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又败了。”元子攸恼怒的看着眼前的奏折，“初时败了， 是南军出其不意，尚且情有可原，可如今却是屡战屡败，朕已经把皇后接回皇宫，他们还想如何。”
“皇上，柱国将军兵力雄厚，十万骑兵也许是不服水土，想来假以时日，还是会反败为胜的。”尚喜看着元子攸这些时日头上黑发变得有些许灰白，心下不忍，出言相慰。
元子攸重重坐下，心里默念，但愿，但愿吧。 这一场场的溃败给他带来不好的预感。左思右想，急调京城守卫分几波在南北之路上阻挡南军。
心里虽是忐忑不已，可区区不到一万的南军，他还没有完全的放在心上。
“皇后最近有什么动作。”他烦躁不已的问着。一朝君临天下，是身为男儿最大的骄傲。自古以来，身为一家之主的男子莫不是姬妾环绕，众所仰慕，可他，却不得不与一个女子周旋，因之权利，因之江山，爱与不爱，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而如今，心中更是有一份酸楚。
“皇后依旧在宣光殿中闭门不出，只是听说前两日打发了两个婆子去了冷宫。”尚喜琢磨一番，还是只说了前半段，后半段那两婆子在冷宫因小事被杖责而死这事他没说。
“恩。”元子攸陷入沉思，“你，去把柔然进贡的雪貂披风，给皇后送去。”
尚喜应声，正待离去，元子攸又唤道，“那披风只得两件，”他叹口气，“你把另一件再给贵妃送去。”
尚喜愣了一下，披风共两件，是珍品中的珍品，皇上一直没舍得送人，这次一送就连送两件，自己都不留，他刚要开口。元子攸却起身道，“罢了，你去把披风都取来，一件你亲自送给皇后，一件随我一起去贵妃处吧。”
“是。”尚喜欲言又止看着元子攸苍白疲惫的脸色，缓缓退下。
紫玉阁。
“皇上这几日国事繁忙，不曾踏入后宫，皇后虽说回宫，可皇上一次也没去过宣光殿。”名唤巧儿的丫鬟抬眼看了看李珍儿， 见贵妃眉间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心下也宽慰不已。
贵妃高兴，他们这些打听消息的奴才就有奖赏拿；贵妃不高兴，他们这些奴才也得跟着受气。
“我就说皇上怎么会喜欢那个贱人，巴不得废了她，又岂会去宣光殿。”李珍儿一脸的得意。皇后归来，她自是不喜，尤其是皇后派人抓走她得力的两个手下，而且杖毙。
这局势她自是也懂几分，知晓其中利害，她背景目前不如皇后深厚，皇上都已经迎皇后归来，她自是不敢做小动作，忍气吞声几天，连银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冲去宣光殿将皇后拨皮抽筋。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的筹码，父亲自始至终站在皇上一侧，这就是她的靠山，对于皇上而言，她也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的枕边人。
拿捏了这点，她才一直忍。
只是，自打皇后回宫，连着数日，皇上再也不来紫玉阁，让她好不郁闷，正想着，宫人喜悦的快步前来，“娘娘，娘娘，皇上要来，还请娘娘接驾。”
李珍儿惊喜的抬头，摆弄着头上的珠钗，“快，快给本宫梳妆。”
“参见皇上。”我缓缓屈身。再不如以前那般针锋相对，亦不如从前般对元子攸乱世的帝王之命充满了同情。
如今，他是他，我是我，就是这乱世飘萍中，没有对与错，壮观磅礴与小气低落，雅致与粗俗，只有成与败，高与低，俯视与仰首之别。
他手抬，“起吧。”
他入宫，我随后入内。自打回来，宫中长燃了油灯，名义上是随时恭候帝王之驾，以示帝后情深，实则心中早已没有了任何情义。
“朕听闻，皇后在冷宫中还日夜念佛。”他看了一眼尚喜，尚喜连忙点头，“正是。”不经意间递了个眼色给我。
“臣妾是日夜为皇上诵经祈福，以祈求皇上江山万代，绵延不绝。”我明了尚喜眼中的意思，不管真假，这台阶我要接，还要接的漂亮，以显示我的诚恳。
果然，元子攸对我这番言语很是满意。一阵风吹来，烛影闪烁，眼中光影斑驳，元子攸看我的眼神分外复杂。我微笑不语，看着元子攸的眼神恭顺，只有不经意间才会带出一丝锋芒。
“臣妾听闻皇上操劳国事，是以不敢多加打扰，只是前日方才休书一封于父亲。”我故意停顿，果然见他脸色一窒，略带惊喜的看向我，我方才开口，“臣妾提醒父亲，务必以国事为重，以大魏的江山为重，恳请父亲尽快出山，以震慑南军。”
我见元子攸脸上露出惊喜，方才故作惶恐，“臣妾不知此举，是否有违圣意，臣妾只想如今国事不平，恨不得举家而动，为太平天下，死而后已，是以没想自己是否干政，还请皇上责罚。”
我虽故作惶恐，摇曳的烛影中，我却认真的看着元子攸的眼神，他是喜悦的，这个台阶给对了。我低垂了眼，故作娇羞。
只听他放松后又略带拘谨的声音传来，“皇后一心为朕着想，朕又怎么会怪罪皇后呢，柱国将军威名远震，只是将军抱恙在身，朕怕将军有心无力。”
好一个以退为进。
“听闻父亲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臣妾心急，是以写信催问父亲，能为皇上效劳是父亲的荣耀。想来这几日父亲就有回信了。到时，父亲必定亲自和皇上请战，还请皇上给父亲机会。”
明着是哀求，实际不过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他果然满意极了，看着我的目光依旧复杂，“皇后，若是你真心和朕一个立场，也不枉朕苦心照顾你。”
我心中冷笑，你照顾我？
正待说感谢的话，门外却传来一阵骚动，元子攸不悦的皱皱眉，“尚喜，去看看何人喧哗。”
尚喜离去，我的话经此扰乱，也不知如何出口，元子攸也不做声，殿上一片寂静，片刻后元子攸方道，“皇后……”，声音嘶哑，我抬头，他看我的眼神竟是有了温情。
只是，距离却在。
最难消受，帝王恩。用你时，温柔万分；弃你时，如弃敝履。
“你可知……”他话尚不及说完。
尚喜匆匆而来，脸色焦急，“皇上，太医说贵妃有喜，可惜胎位不正，正在急救中。”
我豁然抬头，刚好碰到元子攸惊讶的眼。
“什么？”元子攸起身，脸上神色既惊又喜，他歉意的看向我，“皇后，朕许久不见你，本想和你好好说话，只是事出突然，朕改日再来和你多说会话。”
我起身，温婉大气的笑着，“臣妾明白，臣妾随同皇上一起去看望贵妃妹妹，这是皇上，也是后宫的第一个孩子，本宫也想去粘粘喜气。”
“好。”他心情喜悦，自是满口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