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醒了?”
日上三竿:妙菱试探的拂开红纱轻轻询问。见长琼轻哼几声揉了揉尚昏痛的脑袋,妙菱替在背后垫上几个枕头,扶着她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双眼朦胧,略带白纱似的看向周围,才发觉这是自己的房间。昨夜的片段零零散散的袭入脑海。
“昨儿个吴靖淮,拿来的酒还真的是烈。先前只觉得甘甜,谁知后来几杯便头晕目眩。”她闭目养神靠在背后的枕上。
长琼想起,“昨晚我是怎么到床上的?”
妙菱带着一丝莫名难忍笑意:“是吴公子走了后,奴婢才进来的。姑娘当时已经在床上了。”妙菱指着长琼身上的锦被,“就连被子都已是掩好的。”
长琼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可记忆就似是被一堵墙堵的水泄不通似的。一丝一缕也透不过来。
妙菱自上回长琼的表态,和日久见人心的观察。对吴靖淮的芥蒂已经取消,虽不是明确表态支持长琼的想法,但也没有再提出反对的话。
妙菱将床上方围着的红色纱帐打开,系到一旁的床柱上。问道:“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长琼不解,带着疑惑看着她。“昨晚吴公子走时可是满面春风…”
醍醐灌顶,她的提示如一把千斤重的榔头,顿时在这堵厚厚的墙上凿出了一个洞。记忆争先恐后的涌了除开。
夜色正浓,浴房红色陈设暧昧。自己用双臂缠住他脖颈,将头靠向他怀中:“吴靖淮,我心仪你…”
长琼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双手撑着头久久不愿回归现实……
另一边,在李家极力争下,柳志元被成功救出。
柳家主母虽然登门拜谢。但对于李海月突兀的出现在堂中还有不满。她从小受尽女子德行简配的教育,可是个正规正矩的人。
李海月即是献些殷勤,也更改不了对于她初始就被所定下的印象。更何况如今李海月长一句短一句都在暗示她,救出柳志元的人主要功劳都是自己。
柳家主母一来二去的也就听烦,拂了拂茶盖故意重重的将手中茶杯砸在桌子上,顿时响出泠泠的声音。李封澜闻声一呆,按照她所望之处寻去。知道问题所在。
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示意李海月回去,可她倒是装作不懂。还故意装腔作势的问了声:“父亲可是咳疾犯了?女儿晚上便让厨役做些梨花膏来。为父亲清肺。”
李封澜尴尬的回头,望着柳家主母示意喝茶润嗓。柳家主母眉眼一挑,看着李海月说道:“二姑娘还真是好孩子,心疼父亲。”
“哪里,哪里。”李封澜一时之间没听出嘲讽的意思。带着笑容,摆了摆手。又听柳家主母话不容接的紧跟一句:“听说三姑娘是高嫁了杨家的?”
李封澜和李海月脸色瞬间一变,高嫁什么意思?是在指李家身份的低位么?
“那日刘府衙家的游园会,我幸得与贵府三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三姑娘与婆母的关系还真是好。”李封澜没做答,这个女儿是他从未在意过的,只不过是时局所需的联姻。
“哦,对了”柳家主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指着李海月道,“当日,二姑娘也是在的吧?我还依稀记得二姑娘注意我家儿时的情景。”柳家主母故意腼腆的笑着,像是在打趣小儿郎情事,眼角中不尽的犀利。
李海月看着李封澜似是带着气,望向李封澜的眼神怯懦了几分,不自觉的低下脑袋。左手胡乱间拂倒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子流在衣裙上。
啊――李海月惊呼一声从座椅上弹起,匆忙想要打下身上的水珠。“不成体统!”李封澜吹胡子瞪眼的叫做她身边婢女带她下去。
柳家主母见事嘴角上扬,浅浅得意的一笑。理了理袖子,做样的看向堂外日头高挂。时候不早辞了行……
黄昏可听风时,晚霞遍天。
“姑娘,”妙菱推开房门,对长琼说到:“吴公子来了。”
“别,先别让他进来。”长琼语无伦次,还不知道昨晚的事该怎么面对。紧张的面色潮红。从椅子上站起来。
妙菱还没来得及出去,少年郎便已经到了门口。那双眼睛看的魏长琼不知所措,尴尬的偏低着头。未等到长琼吩咐,妙菱心领神会的带了门出去。
“怎么?昨晚调戏过我后,便是不认账了吗?”吴靖淮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进长琼。她不知道怎么作答,只觉得现在是抬头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索性就转了头,过会儿见吴靖淮没有反应。有些奇怪,正打算做点什么,却被他的怀抱撞了满身。
昨晚喝醉了,她即使抱了吴靖淮也从未觉得有过什么。而从前都是些不得已的情况,例如:马贼时…
这一次,没有任何环境的前提,只因为昨晚种下的果子,今天长成了树。怀抱时间很长,彼此都很认真。她细细的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檀香味。
吴靖淮欣喜下掩埋的是落寞和悲伤,此刻抱的认真更需要安慰。就像一个遇到挫折的孩童,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琼轻抚他后背以示安慰。
李明月用了母亲生病的借口,才好回了李家。可为时已晚。傍晚卧榻上,段氏握着明月的双手一脸的愁容。
话不知从何说起,一直在低声摇头叹气。段氏虽然胆小怕事,却也知道孰轻孰重是非多错。李家救了柳家独子。
怕是不会讨好到什么的,柳家官小官场上无法照应。难道李封澜是看重了柳家与宫中总管是亲属不成?
段氏没有多大的思想空间,无法全部断定出利弊的关系。只是担心李家垮掉,明月今后在杨家的日子,又该如何寸步难行。
“杨啼,如今待你如何?”段氏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官场的事不该让李明月操心,多生愁绪。便只能寻了个相对重要的问题
明月不语,可一双杏眼中将受的苦都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段氏伸出手臂,将李明月揽进怀中。
“你可是与娘亲相依为命的人。”
吴靖淮夜里辞了长琼,离了阙楼。回到府宅时。京都的吴家来消息了:
陛下已经降罪,几个犯事的子弟被判了刑。此事本不该如此华丽文章。可家中上下都早已心知肚明。陛下又下了旨意,将吴家从头到脚的细细盘查,是否有违纪之事。就此一事,吴家势力已被打压不少。不复从前荣光。望靖淮保重,行事要稳。
另,进哀思……
吴靖淮还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准备,亲自过目这封带着无奈与泪水的信。
让身边信得过的小厮大概的看了一遍后,口述于他听。信的前半部分大多数他都猜到,没有意料之外。小厮顿了顿,接道:“另,进哀思……”小厮抬头顾忌的注意吴靖淮脸色,“老太爷驾鹤西归…”
吴靖淮没有任何表情,动作态度。只是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闭上了双眼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小时候,老太爷的宠爱与赐教。他起身走到院子中,抬头看向挂在枝头的月亮。想起老太爷对他说的一句话:
“月虽狡洁,但无日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