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此时在边关，过得还算是好。
她觉得还好，张清成则觉得糟透了。
二人日日就吃那么点东西，张清成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俘虏还要凄惨。
那个小二对二人也没什么好脸色，百乐城里遍地都是有钱人，他平时也能拿到不少的赏银，伺候他们二人这种人，显然是让小二心中十分不满的。
更别说，秦长越每天都撺掇张清成去问小二一些问题。
秦长越总觉得，这小二不是一般人，有些问题， 她问掌柜的都不一定能问的出来，可是这小二却每次都能无意间给他们一些提示。
就好像，这掌柜的还不如小二对百乐城的了解多。
“说不定，他在这里干的年头比掌柜的还久呢。”
张清成提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想法。
秦长越没有搭理他。
张清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几日他都没有吃到荤腥，十分难受。
这一天天的素菜下来，张清成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小了一圈。
“将军，会不会是那小二故意引导我们的？”
张清成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们夜探不落城，还有对这百乐城的各种了解，都是从这小二嘴里得知的。
秦长越微微合了眼眸，低声道：“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从没有正面回答过我们的问题，不过都是各种讥讽，却偏偏……都提供了一些信息。”
“的确让人怀疑，但我们也不得不继续这样走下去。”
秦长越朝张清成笑了笑。
张清成瘪了瘪嘴。
“那大哥，咱们今天去哪？”
“先去一趟不落城吧。”
“您还惦记着那个丫头呢？”
说实在的，张清成实在是没有脸去了。
上次秦长越摸出了三百两银票让人找钱的行为，已经让张清成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出现在那里。
“谁还记得你是谁啊，他们一天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
秦长越仿佛看出了张清成的想法，耸了耸肩道。
张清成有几分悲愤，“可是人可能几十年都没有迎来过您……咱们这种客人啊！”
千年不遇的奇葩，怕就是说自己和将军两个人了。
“他们记住我们这样勤俭节约的人干嘛，”秦长越耸了耸肩，一脸的云淡风轻，“开门做生意的，当然是要记住那种出手阔绰的人啊，不然不赚钱了？”
张清成觉得秦长越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张清成忽然想起几分不对的地方。
这个客栈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但要说印象深刻，估计这店小二绝对是对他们两个印象最深刻了！
但是此时已经到了不落城跟前了，张清成也就没有继续说。
白日里的不落城没有黑夜里那么与众不同，但也足够叫人侧目了。
就算是白日里，流连于这里的，也全部都不是一般人。
今日在桃花楼门口招揽生意的龟公换了一个人，让张清成的心里舒坦了几分。
不过秦长越根本就没有带着张清成往桃花楼里走，而是直接往后头走去。
张清成知道那个地方。
小柔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死在了那条河里。
秦长越蹲在河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出神。
张清成到底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对尸体和死人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忌讳。
不过据说，淹死的人，是有很多怨气的，他们无法往生，只能沉溺在那一片水域里面，直到找到新的替死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那些淹死鬼的召唤，所以一代一代的人，才会不停地往这水里面跳。
张清成开始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关于水鬼的传说。
“你闻到了吗？”
秦长越忽然问了张清成一句。
张清成愣了愣，鼻翼抽动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
空气中除了河边常有的潮湿气息，并无什么特别的。
“你闻到了什么？”
秦长越也摇了摇头。
她和张清成一样，什么都没有闻到。
“这里死过很多人，一代一代积攒下来，这又不是海水，不过是条河。”
秦长越这么一说，张清成就懂了。
的确是有几分奇怪。
按理来说，死过这么多人的地方，该是阴森森的，而且会有很大的尸臭腐烂味道才对。
“幸亏百乐城里的百姓喝的水，不是从这条河里来的。”秦长越笑了笑。
“是啊，这尸体腐烂在水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瘟疫来。”
张清成这话刚说完，心头便又咯噔一声。
这百乐城里藏着的秘密，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这瘟疫，不一定非要喝下去，才能蔓延的。
淹死那么多人，这些年来，百乐城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这河水，居然照旧澄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污秽都没有容纳过？
况且淹死的人，后来都会肿胀漂浮起来，该是十分让人发麻的场景才对。
这河边，未免太岁月静好了。
张清成抬头去看，竟还有柳树纸条随风飘摇。
张清成不由得怀疑，当时小柔和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会都是哄他们玩的吧！
“所以说，镇南王妃这个女人，十分不一般，她府上的大夫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药粉，可以将尸体化解，净化河水，据说，这水便是喝下去，也是没问题的，不过是城中百姓有忌讳，不肯喝罢了。”
“死人活人都是肉身，能化死人的药粉，居然能够给活人喝下去？”
张清成觉得这个传说有点过于神乎其神了。
秦长越笑了一声，“这便是其神奇之处了。”
这话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说，张清成都不会相信，还要啐骂对方一句，说他把自己当傻子看。
可是秦长越说了，张清成就没有勇气不信了。
甚至稍微怀疑一下，都觉得是对秦长越的亵渎。
“大哥，你不会是想喝一口吧。”
张清成看着秦长越一脸的跃跃欲试。
就算是大家都说没事，可是……这也实在有点恶心吧！
况且万一有事怎么办啊！
“我其实是想让你喝一下试试的，但是看你这么关心我，我不关心你，有几分说不过去了，所以今天就先不试了吧。”
感情我还要感谢你了……
“行了，”秦长越拍了拍手，“咱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张清成一脸怨愤地跟在秦长越的后头。
秦长越带着张清成去了百乐城的一个书院。
书院乃是百乐城唯一的书院，这里没多少崇尚读书的百姓，大家都觉得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的收费不低，所以也提供一点其他的业务。
比如说，只要再交一点钱，就可以在书院里吃晌饭，当然了，自己带也可以，书院里煮饭的婆婆人还算好，都会帮大家热一下。
毕竟带饭的人也没几个。
那个小男孩就是其中一个。
从前他还会把自己的饭菜带去饭堂里热一热，但是后来同学们总是会欺负他，将他的饭拿出来扔掉，他没什么饭吃，又不想告诉嫂子让她担心，就只能自己生生忍下来。
可是他到底是长身体的年纪，总是不吃饭也饿得慌，便就再也不去饭堂热饭了，只自己悄悄藏起来，等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他再拿出来吃。
可是这样，饭菜就全部都凉了。
这些凉掉的饭菜他也要快吃，不然等同学们回来，不光会欺负他，还会嘲笑他。
在这种环境下学习，他自然是学不好的，嫂子也对他很失望。
今日，他照旧是一面温书一面飞快地往嘴里塞着馒头，希望能在同学们回来之前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