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登上皇位之时，他也算是励精图治。
可是这些年，他经受秦长越的帮助惯了，一时间没了秦长越，许多事情他做起来，都不算得心应手。
后宫佳丽众多，个个都是温柔似水，哄得他昏了头。
赵影雪到底也没做成皇后，她家世不行，仗着宠爱，封了个贵妃。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姑娘，性子泼辣，看人的时候，眸子总是清清冷冷的。
他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像，总归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极了秦长越。
兴许就是那双眼睛，明明形状与瞳仁颜色都不像，但那股清冷的气息，他再没在别人的身上遇到过。
又兴许，是她偏过头去时的侧脸，抿唇的时候，也像极了她的线条。
楚天阔直接将她带回了皇宫，一举封了月嫔，宠幸三日，直接晋妃。
他恨不能把国库都搬到月妃的面前来。
他费尽心思，找到了各种好东西，就为了讨得她欢心。
一时间，月妃宠冠后宫，她偶感风寒，楚天阔甚至罢朝三日，不眠不休地陪着她。
赵影雪几乎发了疯，带人冲进殿去，一巴掌扇在了月妃的脸上。
月妃到底不是秦长越，没有她那么好的身手，被欺负的时候，也毫无还击之力。
楚天阔得知了这个消息就赶紧赶了过去，一巴掌扇在了赵影雪的脸上，对于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赵影雪被拉到太阳下面跪了三个时辰，跟随她一起来的宫女侍卫全部杖杀，她也被贬为嫔，连带着赵家都受到了斥责。
所有人都说，月妃这个女人是上天垂怜，估计很快就要坐上皇后的位置了。
但是，楚天阔很快却又爱上了别人，夜夜笙歌，连着两个月都没有再去见月妃。
只有他自己知道，月妃越来越不像秦长越了， 她开始温柔地看他，温柔地和他说话，和后宫其他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纵情歌舞，不理朝政，臣民寒心。
于是，在秦长越死后第四年，西夏与月氏联军，进攻中原。
当年秦长越的死，寒了太多武将的心。
楚国无良将可用，西夏和月氏这几年又兵强马壮，于是，他们节节逼近，楚国节节败退。
最后，他死在龙椅上。
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想，如果有一次重来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秦长越，好好和她在一起，珍惜她，爱护她，一起齐心合力，将楚国治理好。
那一刻，斗转星移，他蓦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又是从前岁月。
只不过，他不记得这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了。
所以，就算是重来一次，一切也都没什么变化，他照旧会陷害她、欺辱她、费尽心力，只要她死。
楚天阔漂浮在半空中，想起了这两世以来，所有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
秦长越与楚天阔之间的恩怨已经解决完了，但是这世上，还有许多人之间的恩怨，没有解决完。
比如说，徐荣荣和沈玉堂。
徐荣荣坐在沈玉堂的对面，外面围着一大圈的人，赵副将本想跟着沈玉堂一道进去，却被他留在外面。
“荣荣，”沈玉堂看向她的时候，还是满眼温柔，“你好些了吗？”
徐荣荣低下头去，轻轻抚摸着小腹，笑道：“好多了，这几日按时服药，也不觉得难受了。”
沈玉堂也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如今也算是如愿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总有孩子陪着你。”
徐荣荣猛地抬起头来，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又抿唇道：“是啊……”
他们俩坐在一块儿，寒暄了几句，好像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还是从前一样恩爱。
过了一会儿， 沈玉堂方起身道：“那么，荣荣，我先走了。”
徐荣荣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看。
他的面貌，已经和从前有了太大的区别，但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他们都老了，不再是从前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徐荣荣仰起头来看他，微微弯了弯眼睛，笑道：“那么，再见了，逸之。”
沈玉堂承认，他那一刻，心脏真的软了一下，他几乎不敢去看徐荣荣的眼睛。
但是他还是笑了笑，轻声道：“再见。”
他转身往外走，有无数个瞬间，他都想回过头去，将徐荣荣拥入怀中，说一声，我好爱你，你再叫我一声逸之好不好。
可是他不能。
沈玉堂关了门出去，那一瞬间，赵副将仿佛看到他眸中泪光闪动。
但也只是一瞬间，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
两个时辰以后，赵副将敲响了沈玉堂的房门。
自打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呆坐在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赵副将道，“楚国那边给您送了信，问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秦长越和楚凤歌也很担心沈玉堂以后的生活。
如今，西夏他肯定是回不去了，中原，也未必还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是秦长越和楚凤歌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肯定是要为他谋划的，现在，还要看看他的意思。
沈玉堂微微颔首。
赵副将有点犹豫，吞吞吐吐道：“将军，她那边，还想再见您一面。”
沈玉堂骤然抬头，说不清面上到底是什么神情。
他也想见徐荣荣，但是他没想到，徐荣荣会提出这个要求。
从前，她是最骄傲的。
不过他还是去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以后，方才推门进去。
“逸之，二十年了。”徐荣荣忽而开口道。
她面前摆着一桌饭菜，还斟了两杯酒，并未看他。
“是啊，十年了，”沈玉堂缓声开口，“距离你我离开中原国土，今日已经是第十一年了。”
徐荣荣骤然眼睛一酸，“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吗？
怎么可能忘记，十年前，他们离开中原，如丧家之犬，他在大漠之上拥抱她，发誓一生都会对她好。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许下诺言的都是，都是真心相信自己能做到的。
只可惜到了最后，也是真心做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