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歌虽然认定楚承昌只是在随便乱说，可是一时间却还是没有动弹。
对秦长越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一切。
“若皇兄拿不出来，本王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皇兄以为，能护得住他一时，也能护得住他一世吗？”楚凤歌轻描淡写开口，但是话语里带着的恐吓意味，却是不容置疑的。
多年来，他在楚承昌面前，一直都是藏拙的。
他不想因为皇位和楚承昌起争执，所以也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才能。
可是现在，为了秦长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楚承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本来就忌惮楚凤歌，好在楚凤歌多年来一直称病躲在边关，所以他的疑心病，也稍微轻一些。
但现在，楚凤歌的话，却激起了他极大的怒火。
可是他也知道，楚凤歌不是胡乱说的。
当年，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就是他，所以肯定也留给了他不少的东西，再加上如今他和秦长越相好，秦长越手下的兵，他也都可以用。
所以，如今秦家军和镇南军，也都是在他手下的。
本来，在武将方面，楚承昌最大的依仗，就是秦长越。
现如今，怕是他把全国的兵力都集结起来，也打不过秦长越和楚凤歌。
纵然心里已经气到了极致，但是多年的皇帝做下来，楚承昌的表面功夫已经做得极好。
他朝楚凤歌轻声一笑，“朕确实是骗你的，但是关于你的病，朕却是有所了解的，你不是想和秦将军百年好合吗？若是到时候她无虞了，反而你英年早逝了，却要怎么办？”
这个秘密，楚承昌本来是打算藏一辈子的。
毕竟，他从来也不希望楚凤歌好起来。
可是现在，为了救楚天盛，他别无他法。
楚凤歌看向楚承昌，楚承昌亦是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
他本就没有撒谎，所以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倒是楚凤歌，那一刻，心又凉了几分。
其实，从前先帝在的时候，楚凤歌与楚承昌，也算是一对好兄弟的。
楚凤歌那时候，在皇宫里和几个皇子玩得都不好，唯有楚承昌常常和他在一块玩。
那时候，他总是跟在楚承昌的身后，一口一个皇兄地叫着。
楚承昌甚至忍不住想过，也许当年先帝将皇位传给他，就是因为，他与楚凤歌的关系好。
那么他当了皇帝，就不会对楚凤歌不利。
但是先帝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其实楚承昌，一直都是在做戏。
楚凤歌其实很久以前，也是向往过皇家里的兄弟情深的。
所以后来，他知道楚承昌对他有所忌惮，却也没有多生气。
做了皇帝的人，大约都会有点猜忌吧。
那时候，楚凤歌还为楚承昌开脱。
可是现在看来，这么多年，他算是自作多情了。
他被病痛缠身那么多年，每逢冬季便疼得连床都起不来。
可是他的好哥哥，楚承昌，这么多年来，明明知道关于这病的秘密，却三缄其口，没有走漏一丁点风声。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大约等到他死，楚承昌也不会说出来吧。
“好，”楚凤歌将刀从楚天盛的脖子上挪开，“那么皇兄请讲吧。”
楚承昌朝九乐公公使了个眼色，九乐公公就带人过去了。
楚凤歌也没有阻拦。
楚承昌与楚凤歌一道去了旁边的房间，外头有许多侍卫守着。
楚凤歌若是敢做什么对楚承昌不利的事情，是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所以楚承昌倒也不担心。
“当年给你下毒的妃子，是馨嫔，她来自南唐，南唐有一个巫族，常年隐于人群之中，极难被发现，但是他们最擅长用毒，你要想完全解了此毒，还是要去往南唐才是。”楚承昌道。
楚凤歌一时间没有说话。
巫族，那都是几百年前，传说里的种族了。
难道，现在还有巫族人存活于世吗？
“知道你不信，定然要说朕胡说，这里，有从前先帝留下来的一样东西，你看了以后，就会信了。”楚承昌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了楚凤歌。
那是当年，馨嫔进宫以后，先帝派人去查她的底细的时候，留下的资料。
其实，楚承昌初初说起馨嫔的时候，楚凤歌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看完了这个以后，当年关于馨嫔的记忆，才慢慢浮出水面。
她是南唐进献来的美人。
那时候先帝尚在，秦家兵强马壮，整个大陆无人敢动楚国，四方来朝，繁荣昌盛。
南唐出美人儿。
馨嫔最初进宫的时候，是很受宠的。
整个后宫，都被她的光芒掩盖住了。
但是过了没多久，先帝忽然就不宠爱她了。
好像只是一夜间，先帝就把她这个人忘记了一样。
在那之后，便是楚凤歌的母妃最为受宠。
这样想来，馨嫔若是怀恨在心，所以给楚凤歌下毒，也说得通。
楚凤歌紧紧地攥着那张纸。
先帝去了以后，馨嫔随之殉葬，现在，倒是死无对证了。
难道他真的要去南唐一趟吗？
楚凤歌抬起头来看着楚承昌。
他知道，楚承昌肯定是希望他去的。
南唐这几年不甚安分。
前几年西夏和月氏还有楚国三方混战，倒是给了南唐很大的发展空间。
如今的南唐，国力已经不容小觑。
此次和西夏的战役，楚国也损伤了不少，南唐说不定，就打着什么算盘呢。
而且，像是楚凤歌这样的人，楚承昌当然是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
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楚凤歌与楚承昌对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以后，楚凤歌方才走出了屋子。
楚天盛站在旁边的殿门口，见得楚凤歌经过，似是想喝他一句，可是对上楚凤歌的目光，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楚凤歌倒是眼睛都没斜视一下，直接就走到了秦长越的身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太医已经给她用了药，压制住了她身体的造动。
此刻，秦长越先是一只熟睡的猫儿，窝在楚凤歌的怀里，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
楚凤歌低头看她，莞尔一笑。
这世上，唯一的美好，尽在于此了。
