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帐顶出神，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什么事情挤在一起。
她想要梳理一番，却是越来越头疼。
秦长越几乎不敢去想苏婉柔的事情，每每想起，便是心脏抽着疼。
前世是楚天阔辜负了她，所以她今生复活归来，就是为了报仇。
现在她又辜负了苏婉柔，是不是也该付出代价？
如此折腾了半夜，秦长越才没勉强睡着了一小会儿。
梦里各种凶险，她被无数人追杀，最后被逼迫到了悬崖边上。
苏奕带头举报她是个妖孽，苏婉柔在一旁狞笑看着，楚承昌变成楚凤歌的模样，挥了挥手道：“那就杀掉她。”
楚天阔作为刽子手执刀上前，最后却是苏婉柔飞奔过来挡了那一刀。
可她又变成了苏婉柔，在她的身体里感受到了被刀砍下去的痛苦。
惊醒时，张清成刚好敲门进来。
秦长越满头的冷汗，坐在床边，惊魂未定。
这夏日里本就闷热，秦长越又出了一身的汗，黏黏得十分难受，就洗了个澡，这才梳洗起来。
张清成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才道：“将军，苏相在外头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秦长越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没有良心了。
昨天晚上一直在想着苏婉柔的事情，倒是把苏奕给抛到了脑后去。
他在祠堂跪了一晚上，想来膝盖是很不舒服了，居然今天一早就来了。
“怎么不早说。”
“是苏相告诉不要惊扰了您。”
张清成挠了挠头，一脸的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苏奕做人，永远都是这样滴水不漏的。
叫人很是舒服，一点他的错处都挑不出来。
他虽然昨晚受了苦，但是也知道，秦长越昨天晚上肯定也是没有睡好的。
所以才特意嘱咐张清成一定要等秦长越醒来收拾好了再告诉她。
秦长越整了衣衫出去，虽没有几步路，但却感觉十分漫长。
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她想了许多，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苏奕才好。
昨天她是被苏婉柔给赶出去的，苏婉柔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她也能理解，只希望苏婉柔很快就能开心起来才好。
估计苏爷爷自己也是得罪了。
秦长越愈发头疼起来。
可是刚进前厅，秦长越就看见了苏婉柔。
她与苏奕一道坐在那里，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神情。
秦长越的一颗心都被高高吊了起来。
“吃了早饭了吗？”
苏奕温和一笑。
秦长越搓了搓手，目光落在了苏婉柔的身上，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在苏奕给了她这样一个台阶。
“还没呢，要不，一起吃点？”
“正好，”苏奕颔首，抓住了苏婉柔的胳膊，“一起吧。”
秦长越吩咐张清成去准备饭菜，这前厅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苏姑娘昨天没睡好？”
秦长越没话找话，说完就后悔了。
苏婉柔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样，一看就是哭了一晚上，睡都没睡。
苏奕眼底也带着大片的乌青。
秦长越真是恨死了自己，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问的这叫什么垃圾问题，这不是平白往苏婉柔心口上插刀子吗？
秦长越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刀。
“越哥哥，”苏婉柔拧了半天的衣角，鼓足勇气抬头，却又改口道，“越姐姐。”
怎么这么奇怪……
在场的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婉柔也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才回头挤出一个笑容来，没有继续在称呼上纠缠。
“我还是想要嫁给你。”
秦长越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她想过很多个可能，她以为苏婉柔会痛哭一场，从此再也不理她。
她以为苏婉柔会恨透了她，动用苏家的关系报复她。
她以为苏婉柔会就此死心然后喜欢上别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第三个，但是秦长越知道自己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她唯独没有想过，苏婉柔会说，我还是想要嫁给你。
“奕哥哥……”
秦长越瞠目结舌，看向苏奕。
她不知道，她每次唤苏奕奕哥哥的时候，苏奕都是满心的欢喜。
“是她自己做的选择，”苏奕一脸真诚的看着秦长越，“没有人掺和过。”
秦长越还是有点不信。
“越哥哥，我还是喜欢你。”
苏婉柔抬起头来看着秦长越，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
“你是个女人我也喜欢你，你是个妖孽我也喜欢你，你是个什么我都喜欢你。”
如果楚凤歌也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慨叹，这真的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别致的告白方式。
他是肯定想不出来的。
秦长越一时间语塞。
“可是……”
秦长越对付百里琉璃的时候，也算是巧舌如簧了，在其他的大臣面前，也是没有露过怯的。
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越哥哥，我只要能每日看到你就好了，没什么别的，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成为正常的夫妻，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她，就已经很欢喜了。”
这话其实也是苏婉柔的心里话。
她昨天晚上之所以哭了一晚上，也是因为她要将自己对秦长越十几年来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改变成一种单纯的喜欢。
一种什么也不求，只求看见你的喜欢。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喜欢就意味着占有，它会滋生欲wang，让人忘记初心，甚至不惜以伤害对方为代价来取悦自己。
人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就算是做了想要你开心的事情，也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开心，我就开心。
归根结底都是我开心。
但是苏婉柔要从这个圈子里跳出来，她要掐灭这喜欢中带有人性里欲wang的那部分。
不亚于抽筋剥骨之痛。
而且苏婉柔也知道，如果自己和秦长越说，自己不嫁给她，往后她还会有很多麻烦的话，秦长越肯定不会接受的。
她也是真的想要待在秦长越的身边。
“哪怕是为了我的名声吧，”苏婉柔挤出一个笑容来，“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喜欢你，左右你以后都要娶一个姑娘，不如就娶了我吧。”
秦长越松了一口气。
只要苏婉柔是自愿的就好。
“可是婉柔，如果你以后再喜欢上别人……”
“那我就和越哥哥你何离，我一辈子都是苏家的女儿，难道谁敢说什么不成？”苏婉柔扬了扬下巴，又是从前一脸明媚的自信模样。
见苏婉柔这般，秦长越终于也笑了一声。
“谁敢说什么，我就拿刀砍了她。”
苏婉柔也低头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与小越今日就进宫吧，免得夜长梦多，婉柔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苏奕起身道。
楚承昌那边，还是早点通知比较好。
秦长越看见了苏奕那一眼底的乌青，想着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太好。
什么事情都指望着人家苏家人。
“苏相你和婉柔一起回去吧，我无事的。”
苏奕本还想坚持，但是自己现在实在是过于憔悴，便也就这样了。
苏奕只嘱咐秦长越一切要小心。
不过秦长越也在朝为官多年了，还是无事的。
她自己去也好，免得叫楚承昌认为，他们两家商量好了以后，只是来通知自己一声而已。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是总不好做得太明显了。
秦长越送了苏奕和苏婉柔离开，才准备进宫，忽然又想起来楚凤歌昨晚的话，就又派人去叫了楚凤歌。
秦长越仔细想了想，叫裕王爷保媒的话，应该会不错吧。
这关系她自己也快理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