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樾整个人有点僵。
任何场地都应付过的他，显然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及时反应。
脸色难看，男人耳根甚至泛起了难堪的一点薄红。
他立刻出走，长腿迈得步子很大，并且凌乱。
在她侧目悠闲看过来带笑的目光里，他摒紧薄唇，五官深刻且显得尤其冰冷。
乔少妍往旁边挪了一下纤细的右腿，心里有气所以要说话：“看你找的蛮辛苦，从男女洗手间一路找到这里。”
男人闻言，徒然长腿一顿。
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并且不知道来了多久，看着她失心疯一样的样子，挖了个坑等他跳，在一旁冷眼观赏？
章成樾转过身，沉黑下来的视线冰棱子似的，却是低头看了眼腕表，薄唇一勾，又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
礼服贴合整齐，头发鬓角造型不乱，只有唇上的唇膏颜色稍微淡了点。
他半阖气眼眸，语气轻佻：“前后不到十分钟，他就这点能耐？”
乔少妍嗤笑，扬起笑脸，折痕很深的大双眼皮下一双瞳孔荡漾笑意，碎碎点点盛着头顶璀璨的光线。
她走近一步，“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一年前你把我摁在墙上，第一次两分钟都不到，你有多能耐？不是吃了药你那天晚上能像个样？”
如此污秽不堪入耳，她笑着说完，心里早已血肉模糊的滴着血，但她不在乎。
男人绷直的身躯后退一步，仿佛她靠近都是一种肮脏。
他已沉下脸，“你要浪，去开个房，滚出国！这是宋衍和跟你情同姐妹的姐姐的婚礼。”
“我就想知道我浪碍着你什么事？你像个混蛋你不知道吗？跟过来，你找什么呢章成樾？你敢不敢承认你在找什么？捉人来的？你算以什么身份？哥哥吗？就算是哥哥好了，你是不是就有发疯的想知道我这个妹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在哪个地方乱搞的龌龊窥视欲？”
“闭嘴！”他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被点破了心底最严密封住的不让人知道的秘密般，失控大喝：“你闭嘴。”
往往说中了事实，才会暴怒，无所遁形了，如此难堪失控。
她终于看见他也痛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以为她会开心，会为之前她坐在她身后冷眼高高在上嘲讽她的事报了仇。
可她心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在撕扯，边快速的跳动的心，边渐渐往下落。
乔少妍对着镜子盯着自己几秒，不在看他，转个身。
手腕被他倏地攥住，很大的力气，他无法控制力度一般，像那沉铁。
她不说话，脚往前走，往出挣。
两人沉默角力，渐渐的她扣住沙发都没用，瘦小羸弱的身躯在往他的怀里靠。
房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音。
好几个女人的笑声，紧接着吱呀的声响。
两人都是一愣。
乔少妍愣过之后，表情如常，一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身后的男人不一样，严肃刻板，品行也是绅士，在女士化妆休息间被推门进来的一群女人看到，那些人会怎么想？
下意识的，扯她回来，到了怀里手臂一把擒住了，乔少妍短促的唔了一声——
“李太太，你听见什么没有？”
贵妇打开精致小包拉链的声音和高跟鞋的声音，“没有呀。”
“要说今天这对可真是郎才女貌，原本以为我和我家老李会被拒之门外，宋老板倒是大方，不请自来的也设了桌位。”
“可不是，不过新娘看着好小呀？看见没有，那对花童龙凤胎可漂亮了，比电视上那些童星都要好看！新娘子那身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信她生了三个孩子！”
“杨太太，粉饼借我用一下。”
……
声音越来越近。
躲在靠窗落地帘后的两人，身体紧密相贴。
乔少妍被他身体压的闷不过气，大脑似乎缺氧，连思考都变得缓慢，鼻息直叫那浓厚的香烟味道侵蚀，呼吸一口她眉拧得更紧。
这味道浓烈，倒不是难闻，只是如同他这人，霸道，闯入她鼻息间的都是呛，被强迫着承受。
偏偏，她的鼻子磕着他结实的身体，抬头低头都不是。
尽量屏住呼吸了，可每次呼出的气体还是会喷在他身上。
尽管隔着衬衫衣料，却还是感觉那温热的气息像无数小手似的，透过了衣料渗入，挠痒痒似的撩他。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身躯紧绷得像木桩，又沉又重的压过来，衬衫冰冷的钻石扣钉，咯着她上面露出的白皙皮肤，一下一下，随着他的心口起伏，往她肉里扎。
她的头顶一片阴影，是他硬朗深刻的下颌线条，暗光里，竟然能看见泛青的胡茬。
记忆像不打招呼的潮水，她又想起自己从前还未和他告白前的那些日子，真是腻歪，腻歪到每次他出任务结束回国后，她必然任性的第一时间跑去他的住处，每天清晨早早就去，因为喜欢看他被吵醒略带慵懒又发起床气的样子，她觉得很可爱，有点大男孩的感觉。
那时候他也惯他，她咋咋呼呼没个分寸，缠着要给他刮胡子，他都没二话。
刀锋何其锋利，把他的脸划破了，流了很多血，他当时甚至都没有擦，弯下高大身躯把吓哭的她抱起来放到洗手台上。
为了证明他不痛，他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为了让她相信那点小伤口真的不足以让他感到痛，甚至为了让她彻底相信，还舀起一把热水往伤口上泼，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那么温柔，朝她笑：“丫头你看，不痛的，哥哥真的不痛啊。”
当时她信了，是因为傻，更是因为他在她身心那高大无人可撼动威胁的特种兵身份，那时候，他真的是她的英雄，所向无敌那样强大的存在。
后来她悄悄试过，划破的手指放到水龙头上，怎么不痛，痛死了！
那时候，他们真好，真的很好啊。
那时候她真的天真，以为那样的依赖和喜欢，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崇仰，就算每次听见他去南韩见蓝雨时，她心情莫名发闷，却也意识不到那是多麽的不正常。
原来她早就在他追逐依赖他的路上丢了自己的心，却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想想，也实在可笑。
如果一个人能选择记忆就好了。
不想回忆的，不去回忆，剜心剔骨的，一秒钟都不要想。
那么剩下的，只有快乐了吧？
耳朵里聒噪的豪门太太的声音渐渐远去，隔绝子啊关起的门上。
乔少妍眨掉眼睛里的白雾，视线垂下，等了等，不见他动，伸手去推。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男人沉硬的身体，那部分肌理瞬间紧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