晚。断了自己拿桌椅砸开窗户的想法, 我默默在椅上坐下,若是太后有意杀我,我断然逃不掉,又暗暗有些懊恼,此番不但没救出元子攸,又把自己搭了进去。
桌上只放着一壶茶水,想起方才自己一路寻获到此的起点,是我渴了。不管不顾,抓起茶杯先是一通狼饮。解决了口渴的问题,方才定了心思,细思慢想。
依旧如前所料,心中想太后抓了我,必定只是作为和父亲谈判的筹码。只是此番元子攸和父亲联手,诛杀那名单上之人,太后若是急了眼,我这命终究不保。思虑妥当,我下定决心,要自保才行。
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一圈,寻找突破口,无果。疲累中,往床上一趟,看房间正上方,一个洞口透着清凉的月光,心下大喜,天无绝人之路。
……
“听侍卫说,娥嫔在屋内不停喊人,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属下很是担心,又不敢冲进屋内漏了行藏。请王爷示下,该怎么处理?”黑衣的侍卫想着自己的同僚们都去往河阴,自己没争上这个立功的机会不说,反而要看守一个女人,心下懊恼,好想冲进屋内赏那个女人一顿迷香,世界就安静了。
元子攸一身青色紧身衣,靴子一侧插入上好的匕首,披上黑色风衣,整装待发。一门心思都在明日的河阴参拜上。对黑衣人的话有些不耐,“由她闹,看住她就好。”
黑衣人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
屋外,突然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元子攸面上一颤,看向窗外,黑衣人忙道,“属下去看看,王爷还请先行。”
“无妨,一起去看看谁这么大胆敢闯长乐王府。”率先往外走去。
……
细听屋外,已然没了监视人的呼吸。我一拍手,这招在草原上用于赶狼,正所谓欲擒故纵,那人就算不离去,怕是也习惯了屋内骚动声。
看着手中那被拆成一条条的帘幕,又拿头上的玉钗别了别,做了个钩的模样。把桌子搬到正中央,摆上椅子,站在椅子上,把布条往上一扔,那么巧,就勾住了。我大喜过望,开始往外攀登,往日里的武艺虽然没让我成为什么高手,可是这攀爬的能力还是有的。
眼瞅着就要到了屋顶,布条呲啦一声,竟是断裂了。撞翻了椅子,摔在桌子上。摔得屁股疼。
心道着,太后没治死我,怕是我自己要摔死了。从桌上翻下身,看着手中布,纤丝织就,团云勾勒,怪不得如此不经拉扯。我在房内又寻摸起来。
边寻摸边尝试和屋外的人说话,“我说,外面的人,你是太后手下的吧,听说太后已经离宫,你又何苦守在此处,还不赶快逃命去啊。”
……
前院,宇文泰被几个黑衣人包围。
元子攸站在黑影中,看清来人是高欢的人,吩咐属下,“怕是此人听来其它消息,于计划不利,抓活的,若拿不下,格杀勿论。”
“是。”黑衣的侍卫领命,“那王爷……”
“这里就你们几个照应着,我和奚毅前往河阴。”
属下点头。
宇文泰逐渐吃力,大声喊着,“长乐王,请出来。”黑衣人无人回应。宇文泰边对敌边观察四周,除了一个明晃晃的大殿,长乐王府依旧四下无人,刚才自己就是大意,以为长乐王府防守宽松,没想到却是内松外紧。只待人入了网,四下就用黑衣人直接围攻。
宇文泰终是不敌,手臂受伤几处,被擒获。被拿住后,他认出这些人是元子攸的暗卫,不由怒道,“王爷和将军联盟,如今战事还未开始,就抓拿自己人,我要见你们王爷。”
领头一黑衣人道,“王爷吩咐了,今日任何擅闯王府者,杀无赦,既然你是尔朱将军的人,就在府里好生休息,待后日王爷归来,自然会放了你。”
“那我家小姐呢?”宇文泰被死死缚住,不能动弹。黑衣人竟是好心,“你家小姐,在府内小住,好茶好水伺候着。”
“你们放了她。” 宇文泰心下懊恼,自己怎么就中了长乐王的计呢,但是转而一想,自己离小姐近了一点,若是小姐出了问题,他拼劲力气,也要救她。刚才,他不过使出了七分的力气而已,为的就是小姐被元子攸抓获的话,自己也要和小姐关在一起,这样才有机会救她。
被关进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宇文泰注意到右手边的屋子有明光闪烁,听见屋内女子状似无意又似有些紧张的声音,方才放了心。听她那话不由得苦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高大人知道小姐无碍,所以不阻拦自己前来;自己来了,一可以大乱元子攸的视线,再一个万一出现要伤害小姐之人,自己也好救助。宇文泰苦笑,高欢果然心思深沉,自己若不是挂念小姐,也不会中计。
只是明日的河阴之变,自己怕是参与不了,想着父亲兵败沙场,自己离尔朱荣的才能差了一截不说,如今又被高欢如此摆弄,心下又悻悻然。
走着走着,听那屋闹出很大的动静,似是椅子跌落的声音,他担心她出了意外,想要出声,那侍卫已经喊了起来,“闹什么闹,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只听屋内一个女性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这位大哥行行好,我感冒了,不运动运动会更严重的,麻烦你给我找点吃的来好吗。”
宇文泰失笑,至少,至少,她在此刻是好的。于此,就不枉他来此一趟。他打量着这些元子攸的侍卫们,似乎真的没有敌意,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心下放心,面带笑容的被关在隔壁的房间。
……
夜色中,元子攸一行人脸色凝重,步履匆匆,数骑人马匆匆赶往河阴方向。天亮时候,赶在百官到来之前,入了河畔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农舍。入内,暗卫大匹人马在此等候。
元子攸再次拿出手中名单,“此名单是朝中太后一派之人的名字,但是朝拜后宣布这些人谋逆后,趁着动乱,你们也务必杀死尔朱荣此人。”
“是。”暗卫的人齐声遵命,趁着清晨无人,消散在各个角落。
“王爷,到时候尔朱荣身边会有大匹他手下之人,若是我们……”一直随侍的属下有些担心,总觉得今日之事未必会如此简单。
元子攸不以为然,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连夜未睡,筹谋多年,眼看要请入瓮的君一个一个入内,到了临门最后一步,有些紧张,有些狂妄,心跳有些加速。
“就算杀不了尔朱荣,能杀了他手下的大将也是好的,这些人放在六镇,我这个皇帝做了,也不安生。”他神色冷酷,推开门帘往外敲了敲,前方3里之外,就是今日朝拜的地方。
他虽然和尔朱荣联盟,成为新任的帝王,可是一早就打听了消息,尔朱荣也有自立为帝的意思。所以今日这场朝拜,不仅仅是清君侧,更是一场屠杀。
能借机除掉太后一党和尔朱荣最好,若是除不掉,他要天下皆知,尔朱荣残暴无比,屠戮元氏皇族,手段狠辣,让悠悠之口断了尔朱荣做皇帝的梦。
此刻, 太阳初升,温煦的风吹来,黄河之水滔滔,远处邙山的青松一片鲜绿,一片大好安详的气氛。
“走吧。”元子攸挥挥手,笑容一片云淡风轻,悠闲自在,“怕是将军要等急了,我们赶紧和尔朱将军会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