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耀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深沉浑厚的男人声音
“关警官，你好，我是蒋天生”
听到蒋天生的名字，有些意外和诧异的停顿了一下，但还快就调整好情绪，语气不咸不淡的问候一声了
“蒋先生，你好，能接到洪兴龙头的电话，真是让关某这个小警察，深感荣幸啊！”
“关警官，说笑了！龙头也好，小弟也好，都一样是港岛的市民，立法会投票的时候，龙头也不会比小弟多一票”
“但龙头可以让小弟做很多事，譬如让小弟把票投给龙头看好的人，又或者杀警察”
“这里面有些误会，我正想和关警官谈谈，顺便庆贺关警官成功的打掉了关公，为旺角市民除了一害”
听到蒋天生后面的话，关耀微微眯起眼睛，大脑疯狂转动，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着开口
“相比蒋先生的身份，蒋先生的字，可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呵呵，手底下的人，大多数没念过什么书，让关警官看笑话了！其实字的好坏无所谓，主要是尽到心意就好，你说是不是呢？关警官”
“是啊！心意，我收到了！在哪里谈谈，那些误会？”
“浅水湾道47号，我让人开一瓶好酒，等着关警官一起品尝”
“好”
挂上电话，关耀让马军和曹米高去搭陈文俊他们开的车，自己则独自开着车赶往浅水湾道47号，准备会一会蒋天生。路上的时候，关耀也打了电话给李智龙，汇报了一声蒋天生约见自己的事情。
李智龙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关耀一句，记得警方的底线就好，都到关耀的答复后，李智龙便挂断了电话。
......
浅水湾位于港岛区南区，与深水湾相邻，是港岛九大豪宅区之一。
关耀驱车赶到浅水湾道47号别墅时，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已经在门口恭候。这个男人亲自为关耀开车门，将关耀引进别墅内。
一路上，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路带着关耀来到花园，蒋天生正和一个女人在花园里的泳池游泳。
看见关耀到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又和泳池中的女子说了两句什么，就游向岸边。
给关耀引路的男人，看见蒋天生向着岸边游的时候，已经从不远处的椅子上拿来了浴巾，在岸边等候。
蒋天生上岸后，接过男人递给他的浴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就笑着走过来，和关耀握手，并解释道
“不好意思，怠慢了！关警官。”
“没关系，只要蒋先生不怪罪我打扰了你的雅兴就好”
蒋天生听到关耀的话，也是一愣，不明其意。但看见关耀的嘴角隐含揶揄的坏笑，瞬间就明白了关耀所指的雅兴是什么，随即便用手指了指关耀，哑然失笑。
笑过后，关耀和蒋天生来到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一个普通的圆形桌子，四周摆了五把镂空的座椅，关耀和蒋天生相对而坐。
待佣人端上了水果和一瓶红酒后，就都退出了花园，整个花园中，就只剩下相对而坐的关耀和蒋天生，还有在泳池里游来游去的蒋天生女友方婷。
看得出来，蒋天生对方婷是真的宠爱，完全没有让她避忌的意思。这点也正好印证了后面，越是亲近的人，就会伤你最恨这句话。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关耀无关，他现在的目的，是拿到一个让警方满意的交待。而蒋天生看起来，也想快点解决和警方的纠葛，说起话来，也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占士的那件事，不是我的命令”
“哦？洪兴做事，不需要和龙头交待？”
看着关耀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蒋天生苦笑了一下，接着说
“占士出事之前，我就和方婷去了太国，海关那里应该会有我的出入境记录”
“那又怎么样？也不是几百年前，现在一个电话，就能安排好一切”
“但好处呢？杀了占士，洪兴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个年代，看重的是利益，杀了占士，洪兴能得到什么好处？”
“至少少了一个针对洪兴的警察”
“少了一个占士，换一个贴士，芝士就不会再针对洪兴？”
蒋天生的这句反问，让关耀沉默了。事情就像蒋天生说的那样，杀了占士后，换一个人坐上旺角反黑的位置，只能更加针对洪兴。而且杀了占士，不只旺角一处，整个洪兴都会被警方针对。
以蒋天生的精明，不会做这么短视，愚蠢的事情。
“但现在杀占士的，就是你们洪兴的人，你应该怎么解释？”
蒋天生微微叹了口气，拿起盛着红酒的杯子，晃了晃，看着红酒挂杯的样子，带着一丝追忆，悠悠的开口
“我老爸五十年代来到港岛，开始在码头扛包维持生活，后来和一帮兄弟成立了洪兴，先是一个字花档，赚到钱后，再次扩张势力，慢慢的，除了粉档外，其他赚钱生意，我们洪兴都做，生意越多，社团的发展越大”
说到这里，蒋天生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润润喉咙，继续说了下去
“港岛在那时遍地黄金，黄金下面也埋着遍地枯骨，想要好的生活，就要拿命拼。等到洪兴成为港岛最大的社团的时候，我老爸的那群老兄弟，就只剩下了一个”
