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那张小小的脸蛋，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男人深眸盯着她，她多久不动，他便是跟着多久不动。
后来，连同呼吸的频率都追随她。
沉默的十几分钟里，她叹气足足有十几声，男人听着听着，好看的眉越拧越紧。
“娶了个没良心的，老公醒来这么久，也不见太太的过来看一眼。”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沈佳暖着实吓了一跳，回过头，睁着大大的空洞的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叹气第一声的时候。”男人转动轮椅，来到她床边，抬手握住她一双纤细的手腕，指腹轻轻抚着她细腻的皮肤，“傻瓜，在想什么？老公都没心思管了？”
沈佳暖咬唇，有些心虚，有些沉重，“没想什么……”
“我记得一开始我就说过的，失明以后，你必然会有后悔的时候！”
他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那么大那么圆，黑黝黝的如同海水洗过的黑珍珠一般，晶亮无比，漂亮得很！
只可惜，如今这样一双好看的瞳仁，只剩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的空洞。
他的心，揪着，有些疼，“暖暖，你说过的，既然选择留下孩子，到了失明的这一天，你不后悔！但你现在确实后悔了！”
沈佳暖摇头：“我没有后悔……”
“不要狡辩，狡辩能解决问题？”
他肯定的语气，让她一时哑口无言。
是了，她确实是后悔，从苏醒过来，她回忆起在车上她手足无措，连留住他都没有能力的那种无助感，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恨自己看不见……
更让她自卑的是，现在他受着伤，她就是能下床了，却还是需要别人帮助，这样的她，就更无法照顾他了，这是第二次她气自己看不见……
宋衍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眼里的落寞和自卑，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傻瓜！”
沈佳暖痛呼，抬手捂着额头，委屈的嘟着，“很痛啊……”
“不痛你怎么会清醒？”宋衍叹气，看她的眼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当初之所以坚持要你打掉孩子接受手术，就是因为我料想到了真的当你失明后，你在生活中遇到失明带给你的挫败后，你会慢慢对自己失去信心，然后慢慢自卑，甚至愚蠢得动了想要主动离开我的念头……”
“我，我哪里有！”心虚的反驳，心里却忍不住低估：怎么全叫他猜中了？
她的心虚男人全看在眼里，又是气又是心疼：“你这么点心思，还用掩饰？全写脸上你自己没感觉？”
“……”沈佳暖一句话也编不出来了，被人点中心窝子的感觉，真的很囧！
男人看着她，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低下头，薄唇吻在她的小嘴，霸道的，带着惩罚的意图，狠狠的啃咬着她。
沈佳暖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乱了，接着就是小嘴快被啃掉的微微疼痛。
她拧眉，双手推着男人的身体，唔唔的发声，想要推掉这个极为不温柔的吻。
男人又似乎早就猜到她想做什么，另一只大手轻轻的挠了下她的腰，她怕痒，当即张嘴“哎呀”叫了一声，不想阵地失守，叫他霸道的闯了进来……
不似刚才那般霸道，他辗转，呼吸一下一下缠绕着她，舌头被他缠得很紧，推他的手软的不行，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吻得她七荤八素了，男人才意犹未尽的终止了这个吻。
他没有放开她，大手下滑，附在她后颈，让她微微低着头，两人额头相抵，说话间，他的气息洒在她鼻尖。
“以后不许再有这么不好的想法，我没有嫌弃你，你也不能嫌弃你自己。眼睛现在不能治，那就孩子出生后再治疗，如果真的好不了了，那也没关系，我做你的眼睛，一辈子当你的拐杖，太太，要对生活保持希望，要相信，乐观和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沈佳暖鼻酸，第一次听见他一下子说这么多鼓励人，温暖人的话，她没有办法不感动。
“对不起叔叔，我只想到我自己……我害你担心了……”她愧疚的低头，垂着眼皮，浓密又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微微发颤，渐渐被眼泪沾湿。
宋衍扬起下巴，吻了吻她通红的鼻尖：“傻瓜！哭什么，别哭，我会心疼！”
这话，叫沈佳暖更加哭得不行了。
到了今时今日，沈佳暖才明白，原来当时她在医院里为了孩子，不管不顾做出那些偏激的行为对他的伤害到底有多深。
原来她没有想到过的处境，他早就替她全部想到了……
他有多懂她？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但今天，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很懂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懂！
她伸手，摸着，软软的小手慢慢的往上爬，摸到他的心口，再往上，是脖子，再来是长了青色胡渣的下颚，最后，她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脸，笑了。
“叔叔，谢谢你！”她低头，笨笨的吻下来。
想吻他的嘴唇，但位置有点偏，吻到的是男人的鼻尖，她有些囧，自我调侃：“看来以后叔叔要想我投怀送抱就更难了！”
男人勾唇一笑，凑上来，吻住她的小嘴，一阵疯狂的掠夺后，在她喘不来气了，才甘心放开。
低沉的嗓音，哑哑的有几分迷人，“不急，来日方长，慢慢摸着，总能培养出默契的！”
沈佳暖喘着气，小脸通红，有些埋怨的咬了咬被男人啃得麻木的嘴唇，“你，你就是想欺负我，我才不会傻傻上当！”
宋衍盯着她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娇羞模样，小肚子一阵阵发紧，视线下滑，盯住她还平坦的小肚子，眼里的无奈很深。
小混蛋，出来了一定给一顿好收拾，叫他白白没掉了一年的福利！
……
章成樾部队专机上。
宁歌看着身旁靠在椅背上闭眼睡过去的男人，低头看着自己被男人紧紧拽着的手，呼吸放得很轻，悄悄的动了动，一点点的把手从男人掌心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