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缓缓闭上了眼睛，亦是沉声开口，“准备迎敌。”
大雨狠狠砸在了秦长越的脸上，让她更清醒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雨倾盆而落，模糊了人的视线，夜色愈发浓厚，更加看不分明。
如果是旁人的话，大约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进攻。
玉门关的地势本就险要，而西夏人就算是众多，在这种天气里，行走也只会更加困难。
他们在前头的平坦地带还可以骑马，可是接近了城楼的时候，就只能下马步行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秦长越也看不分明他们。
借着闪电的光芒，秦长越看见，外头的西夏兵已经开始朝这边出发了。
“将军，咱们现在要动手吗？”
“不急。”
秦长越微微抿唇，闪电时不时在夜空炸响，她也就能看到西夏兵缓缓铺开，像是巨兽亮出了獠牙。
先行部队已经快要到城楼下面了。
但是不急，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在闪电灭掉，世界重归黑暗的时候，秦长越也是有几分紧张的。
她死死握拳，手上青筋毕露。
乌和阜宁这个人果真不简单。
秦长越在又一次闪电的照亮下看了出来，那些士兵的走向，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乌和阜宁完全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秦长越看不见，让秦长越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办，从而让秦长越无法及时作出应对办法。
反正，西夏这边有的是人，但是玉门关里士兵过少，秦长越的每一个士兵都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像乌和阜宁一般任性。
“将军……”
旁边那个小兵越来越着急。
他几乎害怕秦长越会带着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早知道，还不如想办法跟着郑大人出去。
然这个念头只是在小兵的心里闪了一下，就迅速消散了下去。
他是见过秦长越处置那些叛徒们的样子的，这小兵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
第一批西夏兵已经到了城楼下面，但是秦长越却还是没有下命令。
她还在等。
玉门关里缺少的不仅仅只是士兵和粮草，他们的兵器储备量，也很不足。
玉门关作为楚国的国门，其实本来是有很多兵器的，但是郑自成走的时候，已经分批分批带走了不少。
所以如今秦长越的处境，的确是十分难熬。
她必须要足够节省。
大雨还在不停打地往下砸，这也就意味着，在西夏兵攻城的时候，秦长越完全没有办法使用火或者是热油来应对。
看来郑自成，还真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乌和阜宁。
但是秦长越并不惧怕。
因为此情此景，惧怕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第一波西夏兵抵达以后，秦长越就开始下令往下砸石头。
但是每次，都是在闪电亮起来以后，伴随着雷声一起砸下去的。
他们看不清楚，那些西夏兵自然也看不清楚。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攻城速度十分缓慢，在第二波西夏兵抵达的时候，第一波西夏兵并没有做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这个时候，秦长越方才挥下手去，吩咐人用连弩向下面的西夏兵扫射。
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连弩一次性可以发射十五支箭羽，且力大无比，可以将人穿透，还能射到后面的人身上。
乌和阜宁死死蹙眉。
他知道这一切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可是秦长越的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秘密武器？
西夏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在这些新兴武器的研制上，比楚国怕是要落后一百年。
连郑自成都没有见过的连弩，乌和阜宁自然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好不容易跑回来的人的禀告以后，乌和阜宁就多了几分怒意。
出师不利，对士气会有很大的影响。
西夏兵这些年来，本来就在玉门关受到过不少的阻挠，再加上他们对秦长越也是十分敬畏，所以本来很多士兵就没有很多的信心。
乌和阜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派了这么多人来正城门和秦长越面对面交战。
只要给秦长越一个下马威，后面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可是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过！
看见乌和阜宁的怒意，郑自成也有几分慌乱了。
“殿下不要着急，”郑自成勉强稳定了心神，“这东西虽然杀伤力大，但是所需要的箭羽也不在少数，之前撤出玉门关的时候，我已经带走了玉门关大部分的兵器，如今秦长越手里，早就没有多少存货了！照她这样使用下去，恐怕今天一晚上都支撑不住！”
听了郑子成的话，乌和阜宁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可那跑回来的西夏兵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殿……殿下，那些扎伤兄弟们的……都是木头……”
“木头？”
乌和阜宁与郑子成一起不敢置信地出声问道。
“就是前面削得尖尖的，很细，但是力道很大……”
那个西夏兵大概描述了一下。
郑子成的脸色已经和这乌云卷积的黑夜一个眼色了。
秦长越啊秦长越，还真是有你的！
没错，这几日，秦长越已经吩咐下去，做了不少这种木箭。
虽然没有铁箭头锋利，但是这种力道下去，也是非死即伤的。
况且如今正是夏日，玉门关里还是有不少郁郁葱葱的树木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解决了箭羽不足的问题。
乌和阜宁的右手颤抖了几下。
如果不是这个郑自成还有可以用的地方的话，他恐怕已经忍不住，一巴掌抽过去了！
他做了完全的准备，忍了这么多日子，可是到头来，居然被秦长越反将一军！
反倒是他吃了秦长越的下马威！
这样一来，原本雨夜里自己的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
秦长越手里的连弩只需要大概瞄准一个方向，箭羽就可以四散发出。
但是他们下面的西夏兵，却只能在暗夜之中摸索。
乌和阜宁死死咬牙。
他虽然如今正是盛怒，但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已经忍了这么久了，绝对不能落入秦长越的圈套里。
“下令撤退。”
乌和阜宁死死咬牙。
郑自成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谁都知道，现在撤退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刚刚凝结起来的士气，很快就会被秦长越的这一点小伎俩而被迅速打散。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也要消耗不少的人马。
乌和阜宁恨秦长越入骨，也只能先行忍耐下来。
在闪电的照亮下，见那些还有一口气的人都慢慢退了下去，秦长越方才松了一口气。
那小兵也是擦了一把额上与雨水混在一起的汗珠。
“将军，咱们可算是可以喘一口气了！”
那小兵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秦长越的时候，像是在看下凡的战神。
从前他以为郑大人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看看，秦长越果真不愧是楚国最年轻的正一品将军！
能和这样的人物共战一场，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之前还害怕得不行的小兵现在心里斗志满满，而再看旁边淋着大雨的人，也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状态。
首战告捷，他们甚至没有一丁点的人员伤亡，西夏兵就退了回去，他们怎能不斗志昂扬？！
可秦长越却还是不敢轻易松懈，她心里担忧，面上却挤出一个笑容来，“大家稍微休息一下，不可松懈，防止他们卷土重来。”
“是！将军！”
这一次的应和声，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大。
他们是真的在心里服了秦长越。
这时，有人匆匆从城楼下面跑了上来。
“将军！南面百叶城方向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