“洪兴的烂命兴，兴叔？”
关耀说出兴叔这个洪兴叔父辈的花名，蒋天生并没有多大反应，笑了笑
“兴叔，是洪兴唯一的叔父辈，靓坤也是他唯一门人收入洪兴的”
关耀明白了蒋天生讲了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想说，这次是兴叔和靓坤瞒着他，杀了占士，这件事和他无关。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和蒋天生有没有关系，而是警方需要洪兴给出交待，让警方有台阶可以下，保住自己的脸面。
“我对你们洪兴内部的事情没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洪兴准备怎么交待？”
“你们需要我怎么交待？”
关耀明白，这是蒋天生在试探警方的底线，准备玩坐地起价落地还钱的戏码。笑了一下，语气轻佻的说了一句
“赔偿，自然要“肇事方”自己提出来，才够诚意了！”
说完这句话，关耀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望向远处的青山和大海，留蒋天生坐在那里，表情不变，但从眼神中，能看出他此时的游移不定。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良久，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还是游完泳上岸的方婷打破了沉默。她撒娇着询问蒋天生还要谈多久，蒋天生有些宠溺的笑着回复了一句很快，换来方婷一声娇嗔和脸颊上的一个吻，便回了别墅里。
整个过程，关耀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被两个撒狗粮的人无视。关耀也很识趣的没有出声，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转动，继续欣赏海景山光，全然不理在自己背后的狗粮男女。
方婷离开后，蒋天生深吸一口气，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红酒，脸上挂满了严肃
“关警官，洪兴会全面推出旺角，不知这个交待，你们满不满意？”
关耀背着身，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够”
关耀原本的意思，是要加上杀死占士的凶手才算够。但明显蒋天生和关耀想的不一样，听到关耀说的不够后，蒋天生脸色变了变，再次开口
“深水埗，除了靓妈的生意，洪兴的人也会全部退出，这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关耀强制镇压自己弯起的嘴角，还有意外收获！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关耀不禁在心中夸赞着自己，果然有实力装波伊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快速的在心里夸了自己七八句的关耀，收拾一下激动的心情，准备最后的一锤定音，结束这场意外顺利的谈判。
“可以，但要加上杀死占士的凶手十三妹”
“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十三妹都是在为洪兴办事，洪兴连为自己办事的人都保不住，以后又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关耀对蒋天生的断然拒绝，无动于衷，而是悠悠的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蒋天生听
“已经有一个没地盘的话事人了，还想再加一个？办一件事就能上位，让那些打生打死才爬上来的人怎么想？最主要的，有句老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我上面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蒋天生的表情，此时变化不定，双拳情不自禁的握紧，眼睛中出现了斑斑的血丝，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
“洪兴不会出卖自己人，我能拿出了交待，就这么多了！十三妹的问题，不用谈了！你们警察有能力的话，就自己去抓她吧！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蒋天生说完，就直接离开了。而关耀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笑出来。
蒋天生看似拒绝交出十三妹，但他最后加上的那句，就说明他妥协了。只不过，不能是洪兴自己交人，而是警方自己抓到人，典型的做碧石还要立牌坊。
果然关耀离开时，带关耀进来的那个黑西装男人，在送关耀到门前的时候，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一个地址后，便转身回了别墅。
关耀心情愉快的开着车行驶在路上，没想到觉得十分棘手的问题，竟然这么顺利的解决了。如果让那个为躲麻烦，将自己弄进ICAC的陈SIR知道，一定会哭着长眠于厕所之中。
关耀美滋滋的想着，也许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肯定是，不然怎么连乌鸦都会被吸引，随着自己的车飞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